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糖块儿哗啦响》第63章


真田永一犯了难,三浦健龙的角色很好,他的角色更好。虽然这大半辈子也就混成了根见风倒的墙头草,但是站在这中间,油水还真是没少捞。唯一的败笔出在武越州那个搅浑水的杂鱼身上,险些把自己给卷进军事纷争里。
而聂平川这位中国豪客不同,他有家底,有头脑,更是出身于云南望族,真田永一自恃很有看人的眼光,并不想轻易放弃这块油滋滋的肥肉。他想了想,取了一个折中的主意抛到了对方的耳边。
“聂先生,我也不给您下套子,目前健龙先生确实没办法亲自赶来中国发展自己的事业,你要是跟他合作的话只能通过第三方的渠道。不过,如果您信任的我话,还请不要忙着一口回绝。对于您提出的“权”的要求,论及握兵掌印这种程度恕我们无能为力,但私下为您开一个保驾护航的绿色通道还是可以的。我很珍惜您这位地道的中国朋友,十分乐意为您提供一个庇护所,假以时日您需要帮助,定会不遗余力排忧解难。”
聂平川闻言,心中并没有太大的落差感,本来也只是过来试试水而已,无所谓失不失望。不过,得出这样的许诺似乎也不算太坏,起码自己算是混上日本人的座上宾了。思及至此,他也不再过多计较,笼统地向真田永一表达了自己的谢意之后,重新把场面活络到了酒酣耳热的好氛围里。
第67章 交情
车子灌在冷风中疾驰,车里也不甚温暖,被打火机点燃的烟头,在聂平川的唇边一亮一熄,淌在夜幕的黑里酥颤着一点微薄的热意。
“舅舅,你别巴结日本人,要是把自己搭进去就得不偿失了。”聂金宸在心里头纠结了好半天,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挠了挠头,嗫嚅着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聂平川背靠在椅背上,平静地从嘴里吐出一圈白雾,在这烟气缭绕的间隙里,发出了一声轻叱,“乌鸦嘴。”
聂金宸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醉意,思量片刻,忍不住开口问道,“舅舅,我问你一句话你别生气。你回来找陆瑾和,干了这么多不由衷心的事情,到底是为了聂家还是为了自己?”
“都有。”
聂平川抬手松松了领带,从喉咙里呼出一口气,嘴里苦笑道,“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遇到了自己的对手,后来就成了半辈子的宿敌。”
其实后面还剩下一句话,只是聂平川没有讲出来,他在那同时也错过了自己的挚爱,成了半辈子的遗恨。
“年轻好啊。”聂平川用手扶着额头发出轻叹,夹在指缝里的细烟卷,兀自烧成了一截灰烬,随后被溢进窗内的冷风倏然吹散。
“金宸,等这事完了,咱们就回家。”聂平川把烟头丢出窗外,揉了揉脸抬头向聂金宸含笑道,“舅舅回家给你找个好媳妇儿,等过两年生个大胖小子也不用你操心,抱过来我当亲孙子疼。”
聂金宸嘴里含糊地“嗯”了一声,算是心领了舅舅的好意。他在心里觉得娶妻生子的事情距离自己还很遥远,远到他忍不住想逃回几天前的一个上午,把白公馆外落成空晃的名字再用手摩挲一遍。
没过多久,天津逢上了小雪天。
薄薄一层雪落到地上不经冻,是下了化,化了下。末了,还是没能成功积聚出一条“白被子”来。
陆流云站在青年学生公益会的办事处门外跺了跺脚,而后抬手拂去了肩膀上的一点雪粒。
迄今为止,他一共收到了来自当地不同大学的52份学生援助申请表。经过实况考核后发现,这里面的求助对象绝大多数是女性。因处在不自由或是没条件的环境之下,把公益会当成了扭转困势的救命稻草。
然而现在社会上,可供女性发展的正当职位还是太少,总不能把弱女子潦草打发到工厂,去做卖苦力的女工。
陆流云为了这事在外面早出晚归,连跑了整整两天,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两家报社找到了校对跟翻译的供职许诺。虽然还是不够分配人,但也算得上是个好开头了。
想到这里他在心中得了些许的快慰,跨进办事处的大门里,兴冲冲地去找人说道了。
正巧,一进外厅的茶水间就迎面遇到了沈京九。
“嗨,陆兄,来的正是时候。”沈京九脖子上绕了一圈貂绒围脖,在冷空气中缩了缩手道,“学生会预备把咱们名单那几个学生招起来,跟话剧社合作演出,拉一拉这边的公益资金。你觉得可以就批个条子给我,一会儿我开车顺路给带过去。”
“这没问题,你等着,我去拿只笔过来。”办事处里没有暖气,陆流云关好门窗后,从抽屉里找出了纸笔,正要写字时却发现死活出不了墨。拧开外壳一看,这才发现钢笔蓄墨的软管竟然被冻住了。
陆流云不气反笑,重新把“罢工”的钢笔滚进了抽屉里,转过去向沈京九说道,“沈兄这样吧,你到时候直接带上我的印章,跟那边打声招呼就行了。”
“成吧。”沈京九懒洋洋地坐在冷板凳上打了个哈欠,吸了吸鼻子向他问道,“那白小姐现在是彻底没法联系上了?”
