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鬼事》第448章


“姑娘,你出来一下。”它看了程牧游一眼,冲晏娘挥了挥爪子。
晏娘忙走到门外,关上门后,才冲它悄声问道,“你在程家发现了什么?”
“那老儿准备杀掉王时云,用毒。”最后这个字右耳加重了语气,说完后,他便看着晏娘的双眼,静默着等候她的指示。
“毒,”晏娘沉吟了一会儿,又问道,“他为何要杀死那王时云?他不是一直有求于他吗?”
“姑娘,你猜怎么着,那王家的公子回来了,他死了这么多年,竟然又还魂了。
晏娘思忖半晌,随即笑道,“我明白了,赵康和程德轩担心王时云有能令人复活的妖术,会颠覆国本,所以才要杀他,没想他们自以为计划周密,却给我们钻了空子。”说到这里,她眼珠子微微一转,又说道,“是了,那龙涎草一定是王时云种下的,这老儿为了救自己的儿子,杀了四十九人,用他们的鲜血灌溉龙涎草,那年,花籽随风飞舞,飘到了各处,有的还落入死人之口,可是他不知道,这魔草三年才能开花,开花才能活人。怪不得,怪不得坟场中会有丝鞋的印子,原来他为了救儿子,将他埋在那里。”
她嘴角溢出一个有些渗人的浅笑,轻轻拊掌,“好,好,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程德轩出手了,这次,一定不能再让他逃掉了。”
右耳在一旁附和,“那老儿精得很,当年被他毒死的人,尸首全部消失无踪,李玉珊闹成那个样子,那老家伙也没有对她下手,所以姑娘一直无法拿到他用毒的罪证。现在好了,他终于要有所行动了,咱们现在就启程到汴梁去,趁那老儿杀人时把他抓个现行,逼他说出当年谋害先帝的真相。”
晏娘点头,同右耳一起朝院外走去,可是还未走下台阶,身后的门却开了,程牧游出现在两扇门板间,他似乎走得很急,连衣服都来不及披上。伤口也被牵扯到了,肩头的白布被鲜血浸得通红,触目惊心。
“你们不能去。”
他的声音被寒风送到晏娘耳畔,然后又被呜呜的风声撕得粉碎。
晏娘侧过头,从眼角看他,“为何?”
“他的罪孽已经够深了,不能再加一层了。。。。。。”
晏娘笑了一声,眼睛中却没有一丝暖意,她朝他逼近一点,“程牧游,你方才还说不会被亲情牵绊,说会将恶人绳之於法,怎么现在就食言了?”
“他罪恶滔天不假,可你却不能用这个法子让他伏法,用王时云的死来找出他的罪证,你这么做,岂不是成了他的帮凶?”
“王时云该死,他为了一己私利,杀了那么多人。。。。。。”
“他是该死,他们都该死,可他们只能死在大宋的律法下,而不是死在他人的私欲里。”说完这句话,他走到晏娘跟前,牵起她的手,柔声道,“我知道你一心想要复仇,可是你的手上,不能沾染上一点血污,否则将来会被因果牵绊,再也逃不出来。”
晏娘冷笑一声,猛地将手从他手心抽出,“程牧游,说来说去,你都是为了他,你怕他再有果报,所以才阻止我,”说这话的同时,她一步步朝后退去,目光却仍未从他脸上离开,“可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你再怎么巧言令色,我也不会收手的。”
话落,她忽然转身,迎着风朝院外走去,裙摆在身后飘起,像一面威风凛凛的旗帜。
程牧游不愿就此放弃,他忍着伤口的剧痛追过去,又一次伸手拽住她的袖口,“你不能去,你听我说,并非没有别的办法了,我还有。。。。。。”
话还没有说完,他却发现自己手上只剩下半截袖子,晏娘不见了,头顶上方,阵阵狂风呼啸而过,带来一团团黑灰色的云。
风云之中,隐约有两点黄光,忽上忽下,盯视在他身上。
………………………………
第三十三章 真身
? 忽然,一阵狂风劈头盖脸扑下,程牧游只觉自己被这阵风压得睁不开眼亦透不过气来,他用手挡在头顶上方,勉励支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抗不过去,腿一软整个人朝后仰倒在台阶上。
“轰”的一声巨响,石阶被震为几节,碎石飞散中,他的脖子被某样冰凉的东西卡住了。程牧游咬住嘴唇,用尽浑身力气把眼睛张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只巨大的黄色的眼珠子,里面含着怒气,威仪棣棣,不可一世。再往上看,是两根飞舞的银须和一条粗长的身子,身躯上布满了青鳞,另一端深陷在头顶的密云中,让他无法将她全身收进眼底。
