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凡事》第186章


晓得干嘛会在这个时间提起不在场的那位,话刚说完看到萧帅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就想反手给自己一个巴掌。 他窥见过什么,其实烂在肚子里没人知道,刚才在外头提了“对象”这词其实没有特指,各人入各耳,怎么想都随了人,可这会儿在当事人面前公然露底,他光是被萧帅那样盯着就觉得自己傻透了。 萧帅把他看得毛骨悚然却没接他话,继续埋头帮他处理伤口。 他没再作妖,手法熟练迅速,上方伤口少一点,他挑了几块创可贴拍上去,腰部的伤口多一些,都是衣服下摆掀上后直接在沙地上碾过去的,只能上完药后给他上无菌纱。 “你说你图什么呢?”萧帅叹了口气,剪开胶布固定好药纱,“你知道你最近经常上教师大会的反面教材案例吗?我现在一听到你名字就头大,见着你都想替校长锤死你。” 进鮀中的孩子都是奔着那点儿升学率去的,从来只有更听话更乖巧的,没有像边想这样从一全校闻名的好学生一夜变成头号问题学生的。 “最烦你们这种半大不小的小孩儿了,心高气傲自以为是,觉得自己牛逼得不行,打架逃课是厉害,可除了这些你们还能做什么?” 边想讷讷:“我爸……” 他想说他不是自以为是,他早就意识到自己的不足,可是他想在自己的能力内以自己的方式去处理,但萧帅不吃他那套,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你爸啊?哦对,你爸是个挺好的借口,正好你这小孩儿可以假公济私地自以为是了。” 张口欲驳无门的边想:“……” 萧帅撕开一卷新的医药胶带就往他身上拍,“你真当我三岁小孩儿来哄呢边班长?” 边家的事在鮀中的领导层早就被探了透底,萧城悦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教职员,可作为一个随随便便就开着R6战车在学校里作妖的体育科任,他的来头可不普通,鮀中这份体面的教职工作对他来说更像是一个稀松平凡的过渡,休息足了,他便是没有展翅欲飞。 “你说你没有自以为是?那你敢说这事从头到尾你就没有怨过?你这是在逆反谁呢?” 边想下意识想否认,可萧帅不给他机会。 “人可以有脾气也可以不舒坦,谁还没有个七情六欲什么的?你可以锋芒毕露,好的时候做到最好,坏又坏得人尽皆知,可这就是你的弱点,你的情绪起伏太大,那点儿把戏只能糊弄那几个在乎你的人,但凡来个阅历深一点儿的一眼就能看穿你,你在他们眼中就只是个跳梁小丑,可偏偏你还自以为是,觉得全世界都是大傻逼就你自己最牛逼,谁也制不住你,是吧?” 边想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你怨你爸,你恨你继母,你以为你自己就是最不幸了——”萧帅嗤了一声,“年轻人啊,我告诉你,绝路未必就是死路,山穷水尽尚且能坐看云起,忿恨是懦弱者的借口,聪明的人会试着自己去开一盘新局,因为他们需要一个新的高度去拒绝任何以‘爱’为借口的掣肘。” 这话就有点儿深意了,体育老师正儿八经地给他上了一节人生哲理课,可前边班长表示自己听不懂。 萧帅也不明说,封好最后那块纱布后抄起一旁的T恤往他身上扔,“赶紧滚,该干嘛干嘛去!” 边想麻利儿地滚了。 萧帅收好医药箱,他的课程相对轻松,重点中学的学生好带得很,整完边想后接下来也就没什么好忙了,他拎了把外漆脱得七七八八的木椅往办公室门口一放,大马金刀地跨坐了上去,标准尺寸的木椅轻易容不下他那双逆天大长腿,只能抡直了双腿交叉着摆在了身前,他坐了一会儿,低头点上了烟,白色雾气冉冉而升,他在一片白茫茫中眯起了双眼。 窗外惠风和煦,冬阳正好,少年们走近了,彼此相视一笑,接着便笑弯了眼—— 他没忍住啧出声:果然还是嫩,眉眼间的那点儿专注的情谊根本压都压不住。 同组的体育老师进门,被他那足可横跨亚非拉的气势惊到,往旁边挪了一步才指着他手上的烟说,“课上抽烟,扣奖金的啊!” 萧帅笑笑不接话。 他重新把视线调到门外,球场上浑汗如雨的青春仿佛带了实质的味儿,光是这样看着都能感受那股子热情洋溢的活力。 属于年轻人的意气风发,真好。
第146章 在路上(三)
醒来的时候,于锦乐听到了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他缩了缩脖子,把身上的夹棉睡衣拢紧了些。
半懂半蒙地赶完作业已经十一点多了,他又紧接着摆上了版纸铅笔,可精神早被一堆有看没有懂的理科题磨得剩下了渣,他意识混沌,脑子里就跟浸泡过度的面条一样黏糊成了沉甸甸的一坨,陈苗苗刚跟他说过不久的主题和对应要求全糊在了那一坨里,他甚至连半点儿头绪都揪不出来。
他瞪着前面的白纸枯坐了至少得有十分钟,才揉着眼睛决定去洗个脸醒下神,水龙头里的凉水一冒出来,他就没忍住抖了两抖,南方的冬天在天气晴好的白天尚且能保得一丝暖意,对比之下,日落后尤显潮湿阴冷。
于爸爸和俩小的早就回屋睡了,客厅里壁灯昏暗,就于妈妈还追着一部充满了婆媳妯娌婚嫁聘娶的家庭伦理剧看得津津有味,她听到赤足踩着地步走动的动静,头都没回一下就嘴皮子一掀,“去把拖鞋穿上,天气预报说今晚降温呢,别老以为年轻身体壮就胡来,冻感冒了我看你期末怎么考!”
