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口有光》第22章


“不回来,这回远,去云南了。专门去拍那地方的山里人怎么过年,说是要弄个传承了千年的年味特辑,全是好吃的。”朱保平看俩人一眼,“年三十儿要不过来陪我熬年吧,有我爸以前给寄回来的外国巧克力,再带上你家录像机,我借套《楚留香》还是《射雕》?要不《绝代双骄》吧……”
“哎,你要把音像店里的带子从头背到尾吗?现在到底能不能走?能走就出去逛,不能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黄晋催他。
“你过年不陪你奶啦?”关唯奇道。朱保平打小跟奶奶住一起,除了跟他们玩儿就在奶奶家,感情深着呢。
“奶奶……没啦,就中秋节那阵的事儿。”朱保平黯然道。
众人沉默。
朱保平自己倒是很快调整好情绪,皱着眉头思考了半天,表情痛苦地跟便秘似的:“哎,真不能。我要现在走了,今天20张作业得画到明天早上。你明天还在吗?我明天上午找你去。”他又转向了何景阳。
“不在,明天一早就走了,别瞎惦记。”关唯回他。
几个人闲扯了一会儿就散了。
路上才听黄晋说,朱保平的奶奶是过完中秋走的。儿孙们还都在身边,一觉睡过去就没再醒,没有一丝儿痛苦。
不过苦了朱保平,从小没妈他爸还是个总不着家的,所以干脆住校了,一日三餐吃食堂,周末白天在画室,晚上回家自己对付。
“他爸为什么不着家?”何景阳问。
“他爸啊,以前是厂里的工会干事,后来喜欢上了摄影,就总不着家。烧钱又搭时间,他妈受不了,离了。”关唯解释。
“怎么能那么喜欢?就他一个儿子,也不管?”何景阳更疑惑了。
“也不能说不管,管得方式不一样。喜欢嘛,哪有理由。你看那些小说电影里,男男女女喜欢起来,不也是不管不顾么。他只不过换了个喜欢的对象。”黄晋搭话。
“那……朱保平和他爸关系是不是挺紧张啊?”
“哈哈,又不是编小说儿。他爸其实挺牛,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成天给他寄各种新鲜玩意儿,每到一个地方就发明信片回来。而且家里学校和画室都有电话,联系起来也方便,不紧张。”
黄晋这话在何景阳听来,新鲜又奇怪。他的观念里,不管将来怎么样,哪怕跳到井口之外,老婆孩子也一定是幸福生活之要素。竟然真有人为了喜欢什么,就不要守着老婆孩子过安逸的日子吗?
外边儿的世界,还真是新鲜又……有趣。
之后他们又聊了许多话题,从大学有没可能普招到专业如何选择,从路边摊该取还是该挪到政治论述题的技巧,从磁力线圈到货币战争……关唯几乎没插话,他默默在陪在旁边,偶尔侧头,就能看到何景阳眉目疏朗笑意盈盈。
自己亲近的两个朋友也彼此欣赏,心里忽然涌起莫名的欢喜,而在这欢喜的滋润下,心里那些密实的花骨朵缓缓膨胀。
三个人后来去了趟书店,黄晋问了何景阳的各科短板,仔细帮他挑了几套习题,各回各家。
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小雪,天将擦黑俩人才到家,关爸已经下班了。
吃过饭坐在客厅里闲聊,说起他俩今天挤大巴人山人海的惨状,关妈忽然说:“哎,关大志,要不咱也买车吧?哪怕先买个二手的,人家都说年底搞活动优惠可大了。你那本儿都考下好几年了,而且往后接送小唯也方便。”
“车是迟早要买的,不急在这一时。不过接送啥?你不就让他念到高二会考完么?”关爸一边看报一边搭话。
何景阳一听吃了一惊,从没听关唯说过啊。但细想也对,他又不缺学费,难道还得在那破地方呆到参加高考不成?只是消息来得突然,他心里一阵失落。
“话是那么说的,可是你看这回成绩长进多明显!要是到高三后半学期再回来,或者就只是回来参加高考也可以吧?小唯你说呢?”关妈破天荒主动询问关唯的意见,把关爸和关唯都惊着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关唯心里想的是另一件事:刚到青中那会儿,光想着期末考完试成绩如果好了,就让关妈再把自己弄回云州实中。现在成绩倒的确不错,大家都笃定他能进快班了,可真要离开青中——他看一眼何景阳,这人竟象没听到这句话似的平静,忽然觉得自己自作多情。
