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同胞弟弟的排斥同样明显。这一点他无法强求,也不愿去求。
豪门里的生活并不像外人想象得那么光鲜。许多龌龊都是关在大门外解决或消沉。豪门里的感情只是表面上的亮堂,其下是阴暗的算计,彼此猜忌依附膈应。豪门里的亲情不是亲情;豪门中的友情不是友情;豪门里的爱情不是爱情。人们只懂得衣食,奢侈,金钱,物欲。不抛弃一切原始纯真的心,无法获得一丝一毫的认可与成功。这是上世闵良泽的血泪教训。
用过早餐,闵修夜将闵良泽闵焱两兄弟叫到书房。闵良泽微笑,回忆起上一世闵修夜的习惯也是这样。只要有什么事情,就在书房里谈谈。看得出这个男人比较正经严肃,或说假正经,假严肃。
这次谈话在上世记忆里是缺少的。可能是这一世他表现得比较乖顺柔和。上一世他披着一头金色乱发冲到闵家,别人对他满意才怪。现在借着玻璃门的反光,他瞥见了自己瘦削的身体,乌黑的头发,不自觉地满意地露出一点笑意。耳旁突然传来低低的咒骂:“臭美自恋。”是与他一同候在书房外的闵焱。闵良泽不以为意,反而对他更加夸张地微笑,对方不自在地转过头,嘴里嘟囔着:“神经病。”闵良泽第一次发现长大后火爆脾气的弟弟竟有如此无奈幼稚的言语,不禁古怪想法。
第4章 共处
不一会儿,书房门被从内推开。闵氏两兄弟被叫进房间。闵修夜静静地望着两兄弟。“良泽,现在你回国了。听李叔讲,你只听得懂我们的话。而汉语是不会讲的。这可不行,你毕竟是我闵修夜的儿子。下星期我将为你请老师教你汉语。”他语带沉吟地说。闵良泽听了心里涌起狂喜,垂在衣袖旁手掌握成拳。
原来只要他有所改变,向良性发展,一切都开始改变。最关键重要的是这个在上世闵良泽看来古板的父亲如今承认了他,想想闵修夜说了什么,他说,“你毕竟是我闵修夜的儿子。”书房里昏黄朦胧的灯光让他感觉到了暖意。
闵修夜转头对小儿子说:“你哥哥刚从美国回来,对家里的一切还不习惯。你要多多帮助他熟悉,知道吗?”他的语气里很温和,却不容人置喙。
十四岁的这个暑假对闵良泽而言,十分短暂且迅速,因为轻松愉快。闵家二楼的小书房里,两扇窗被支起,楼下不远处并排站着两排梧桐。它们的枝叶十分繁茂,在夏雨的打击下,沙沙作响,似乎在进行一曲欢乐的交响曲。梧桐自古与悲郁脱不了干系,它的枝叶只要受到一点震动,响声就很难止住。许多人是不会喜欢这种树的,因为深夜一阵轻风过,梧桐的叶子也会出声个不停,扰人睡眠。
闵良泽站在窗边,极目远望,十分享受枝叶碰撞的窸窸窣窣的碎音。夏风不时拂过他的面颊。
“良泽,快看书。你念一遍螽斯。”年轻的老师唤回他的失神。闵良泽磕磕巴巴开始念:“螽斯羽,诜诜兮。宜尔子孙,振振兮。螽斯羽,薨薨兮。宜尔子孙,绳绳兮。螽斯羽,揖揖兮。宜尔子孙,蛰蛰兮。”几分钟勉强念完,白磊皱眉说:“几处发音错误,遑论待会儿要教你意义,这个诗经里的选篇就算了。可能对你而言,还是太艰深了。”这一课就这样跳了过去。
其实这一篇螽斯他还是上一世懂的,大意是若螽斯不妒忌,则子孙众多也。
只是现在的他的确不通国语,只得将此处戏演好,扮演一个十四岁的幼稚少年。
而白磊是闵修夜请来的家教,教他一些汉语。白磊是碧城大学的中文系成绩娇好的学生。
闵良泽以为这个暑假会在平静中度过。没想到假期的最后一个星期,闵修夜突然说带他们一起去法国巴黎玩一玩。
这一次旅行虽只有三天,但在巴黎的记忆却是无限美好的。闵修夜只记得塞纳河畔幽静温暖的黄昏,被无数霞光所罩的河流,人们脸上安静沉默的休憩表情。
他站在河岸边极目远望,隔着栏杆,总能察觉到若有若无的视线,从他的脸上掠过,那种隐秘的,探究性的眼光。他没有转头,他知道那是谁的目光。
那个人对他总是不放心的。即便是他的儿子又如何,从小放养于国外,就等同于抛弃。而赵家、闵家诸人也从没有将他当过自己的亲人。而他们最终的选择显而易见,闵家二少爷成了硕大家业的继承人。而他闵良泽,名义上的闵家大少爷却见弃。
