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强]狩猎法则》第57章

可是这次不一样，张烈没生楚烨的气，他只是对楚烨有些失望罢了。
楚烨琢磨了两天，越想越心慌，今儿万科那通电话终于令他意识到了——张烈已经没那个耐心来等他慢慢考虑了，他对自己很失望，所以想要结束这场无望的单恋，另寻佳音（？）
可是看到万科之后，事情似乎又不是他想的那样——这里有奸猾的大尾巴狼，但是没有迷茫失落的小猎豹，也没有大尾巴狼正摇着尾巴把小猎豹拆骨入腹的邪恶场景。
所以？
所以楚烨更加心慌了，“张烈在哪里？！”
“哎哟，我既不是他亲爹，又不是他男人，更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我凭什么知道他在哪里啊？”某人还是一脸‘我知道，但我就不告诉你’的欠揍模样。
楚烨眼睛瞪得都快脱眶了，却又拿他没法办，恼火地松了手准备去办公室找王主任问问，转身刚一迈步，万科的助理迎面疾步而来，见到楚烨，忙朝他打了个招呼，“九（处）……楚先生你来啦，张烈他已经……”
不明就里的小助理话说了一半，被楚烨背后的某人以口型制止住。
楚烨脸上阴郁更胜，“张烈他怎么了？在哪里？！”
“诶？他……啊！”一脸茫然的小助理话音未落就被楚烨急切又粗鲁地挥开了。
万科跟在后面边跑边喊，“张烈不在那边，那边是休眠室，你进不去的，别跑，再跑我叫警卫了啊……哎，别跑……哎哟喂！我的小白鼠……”
后面的话被随后赶来的苏睿和邢风截住了。
楚烨在B座二楼的一个治疗室里找到了张烈。
“住手！”
穿着大白褂的工作人员正拿着光波扫描仪在张烈身上扫描着什么，冷不丁被楚烨的吼声吓了一跳，眼神跟之前的小助理一样茫然，“楚先生……？”
刚进入轻度催眠的张烈也被吼醒了，“哥，你……”
“你在干什么？”楚烨满脸怒容，心里隐藏着某种情绪，压抑得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08年米国《神经元》月刊曾发表过文章说，佐治亚医学院研究小组联合中国华东师范大学的科学家研究出了用生物化学手段修改记忆的方法——科学家们从小白鼠大脑中分离出一部分记忆分子，用一种叫“钙调素依赖性蛋白激酶2”的钙离子活性酶成功地清除了小白鼠脑中的这部分记忆。
以前它的药物临床试验对象一直都是小白鼠，直到16年这项研究才真正作用于人类。
几个月以前楚烨就曾打算用这方法清除张烈脑中的某一部分记忆。
当时张烈反应过来后气得把他的整个实验室都毁了。
如今张烈真的打算如他愿时，没想到他却又开始慌了。
“你想离开我？”
张烈不答，坐起身，淡淡地看了一眼满脸尴尬的工作人员。
后者还算识相，丢下一句“我去请示一下万博士”的敷衍之词后便迅速离开了。
张烈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动合上的大门，用沉默表露着心里的不满。
他如果真舍得离开，还会躺在这里？直接走了岂不更省事！
“谁准你这么做的？！”所谓关心则乱，楚烨此刻心乱如麻，见张烈默然不语的抗拒姿态，暗火微窜，训斥的话冲口而出，可是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果然，张烈闻言，突然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他，“我这么做难道不是正如你所愿？”
楚烨无言以对，喉结滚了滚，强硬道：“跟我回去。”
他的逃避令张烈心里一阵窝火，咄咄逼人道：“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你不是一直都想让我忘掉咱们的过去吗？我现在如你所愿，你拦着我干什么？”
当初他还没醒来之前楚烨就想方设法地想把他脑中关于他俩以前一起生活的那些记忆删掉，当时他不愿意，是因为潜意识里还自信满满，志在必得，现在前路无望，满心挫败。所以他想在自己变得更加偏执之前从这个困局里解脱出去，楚烨却又突然跑来拦着他，什么意思？
