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糖块儿哗啦响》第50章


周衡西就着他的手一尝,发现味道果然是好,也下来动手喂了陆流云一回。两个人盘腿坐在地毯上一边往肚子里填食,一边调情似的打油嘴,把那点子葱皮肉屑全捯饬到衣服上去了。
末了,陆流云张着十个油腻腻的手指头龇牙咧嘴,脸上还挂了一道被周衡西偷抹上去的甜面酱。他撇了撇嘴,认为自己这殷勤献的得不偿失,皱着鼻子钻到浴室里洗涮了一通,心里方才得到了些安慰。
回到卧室里的时候,周衡西已经坐在床上等他了。
“爸爸今天怎么还找上门来了?”陆流云神清气爽地擦了擦湿头发,挨着周衡西在床头坐下。
“大姑爷上次走之前着手把日本领事馆给盯了一下,发现武越州出席了真田永一的生日酒会,日本人那边貌似还跟他维持着合作关系。”
“这武越州究竟有什么好本事,给日本人下迷魂汤了?”陆流云“嗤”了一声笑,心里很不理解。
“我倒不觉得武越州有什么高明。”周衡西不以为然道,“现在还敢用他的那一位才是真的角色好。”
“欸,不想了,头疼。”陆流云心烦意乱地趴在周衡西的胸前打了个滚,脑子里冷不丁地就浮现起白秀英强颜欢笑的模样来,引得他又埋头长叹了一口气。
“不是说不想了吗,这会儿怎么又叹起气来了?”周衡西把他扳正过来,枕在自己的颈窝里,安抚似的挑了挑陆流云的下巴颏。
陆流云提不起这档子唏嘘事,一时无言,索性捉了周衡西的手,挨个把他的五个指头给轻轻啃出了浅牙印。
周衡西大度地把另一只手也抽出来递给他,这一时三刻外面也闹不起大波澜来,趁着这会儿有闲时在家,就由着自己的心肝宝贝胡闹吧。
深夜,三浦公馆的大客厅里灯火通明。武越州带着情报孤身前来,把一沓厚厚的文件夹交到了广濑户的手上。
“武先生,请进来坐吧,少爷一直在里面等您。”
武越州摸不准这新金主的套路,本来打算直接交完东西就走人的,听了这话也不好推脱,抬头冲广濑户讪讪地笑了笑,陪着小心跟在后面进去了。
客厅里挺空旷,三浦新久独自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古典诗集正在翻页。看到武越州来了,他合上了手里的书本,起身迎人道,“武先生,这边坐。”
武越州见他对自己这么客气,心里也是有些拘谨,端端正正地坐到了沙发上,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新久少爷,您让广濑先生交给我的文件都已经打理好了,您……还有什么其他要问的吗?”
“武先生,最近在租界住的还习惯吗?”三浦新久替他倒了一杯热茶,含笑问道。
武越州以为三浦新久把自己喊过来是预备仔细盘问一番,没想到开口居然是这么一句话,这倒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如果房子不合适的话,可以给您另找。”
“不用不用,房子住的挺好,新久少爷有心了。”
武越州如梦初醒,连忙冲他摆了摆手,几乎有些受宠若惊。
三浦新久点了点头,把提前预备好的一张支票从书本的夹页里拿出来,放到武越州的面前,开口说道,“武先生辛苦了,这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你不要推脱。”
武越州状若无意地扫了一眼支票上可观的数字,眸中精光一闪,压住了脸上的喜色。如果不是自己借着三浦新久的一方屋檐躲避,他几乎要生出被对方巴结的错觉来了。
“新久少爷太客气啦。”武越州把支票折到手里,这回脸上笑得是发自肺腑的灿烂。该收的还是要收,三浦新久给的只多不少,他武越州也没有白出力,大家合作归合作,付出跟报酬也得两清的。
三浦新久看到他把支票收进了口袋,心中十分满意,也不多做挽留,简单寒暄了两句后亲自把人送出了门。武越州得了便宜也不卖乖,很有礼数地把金主留在门口,意气风发地怀揣着支票告辞离去,呼啸而过的汽车屁股在星子昏沉的夜色里喷出了一条灰烟。
“少爷,外面风大,咱们进里屋去说吧。”
广濑户动作温柔地把站在风口的三浦新久掩进了屋子里,顺手关上了门。他是这个家里的管家也是三浦新久身边的一把总钥匙,既分担着主人的喜怒哀乐,同时也感受着主人的冷暖安康。