她对家里孩子的关心,吃的睡的用的,似乎一切都要与学习考试挂钩。
于锦乐挺不以为然地应了一声,并未往心里去。入冬以来,天气预报每次降温低温预警都搞得阵仗宏大,可这冬至都过去多久了?白天温度依然□□在二十度左右,鮀城几番入冬失败,他们这帮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就没当这天气预报是一回事过,全特么逗着全城的傻子玩呢!也只有于妈妈这帮见天儿闲得慌得师奶主妇会跟着紧张了。
却不想半夜真的下起了雨来。
这雨一下,就由不得这个小城不入冬了。
鮀城的水较江南水乡的温婉软侬,少了几丝柔美婉约,多了几分尖利刚毅,便是大海奔腾浩瀚之余小河流水潺潺的区别了。这里的水,强势而霸道地左右了一方小城的四季分明:冬时一场冬雨一丝凉;夏至一场阵雨一度热。
就像一方封印,这象征着解封的雨要一天不下呀,四季就一时轮转不起来。
天寒地冻,于锦乐裹着厚棉袍,关紧了门窗,为了集中精神,他把大灯关了,就剩下台面上一盏护眼台灯撑起了桌前的方寸之地。早时脑力的过度消耗让不可避免地他困顿了起来,他打了个呵欠,膝盖缩到椅子边沿,下巴一磕,眼皮子一嗒啦就合上了。
意识飘远,便就入了梦。
梦里的他正站在教室门口,从座位表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那是高一的于锦乐。
梦里没有边想。
——不对,不是没有边想,而是他们没有那场源于后门撞车的相识。
日子似乎没什么不同,可是又确实有所不同。
边想依然是那位人群焦点的边班长,少年鲜衣,张扬肆意。
王志超、张弘宽、李钦……一个个熟悉的面孔绕着他,他们的身影在足球场、篮球场、田径场上无处不在,少年们奋然迸发的热气能量满满,南城夏日的延长线往碳酸饮料的气泡里轻轻一戳,便碎了一地晶亮透彻的芳华。
再美的词也不足以形容青春的美好。
九月的校园里桂馥兰香,翁琳就踏着那点儿丝缕万千的甜腻走向了他。
大一号的校服衬衫穿在她身上,衣摆堪堪遮住腿根,及膝百褶裙被刻意裁剪修短了好大一截,只在衣摆下端露出水波状的折线,伴着迈向边想的一步又一步,跳跃出了一股子活力与青涩交织的新鲜果味。
球场上的少年你推我我推你地排成了一排,一二三后便整齐划一地扬起嗓子来了一声“班嫂”。
少女的羞怯与少年的得意顿时在响彻云霄的笑闹声中化为充满了甜味儿的气泡水,腻得令人牙根发软。
千禧年、运动会、文化节、校园十佳、篮球赛……她陪着边想,走过了每一段属于高中生活的铭刻回忆。
于锦乐像是抽离了躯体的一抹游魂,冷眼旁观着那一张张笑意盈然的熟悉面庞。
然后他就看到了自己。
没有撞上边想的他免去一顿皮肉之苦,也失去了跟边想发生交集的契机。
按时每天上下学,成绩垫底、活动消极,碌碌庸庸耗不起眼,只在跟边想他们一行人擦肩而过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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