《凡人凡事》第157章


于锦乐又说:“首先,他是一个具有独立思考能力、独立行动能力的人,他对自己的行为拥有最直接的控制权与支配权,也必须对自己的一言一行承担起责任,不管是我,还是您,都无法以任何理由和借口违背他的主观意愿来控制他。”
他垂下眼,揪着电话线圈向对方传达自己的想法:“我向您保证,只要他愿意在我这边待着,想待多久都不成问题,我会在这儿看着他,但如果他坚持要回家——”
对方也是很沉着,并没有因他这话的转折而表现出任何情绪。
他又说:“我尊重他。”
他明白对一个长辈而言,自己这番话实在很是大逆不道,并且有不顾大局的嫌疑,他爸是边想的监护人,边想现在又未满十八周岁,搞不好一个弄巧成拙激怒了他爸,到时候他爸直接让人过来逮着边想走,到时候就不是边想想去哪儿的问题那么简单了!
可他又忍不住替边想不平。
边振华为什么要在这档儿把边想托付给他这么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同学?他连边家都不曾踏足,是心有多大才能放任自家儿子在一个完全不了解的家庭里任意常住?不就是因为怕边想回家找他佳姨闹事吗?
他爸到底还不信任儿子已经足够成熟足够理智。
这就可笑了。
为了护着另一个尚且未成型的孩子,就要把这个长大的儿子往外推?往外推的时候不觉得他还小?他想回家又怕他不懂事了?
他们这个尴尴尬尬的年岁,生理上已经趋近于成熟,心理上却还远不足以令人放心,家长们一方面期盼他们早日成熟,另一方面又怕他们在无知中犯错,进而给他们套上了无数缚手缚脚的枷锁。
就像边爸,他一方面希望边想能理智地接受他们再要一个孩子的决定,另一方面又打从心底不信任自己儿子会冷静下来思考利弊,他们甚至连一句半句的劝解和开导都吝于表达,仅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宣读降旨般的口气宣布了这个消息。
于锦乐的思路瞬间就清晰了,边家要多个孩子是他们这次家庭矛盾的根本原因没错,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却是边爸早上那句“把小想送走。”
谁都无法接受自己最重视的人居然为了别的什么原因而抛下自己,更何况是心理状态尚且不稳定的边想。
于锦乐突然就明白了他现在的状态,他已经极力在压抑自己了,从昨晚到今早,或许还尝试着调整过,可那道弯儿还没调整过来呢,边振华那句要送他离开的话就犹如当头一棒,将边想的努力敲得个支离破碎。
电话挂断,于锦乐就这样坐在沙发上看他们一大俩小打游戏,超级玛丽之后是魂斗罗,再之后是坦克大战。
“谢谢。”边想没回头,却突然背着他说了这么一句。
于锦乐发愣着。
边想把游戏把手丢给于锦安,给他俩调了个双人模式,于锦遥马上拿起副手把,颠颠地跟着她二哥开始“突突突”地扫障碍。
身边的位置一沉,边想亲亲昵昵地靠了过来,没等于锦乐说话,便接着放平了身子往沙发上躺平了。
“好困,借我眯会儿。”他说。
三人座的沙发,于锦乐占了最边边的位子,剩下中间和另一头的长度,根本就塞不进边小爷这么一尊一米八五的庞然大物,于是他把自己蜷成了虾米,又自动自发地霸占了于锦大腿当枕头。
他侧身躺着,阖上眼,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说给于锦乐听:
“真疼啊,怎么会那么疼呢?跟刀子捅心窝上一样,一刀一刀的,又狠又利……”
他犹豫再三,最终把手搭上边想的头发。
短茬茬的头发刺得他手心发痒,他的视线停留在电视机上的游戏界面,没有接话。
透过薄薄的布料,于锦乐感觉到大腿上有点微湿的感觉。
“你看,那小玩意儿还不见踪影呢,他们就想把我踢开了……”
他这是真的委屈,像个被抛弃的孩子,明明很无助,却非得梗着脖子装坚强。
于锦乐遮住了他的眼睛。
微濡的湿感迅速在他掌心蔓延开来。
疼,那是真的疼,没人慰藉的时候,他尚且能憋着忍着,遇上了邻里街坊都要扯出个笑来显示自己一切如常,可是这会儿,在于锦乐面前,他却百无禁忌了。