三浦新久对这个忠心耿耿的年轻家仆也很满意,广濑户是三浦东晖给他量身定做的所有物,以至于让他在用顺手的同时也额外生出了一点依偎的感情。不过这感情毫无旖旎色彩,充其量是信任走到了心里,让他感到安慰。
“少爷,刚才我简单看了一下武越州送来的文件,副社长果然在背后安排了一步暗棋。”
广濑户把挑出来的几样表单送到三浦新久手里。
三浦新久过目之后,眯着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的好叔叔三浦健龙,居然背靠着家族大树去勾结外国势力走私,既贩人又贩物,女人、童工、黄金、军火……手伸得越来越长,简直没有他不敢动的买卖。
这一路黑钱吸金下去,哪怕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他都不需要去动家里的那份“蛋糕”,也能安心脱户,跳出来跟人叫板了。
“目前可以知道跟副社长合作的有英国人也有俄国人,在天津分设的货轮里面每十艘就有一艘有暗舱。走私的‘货物’流向主要在花楼、军队和工厂,货轮在上岸之前会安排接头的人,如果有异常情况他们会立刻掉头返航,把‘货物’直接丢到深海里处理干净。”
事情远远超乎了他们的预想,广濑户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这层沉重的阴暗面透露给三浦新久。
“也就是说之前的接头人是武越州了?”三浦新久揉了揉太阳穴,尽管语气依然平静,脸上的表情却并不轻松。
“是这样,不过经过上次的事情后,副社长怕打草惊蛇据说已经改了运转手段,不再轻易向内通货,而是做起了中间商的角色,把在中国累积起来的‘货物’对外牵头了。”广濑户把自己的推敲结论细致分析道。
“可以啊,三浦健龙这招釜底抽薪,借着家里的大本营去发展外面的小作坊,怎么也脏不到他的手……呵,树大招风,都给他一个人在下面接果子了。”
三浦新久冷笑了一声,自己当真是太轻看家里这条老狐狸了。就算现在已经抓到了他的把柄,没有线人的情报探查,想要搞垮他也只是空谈而已。
“少爷,武越州虽然在副社长那边已经成了一枚弃子,但是他也算是在这局中深入了解过的人。我们大可以借他的手去暗中调查一下跟他接洽过的合作人。”广濑户看出了他的忧虑,略一思索,向三浦新久提议道。
“武越州现在日子刚安定下来,不用把他逼太紧。刚炸过毛的猫得先笼络好了,才能让你伸手替它顺毛不是吗。”
三浦新久把手里的文件搁到茶几上,重新替自己续了一杯热茶。单枪匹马地杀出困局对自己来说太过凶险,他本身就是行走在独木桥上的人,何必又要让自己再多一份螳臂当车的尴尬。
他不喜欢去赌,就算是走投无路,也不会押上所有的筹码去孤注一掷。如果一定要有人出面开道,那就借别人的手好了。
想到这里,三浦新久渐趋微凉的双手,终于被托在掌心的热茶杯给烫得活络了起来。
第56章 欢心
武越州回去的时候公馆里面已经灯火俱熄。
他身上揣着支票喜气洋洋地进了门,也懒得开灯,就这么黑咕隆咚地上了楼。暗淡的月光从窗外透进来,把站在楼梯口摇摇晃晃的谢玉琦,照成了个脚步飘荡的白影子,差点把武越州吓出一身冷汗。
“宝贝儿。”武越州探出手刚挨到谢玉琦的身子,人就软绵绵地倒在了自己的怀里。随后,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把人谢玉琦捞起来打横抱进了卧室里。
拧开台灯,房间里的颓靡情景映入他的眼中:床头柜上放着一只高脚杯,地上倒着一只洋酒瓶,里面统一空得干净。
谢玉琦脸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眼饧耳热地伸出手,把自己的头发揉得一塌糊涂。武越州一眼便明了,谢玉琦许是趁他不在的时候已经偷偷喝过不少,否则也不会醉成现在这个人事不省的模样。
自从上次在酒会外厅里见到雪夫人之后,谢玉琦回来就像失了魂。他时常待在屋子里坐着愣神,脸上也少有笑影子,是个郁闷气结的模样。仿佛一朵娇花被抽走了鲜艳的颜色,灰扑扑地扎根在泥土里慢慢寂静枯萎。
武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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