虽然他曾想象过曾梦到过这样的场景,可是,在亲眼看到她的真身时,他还是被深深的震撼了:它昂首扬髯、瞪目振鳞,威风不可一世,却又须发长飘、蜿蜒多姿,优美得极富神韵。
阴和阳在她体内交汇融合,化成这样一个美丽的有些不真实的样子,即便她锋利的爪子正死死卡住他的脖子,他却依然从心底发出了一声喟叹。
她将他卡在两爪之间,中间那根最长的尖爪则抵住他的喉咙,让他半点也无法动弹。
她没有说话,不过他脑袋里却传进一个声音,如雷鸣,似巨浪,震得他耳膜生疼。
“程牧游,你看到了吗?这才是我的真身,我杀你比杀一只蚂蚁还要容易,若是知趣,就不要再劝阻我,否则,我会把你碾成尘土。”
程牧游张了张嘴巴,却发现自己的喉咙被她压得死死的,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他只能看着她,眼神中的震惊化成点点怜悯,他希望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意,他知道,若是现在回头,一切都还来得及。
“姑娘,姑娘,算了,都是自己人,斗个你死我活的干什么?你看看嘛,程大人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了,这大冷天的,你是想让他死在这里啊。”右耳在一旁着急得抓耳挠腮,一边还去扳那根锋利的爪子。
巨大的眼珠子仿佛动了一下,程牧游甚至能感觉到它们盯在自己身上,盯着那片越扩越大的血迹。。。。。。
忽然,身体上的压力不见了,他俯在地上猛咳几声,忙抬头朝上空望去。可目及之处,只有一根硕大的尾巴,在云端忽隐忽现。
未几,晏娘的声音从高空飘下,“右耳,帮我看好他,别让他来坏我的事。”
***
王时云蹲在院子中央,手握一把泥铲一下一下的和着地上的一摊稀泥。他本来就生的瘦小,现在又蹲坐下来,远望过去,竟然完全隐没在院墙的影子下。
王卫亭也没看到他的父亲,此刻,他正慌张地从屋里走出来,一路小跑朝院门溜去,所以当冷不丁撞在王时云身上,他“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在看清楚地上蹲着的是父亲后,王卫亭大大松了口气,可是旋即,便把紧攥在手里的包袱藏到身后,慌慌张张道,“父。。。。。。父亲,这大晚上的,您怎么不歇着,倒在这里和起泥来了呢?”
王时云的目光从那个包袱上一扫而过,不过,他很快垂下眼皮,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地上的那摊烂泥上,嘴里不紧不慢道,“我见墙面上的缝子越来越深了,便想补一补。卫亭,你若是没事,就帮我打个下手。”
王卫亭本就焦急,现在听他这么讲,不耐烦道,“这大半夜的,您怎么想起补墙来了?再说了,以您现在的地位,根本犯不着亲自做这些苦活,明儿,我找几个泥瓦匠,让他们把家好好整理整理,这几间破房子,也实在太不合您的身份了。”
王时云还在一下一下的和着泥,“身份?什么身份,咱们王家从我往上数,几代都务农,我记得小时候住在乡下时,家里只有一间破瓦房,可就是这么一间房子,却是几代人住了几十年的家。那房子破啊,墙上都是裂缝,你祖父便经常让我补墙,我那时每天都要读书,朝九晚五的,困得睁不开眼,所以便不愿意再做这样的累活,经常找各种借口,什么下雨了,什么太热了。你知道你祖父怎么说的,他说,雨天和泥,晴天抹墙。”
他轻声一笑,“我不理解,他为何要对我如此严苛。所以,当你出生后,我便宠溺着你,凡是你想要的东西我都给你,哪怕我和你母亲节衣缩食,也要让你活得恣意。可是后来,我终于理解了你祖父的苦心,也终于明白,我错了,只不过这一步步走来,我已经无法回头。”他看着王卫亭,“你知道我是何时开始后悔的吗?”
王卫亭虽然不懂父亲为何忽然与自己说起从前,但他隐约能听出他话中有话,于是勉强耐着性子说道,“何时?”
“你死的那一天,”王时云站起身,扭头看着王卫亭,深邃的目光里夹杂着一缕寒流,“我看到满床的?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