他没哭出声,就是静静地掉眼泪。
二楼采光不好,昏暗的室内光线此刻成了他最好的屏障,他任由自己无声地哭,哭成了个孩子。
于锦安游戏还没通关就把几条命都给死光了,回头要喊他边想哥哥救命,却被自家大哥竖起一个食指噤声了。
“嘘……”于锦乐给了他一眼神,“边想哥哥睡着了,你们小声点儿自己玩,别吵到他。”
湿感从掌心蔓延到大腿,可边想的脸被他用手遮去了大半,任谁都看不出一点儿端倪。
这个大男孩哪是睡着了,明明还在他掌下落泪,只不过想他也不愿在这俩小鬼头面前失态,便胡乱扯了个借口忽悠过去。
于锦安马上收声回头,不敢吵人,就是于锦遥还眨巴着大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大哥。
“大哥你怎么捂着边想哥哥的眼睛?”小孩儿其实也没看出什么来,就是单纯觉得两个哥哥的姿势有点奇怪。
“外面阳光太亮了,给他遮点儿光。”
第122章 缺勤
最终边想还是决定回家。
他在于家插科打诨了一天,带着俩小的打机,完了还能帮于锦安检查作业、给于锦遥扎辫子玩;于妈妈做饭时候他借口偷师在厨房跟着跑进跑去,捡菜完了削土豆,打起了下手之余又对于妈妈的厨艺特别捧场,左一口香糯可口又一口外酥里嫩,于锦乐咂摸着这货闲着没事就没少盯着美食节目瞧,愣是把于妈妈哄得恨不得连心都掏出来给他;完了又陪着于锦乐下楼看店,给于爸爸争取了回家午休小两个钟头的时间……
于锦乐再次深刻地体会到,只要边小爷乐意,他就能让周围的人都喜欢他。
诚如于锦乐对边振华说的,他们全家上下大大小小都喜欢他。
只是,总有归去的时候。
于锦乐送他到楼下,虽然跟边想爸爸说话的时候他义正言辞,左一句信任又一句尊重,可眼下真要放边想一个人回去,说实话,他也是提心吊胆的。
“行了啊,回去吧!”边想神色轻松地朝摆摆手,看起来就跟平常无异的周末来了一趟他家玩儿似的。
上午的失态仿佛是错觉,他在于锦乐的掩饰下痛痛快快地发泄了一通,等到再起身的时候,大体上基本已经看不出失控的端倪,唯余眼角的一抹淡红泄密了他有过一段为时不到十分钟的情绪奔腾。
于锦乐到底还是不放心。
他的欲言又止反而让边想笑了,没忍住捏了捏他脸。
“放心吧,我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轻重。”
“再走一段。”于锦乐皱着眉,可烦他这种逗猫似的举动,二话不说伸手就往他手臂上甩了一下,“你真啰嗦,走就走了,你还怕我跟着了?”
他这话说得直接粗暴,连借口都懒得找,说跟就跟了,在这档儿,效果反而出乎意料地好,边想不由得失笑,便由着他去了。
两人不紧不慢得走了一段,原本两家距离也就是走路十分钟的事儿,结果于锦乐这一“不放心”,这送人就给送到了人家门口去了。
“喂!”边想看着那已近在咫尺的小区大门,回头无奈地看他,“‘边想是个具有独立思考能力、独立行动能力的人,他对自己的行为拥有最直接的控制权与支配权,也必须对自己的一言一行承担起责任’——谁说的?”
于锦乐老脸一红。
他居然还把自己冲动之下怼他爸的话彻头彻尾都给记下了!
“给点信心,嗯?”他垂眸看着于锦乐,后面那一声“嗯”音调略为下沉喑哑,听进耳中却是带上了些许缱绻的柔意。
他伸手拍了拍于锦乐肩膀,又往上一捋,顺势来到他侧颈上方,轻轻捏了一下他耳垂,就像哄于锦遥那般轻声漫语,“我们……明天学校见?”
明天见,那就是他的允诺了。
刚被父母的许诺打过一次脸的人,此时却在他面前笑得坦然。
于锦乐没有借口再跟着他了。
“他是边想,但首先还是个男人。”于锦乐想,“所以在生活给予的磨砺前面,他得无坚不摧,顶天立地。”
当下,“无坚不摧”与“顶天立地”对他们来说就是俩只闻其义而不懂其行的形容词,他们一厢情愿地认识它们,却远不知自己会为这八个字所付出的,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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