“算了,也没指望你父子俩有啥看法,回头我还问问陈老师去。”关妈“嘁”了一声,伸手拿了个苹果递给何景阳:“小何儿,来吃”。
关爸:……
关唯:……
第17章 道个歉吧
晚上睡觉前,关唯硬逼着何景阳去洗个澡,说身上一股大巴味儿,怕做梦也是在挤车。
何景阳心不甘情不愿地随便冲了冲就跑出来。屋里暖气正足,他光着膀子,穿了条关唯的家居裤站在床前,大喊一句“媳妇儿,我老猪可终于等到这一刻了~”,说完一个俯跃扑到床上。
关唯坐在书桌上翻下午新买的习题集,看何景阳耍宝,视线里有个什么东西一晃而过。
“何景阳你纹身啦?纹得啥,我看看。”他把书一合捏到手里,跳下书桌走到床前。
“没有啊?”何景阳扭头看他,腰上肌肉顺滑地动起来,暖暖的灯光打上去,行云流水般随着身体曲线起伏,比朱保平从小就画个没够的那些石膏像可漂亮多了。
关唯羡慕地伸手去戳,“哎,真结实啊。”
“痒!”何景阳笑着躲开,“哪有纹身?”
“这儿——”关唯伸手去拨开他的裤腰,发现不是纹身,是块挺长的疤。
“哎,以前不是和你们说过么,上初中时老混,和人打架让片刀划的。”何景阳脸上难得地泛起一丝羞涩,翻身起来打算披件上衣。
“你别动,我看看朱保平说的什么比例身材的——”关唯退后几步小心打量着,他忽然想要求证一件事。
“有病啊你?你说他们搞艺术的是不是都这么神经?”何景阳不理他,径直取了上衣披上。但关唯想要求证的问题已经有了答案。
他的家居裤穿在何景阳身上又短又紧,初看有点儿好笑,再看就坏了:薄薄的布料下,两条长腿结实修长,无比随意地站在眼前,那种感觉再次呼啸而至,裹挟着眩晕与悸动。
“裤子要破了裤子要破了裤子要破了”——关唯赶快祭起咒语,然而这次虽然很快想起来了,却不管用了。
一部分细胞开始兴奋不安,关唯听到它们在自己身体里呼朋唤友奔走相告:“是他,是他,就是他!”
关唯懊恼地想,大概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这条家居裤弹性好,不可能撑破。
“关唯,相册我能看看吗?”何景阳浑然不知关唯一本正经地站在那里,却翻江倒海地在经历着什么,晃到书架前问他。
“能。”关唯回过神儿来,虽不动声色,却为这答案暗自心惊,所以,他是喜欢何景阳的这两条大长腿?而且还是被裤子紧紧包裹着的?
“小唯……你妈和你朋友都是这么叫你呢?你可真是小,看着就软软的一小团,象个小白团子,小奶娃儿。我能不能拿一张?”何景阳翻着关唯小时候的照片,回头笑看他一眼。尚未干透的发梢上仍有水珠,映在墨黑的眼里,一片晶莹,刺得关唯不敢直视。
“拿呗。好看什么啊,在你眼里谁能有赵清好看?”他强作镇定地开玩笑。
“你啊。不过就算你是个女娃娃,我也不敢追你。因为太好看了,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老婆孩子热炕头嘛,远观怎么成?”
“快别胡说八道了。”关唯心里乱糟糟的,把书往桌上一扔,端起早就放凉的一杯水一饮而尽。
“关唯,我问你个事,你别生气。”何景阳看着他反常的举动,也不看相册了,背靠书架站着。
“干嘛?”关唯莫名心虚。
“你是不是不喜欢赵清啊?我感觉好几次了,一提她你就有情绪。要是的话,我以后不在你跟前说她。”何景阳诚恳地说。
“啧,瞎扯什么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关唯被他的想象能力折服。
“我也觉得不是。不过就算是,你也别在意了,反正我俩又没什么关系,她不会影响咱们的感情。”何景阳说着说着,声音低下去,不太开心。
“为什么?你不是信誓旦旦要追随人家吗?而且你还努力做了那么多……她肯定会被感动的。”,关唯觉得自己这句话说得既违心又讨厌。
“呵,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你想要你努力了就必须让你得到的?赵清啊,是我永远都追不上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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