“嗯,她退学了,跟在后面连家也搬了。”陆流云背靠在桌子上,语气很无奈。
“算了,她不领情咱们也没办法。”沈京九拨了拨脸上的乱发,显然也是个郁闷模样。
陆流云不打算再空盯着这件没头尾的事情原地打转,伸出一只脚轻轻蹬了蹬沈京九的板凳腿儿,开口问道,“诶,一会儿咱们进里间把那杂七杂八的乱账给理理?”
“不是有小日本儿吗,他比咱俩都精细,三个人一起捣鼓反而手忙脚乱。”沈京九瞥了他一眼,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这就说不过去了,咱把摊子撂给别人,自己在家里坐收好名,像什么话呢。”陆流云皱了皱眉头,不肯跟在沈京九后面一起犯懒。
“哎哟我的小三爷,这大冷天的跑腿都是咱俩跑,把三浦新久搁屋子里待着已经够金贵了。你还怕他累着,看看你眼睛下面的黑眼圈吧欸。”
沈京九下意识地就要把身子向后靠,忽然想起来自己这是坐在小板凳上,此举止太过异想天开。便赶在身子失去平衡之前,两手拍上大腿借力,把歪向地面的小板凳重新正了回来。
“操闲心的,我今儿个还有事呢,就不跟你多扯了啊。”沈京九屁股离开凳子,站起来拍了拍陆流云的肩膀。
“又去接你家小美人啊?”陆流云偏不安生放他走,伸出一只手拦住沈京九,笑意盈盈地调侃道。
“轻浮,小美人也是你老弟叫的?”沈京九虎了吧唧一瞪眼,冲着陆流云佯作怒容道。
陆流云是打骂皆不怕的核桃性子,更枉论沈京九这没脾气的一瞪。他抄着两只长胳膊一抱臂,嘴里悠悠飘出一句话,“哟,挺会护的嘛,那人家正眼瞧你没?”
“说不好。”沈京九听了这话反倒不发浑了,半眯着眼睛站在原地默叹了一口气,心里挺不是滋味。
“喂喂喂,你来认真的?”陆流云叨住他的脸色仔细打量了一番,见这厮眉宇动容,眼中结愁,颇有些惊讶。
“你看着真就真,你觉得假就假。”沈京九揉了揉眉心,大张着手臂伸了个懒腰。陆流云还要再问,他一只手挡住了自己的半边脸,刻意做出个视而不见的态度来回避人,“不好意思,无可奉告。”
陆流云闻言,也不跟他扯臊,站在沈京九面前笑出一串不老实的“嘿嘿嘿嘿”,且发声的同时还要摇头晃脑,看在眼里闹人的很。
沈京九见这老弟越发上脸,不禁好气又好笑道,“那我说你都住你家周先生的小公馆去了,这处的是真交情还是假交情呢?”
陆流云清楚沈京九的为人,也不瞒他,当下得意洋洋一扬手,亮了亮里头衬衫上的钻石袖扣,嘴里无声胜有声。
沈京九被他深深折服,继而抬起手把巴掌拍的作响,拖长了尾音从嘴里吐出来了一个“牛”字。
“怪道你这大冬天的里面总要硬套件衬衫,感情是为了自己心里这点子小猫腻,我还当你有多正经会客呢。”沈京九悠远的目光在钻石袖扣跟陆流云的脸上来回飘移,意味深长地站在原地发了话。
陆流云不愿跟他继续打岔了,笑嘻嘻地跑上去搡了一把沈京九的手,使出赖劲儿把人往门外推道,“嗨,走吧走吧,别缠磨着我叨叨。有这飞嘴皮子的功夫,还不如开车去街心口买两个糖烧饼给小美人烫烫手。”
站在不远处的三浦新久隔着一道布帘,把这二人的话尽数听到了耳朵里。顷刻间,脸色苍白如纸。他默默攥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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