这三天他极力将自己塑造扮演为一个安静内向的男孩,他想他的功力已接近目的。即便闵修夜如何深沉,如何明睿,在对付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方面,他明显地欠缺经验和一点戒备心。闵良泽告诉自己一个字:忍。忍者神龟。这么乍看上去冷幽默的四字短语,也使人深思。就是这样,没有力量反抗的,那就积蓄力量,将自己看做一个龟,可承载万年的沧桑。
第5章 游戏
这一世闵良泽打算改变,先从闵焱,他这个弟弟开始。这个十四岁暑假的最后一个下午,他们一行人由巴黎返回碧城。闵良泽午休完,敲响了斜对面的房门。对方从门缝里探出头,未发育成熟的脸孔上显出一股焦躁。“你有什么事?”他不太耐烦。闵良泽微笑,“小焱,没事就不能和你玩吗?”对方听到他的话,开始狂躁了,“你不要这样小焱地叫,洋鬼子。”
说完他无奈地让开身,由着闵良泽进入他的房间。里面的格局是一个大得是普通碧城居室面积几倍的卧室,单独的衣帽室,洗浴间,整体色调明亮,墙壁上贴着满满当当的球星詹姆斯的海报。一个非常寻常的男生卧室。
闵良泽不由地耸了耸肩,没有想到十多年前的家族企业竞争对手此时还很平常。刚走到沙发边,一阵大喊大叫传来:“傻逼,你会不会玩?推水晶啊,推了我们就赢了。”诸如此类的喊叫不绝于耳。
闵良泽偏头去看,闵焱有点尴尬,“哦,忘了和你介绍,这是顾家的小子,顾珏。”那个叫顾珏的男孩身子仰后,重重倒在沙发上,哀叹:“就怕遇到猪一样的队友。纵你身怀绝技,也是无力还天。这个法师也是绝了,不断地送人头,这傻比会不会玩?”他自顾自地溜了一大通,这才自顾自抬头说,“你好啊,闵哥哥。”说罢,他又重新进入下一盘游戏中。
闵焱不好意思地对闵良泽笑笑,踢了顾珏的小腿一脚,“小珏,你带我哥一起玩呗。”闵良泽开始在顾珏身旁坐下,对方开始指点山河,“哦,你看得懂中文吗?我教你在国服玩。”闵良泽点头。几个小时之后,顾珏对闵焱大叫,“哇塞,你哥好厉害,进步好快。他五连胜,靠。。。”
闵焱起身靠头看去,他的表情一瞬间有些凝固,难以形容。顾珏观察他的表情,一抹莫名的微笑浮现在他的嘴角。闵焱,他从小的玩伴,平时自负不过,自认为学什么都很快,对自己的智力自得不已。
之后,闵焱与顾珏开始排位。“哥,你要带我上铂金啊!”顾珏祈求。闵焱不以为意地点点头。闵焱胜利了几把后,起先那种僵僵的表情慢慢平复下去。闵良泽观察后觉得有趣。他不得不认为,顾珏有些贱贱的。怎么说呢?顾珏虽然个子比较矮小,尤其在闵焱面前,但是他的心眼比对方多得多。他知道相交的人的喜恶,并加以利用,充分耍弄人性的技艺。这也许并不是故意为之,但潜意识里他对人性有一种敏锐的觉察。
顾珏取来汽水,递给闵良泽和闵焱。顾珏腆着脸,向闵焱说:“你把皮肤快送给我。”闵焱表情看起来臭臭的。顾珏在他的卧室玩了一段时间后,就回家了,他向闵良泽告别,“我得在六点之前回去,不然待会儿我姐要来寻我了。”砰的门一声响,闵焱不回头淡淡说,“顾珏他最怕他姐,简直就是老鼠见了猫,没出息。”闵良泽暗笑,他们之间的友情就是损友的模式啊。
闵焱打排位时,中途上洗手间,让闵良泽替他玩。替他推了一把敌方水晶,见闵焱还没回来,而顾珏已经在手机上发来索取皮肤的消息,闵良泽就顺手赠送了他皮肤。闵焱上完洗手间,听了这个消息,显得不太高兴,“你这是在纵着他的性情,他已经是第十五次讨要我的皮肤了。”他有点闷闷不乐。很明显,他已经在嫌弃他的发小了。当然还不懂得宽容和转圜的技巧。“他不是你的好朋友吗?也不要多少钱。”闵良泽笑笑问他。
其实生活中总不免遇到这样的人,那样的人并不一定匮乏,可就是保持索取的态度,不断的要求,不断的请求对方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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