楚烨被他噎得有些语塞，思忖良久，坦白道：“我当时是怕你醒来后会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所以就想……抱歉，当时是我太混账了，跟我回去吧。这催眠加药物分离的记忆清除法刚临床试验完成，还没大量抽样检测，或许会有副作用也说不定，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张烈依旧无动于衷，“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楚烨还从没见他在自己面前这般固执过，皱眉道：“你怎么越来越固执了，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万科他就想拿你当小白鼠使，你跟他搅和在一起干什么？”
“没错，我就是固执，但我不是傻子，分得清是非黑白，忠奸善恶，他们没有逼我，是我求着他们帮我的，我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我想把你忘掉，成吗？”
这回轮到楚烨瞠目结舌了，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就这么恨我？
张烈先是一怔，随即蓦然高声道：“对！我就是恨你，我恨你懦弱，恨你自私，恨你残忍，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却非要逼着我只做你弟弟，我不愿意！我改变不了你，我改变我自己还不行吗？！你现在又来拦着我是什么意思？担心我还是可怜我？省了吧，我不需要！”
“啪！”
一声脆响惊呆了所有人，包括楚烨自己。他明明下手没多重，但看着张烈红着眼眶，满眼怨恨和委屈，脑子里轰的一下，自责和内疚如狂潮般瞬间淹没了他。
张烈微微一偏头，躲开了他无声的讨好，抗拒的行为流露出了浓浓的孩子气。
最终楚烨还是轻轻抚上了他刚刚打过的那半张脸。
时间似是随着寂静无声的空气而停滞不前了，温软的触感带着一种能安人心神的魔力从掌心传递进心里，楚烨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又沉吟了片刻。
他说：“认识你的时候我还不到二十岁，那会儿正值风华正茂，满心干劲，没时间，没精力，也没机会去喜欢谁，你说你喜欢我，我只当你是图一时新鲜，并不理会。时间久了，看你锲而不舍的认真模样，心里感动，却也很清楚我自己的身份和职责。后来你为救我出了事，我想尽了办法寻你，确实是因为心藏内疚，也是被其他某些连我自己都琢磨不透的感情所驱使。这十几年里，我几乎把我全部的精力都花在了你身上，没时间，没精力，也没心思去谈恋爱。现在已经三十好几的我，就算有那个心思，也没那机会和能力为谁献出我十几年的生命和心血了，你明白吗？”
他的语调温和而轻缓，像一张柔软的巨网轻而易举地罩住了张烈躁动不安的心。
张烈眼中神色几经变换，最后又慢慢被羞愧所掩盖，“我……”
楚烨的拇指轻轻抚过他刀刻般硬朗的眉，眼里藏着以前从未有过的深情。
“因为看得太重，所以越发小心翼翼，患得患失，因为太害怕失去，所以满心踌躇，举棋不定。因为你是如此的年轻，昏迷的这十一年里你又完全没接触过外界，对我的感觉也几乎全部依赖于曾经那几年的记忆。以后在这个多姿多彩的世界里你还会遇到很多人，比我年轻，比我优秀，你也会变得更成熟，更优秀。我就在想，做情人或许不能长长久久，但做为亲人，我们可以永远都生活在一起，也不会因为你喜欢上别人了就必须得抽身离开或是尴尬别扭。”
张烈站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柔软的语调里隐着几分埋怨，“你怎么能对我这么没信心。”
楚烨亮眸微弯，温柔的笑容里满是歉意，“是我太自私了，自私地把我的想法强加在你身上，妄图用亲人的名义将你永远留在身边，却没顾及过你的感受。烈儿，对不起，原谅我的优柔寡断吧。我原本以为我是这世上最值得你信赖的那个人，可是刚听你说你想忘掉我时我才发现我竟然这么失败。”
张烈没吭声，深黑似潭的眸子因为楚烨的话而熠熠生辉，唇边绽开的笑意昭示着他此刻的心情，良久，他凑过去轻轻吻住了楚烨的唇。这一次，楚烨没推开他。
与此同时，监控室里不知何时出现的蒙冲抖了抖满身的鸡皮疙瘩，默默抬手挡住了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某‘未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