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回》第10章


“趴下。”周泽尧说。
骆影趴在了沙发上。象征性捞起的衣服露出了短短一截腰。
周泽尧把药棉放进了碘酒瓶里,空出的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把衣服拉到了肩胛骨的位置。
骆影看着头顶上的灯,知道现在自己的后背一览无余。他听到指甲盖与玻璃瓶抨击的清脆声,又无法动弹,只能焦虑地等待对方的发问。
但他没有等来预期中的词句,只等到伤口被涂上碘酒的刺痛与凉意。
他身后的人一言不发地在给他消毒,动作很轻缓,几次按压都收着力度,甚至贴心地用纸擦拭了旁边不小心溅到的区域。但细致到这种程度的人却似乎对眼前的黑色粗体字母浑然不觉,除了问他痛不痛之外,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
骆影突然想到,周泽尧好像从来都没问过他任何生活中的事,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过那种同学之间的寒暄。他似乎毫不关心自己的学校、生活和工作,从见面之后就表现得像他们是从未分离过的朋友。
“好了,但我建议你再趴会,还没干。”他听见他头顶上的人说。
周泽尧收拾着那个小药箱,继续开口:“你今晚要不睡这儿吧,太晚了这边不好打车。”
“我明早要去车行。”骆影说。
“我送你啊。”
“你明天没事做?”骆影发现这好像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关于双方生活的问话。
“没,我要等周总回来之后才有事。”周泽尧提着药箱进了卧室。
骆影抿了抿嘴,啊,所谓的资本主义。
等骆影坐起来的时候,内心仍旧有些不解。周泽尧充其量只能算得上随性,但绝算不上是什么彬彬有礼的人,他所说的很多话都会带有隐藏的命令感。所以他不久之前的闭口不提,不可能是出于对隐私的尊重,只能代表他对眼前的景象没有丝毫好奇。
周泽尧拿着一套衣服走了出来,递给他:“干净的,但是可能有点大了,你将就穿着吧。”
骆影接了过来,闻到了衣服上的洗衣液味。
“你一个人住?”他问。
“嗯,前不久才搬过来的,”周泽尧想了想说,“偶尔段金会过来住。”
“只有段金?”
周泽尧微微笑了一下:“其他人说了你也不认识。”
这个人真是拉扯的高手,骆影心想。
周泽尧绕过他走到冰箱面前,拿出了两罐啤酒。
“你还要喝?”骆影说。
“渴了,”他拉开一罐递了过来,“我今晚喝得不多,身上的味儿都是被熏的。”
骆影摇摇头。
周泽尧自己喝了一口:“从来不喝还是今晚不喝?”
骆影看了他一眼:“酒精过敏。”
“啊,那你在酒吧工作多受罪啊。”周泽尧说完,又回头倒了半杯柠檬水,夹了几块碎冰,递给他,“你喝这个吧。”
骆影接了过来,看着杯子里的冰。
那天晚上,周泽尧看到他了。
加微信的时候,周泽尧也知道是他。
骆影觉得眼前这个人是个谜。
“周泽尧。”他突然开口。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念出这个名字。
周泽尧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才慢慢放下杯子,看着他:“嗯?”
骆影看着面前的人,他仍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垂着眼眸望向自己,他的睫毛在光的映照下,每一次扑闪都显得很多情。
每次骆影沉默的时候,他总是这样安静地等待着对方开口,似乎从不好奇他将会听到什么,或者说似乎从来都知道他会听见什么。
骆影心里有一千个疑问。
对骆影好奇的人有很多,从高中开始,到大学,到工作后接触过的所有人,每个人都很想知道,骆影沉默的嘴里有哪些没说出口的事,骆影听过太多试探的话语,或者是直接的问句。
只有周泽尧没有。他好像洞悉一切,又好像漠不关心。所以山水轮流转,这个好奇的人终于变成了骆影自己。
但骆影隔了好几秒之后,仍旧只是问了一句:“我睡哪儿?”
周泽尧没有立即回答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才开口:“一主卧一客房,你想睡哪儿?”
骆影没有迟疑:“主卧。”
“行啊,”周泽尧笑了一下,“影哥说了算。”
真的是迷幻的一天。
骆影穿着周泽尧的衣服,躺在了周泽尧的床上。他进卧室之后甚至刻意地望了望垃圾桶,没有发现他想象中的东西。他贴近枕头闻了闻,上面还有一种混合了洗发水和古龙水的淡香味,很好闻。
他觉得自己有点恬不知耻,周泽尧对他可能就像对身边的朋友,但他现在正在细致地打量着整间房子,不放过任何一丝隐藏着主人爱好的气息。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我把你当兄弟,但是你却想上我吧。
但自己又好像没有愧疚的必要,毕竟这段时间的所有事,好像都不是自己选择的,骆影好像毫不费力就享受到了一个暗恋者的最高待遇。
想到这里,骆影才恍然发觉,这些事儿好像都有点诡异。
但这迷幻的一天远远没有结束。
当骆影拉开衣柜最底层想找一床薄棉被,但赫然发现整个抽屉里面只有一条很眼熟的灰色围巾的时候,他才真的觉得自己今天可能是见鬼了。
第九章 
骆影小心翼翼地把围巾拿了出来,凑近闻了闻,又用指腹反复摩挲,重复了几次这个动作之后,他终于笃定,这的确是那条围巾。
这一瞬间,他立突然想到了不久前跟余明明的对话,余明明果然又一语成真,围巾还在,也没有用来擦桌子,而是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了柜子里。
至于周泽尧知不知道这条围巾的来历,就不得而知了。
骆影已经无心细想这件事了,他今晚对周泽尧的好奇已经够多了,再多就要溢出来了。其实认真想想,这些事每件单独来看,好像都没什么稀奇,都说得过去,以至于如果想问起来,都不知道该挑什么开口。换句话说,骆影好奇的每件事,问出来怕矫情,更怕本身就是自己无中生有,不问又有点憋屈。
骆影在这个房间的这一晚睡得很不安宁,闭眼前他总会无缘无故想到高中的很多事,不仅仅是那个圣诞节,还有很多零零碎碎的对话;闭眼后他久违地又做了那样的梦,但这次终于不再是惊险的逃亡场景,只有一个男人用布包裹住了他,像在包裹一块方糖,又隔着布不住地亲吻他,在他耳边厮磨。
骆影醒来之后有点发怔,下意识地看了看下半身,果然有反应。
他叹了口气,起身准备去洗洗,抬手揉眼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眼眶是湿的。他站在镜子面前的时候,看见整个眼窝红得特别厉害,像五点的火烧云。
真厉害啊,骆影对自己说。
睡个床能把自己睡哭的。
等到骆影收拾完之后,发现周泽尧已经醒了,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端着一杯咖啡,电视开着,听起来像是什么球赛。
“醒了?”周泽尧听到骆影走出来的声音,没有抬头,“房间还行吗?有没有不满意的?”
骆影走到客厅,发现他看的是英超的回放:“没有客房服务。”
周泽尧喝了口咖啡:“对不起,唯一的服务员昨晚喝醉了。”
说完他把杯子放回桌子上,想了想又说:“怎么办,唯一的厨师也没准备早餐。要不你点个外卖吧,就不要投诉了。”
骆影摇摇头,他平时也经常不吃早饭。“衣服,我洗完还你?”
“随你,”周泽尧不在意地说,“麻烦的话你穿着就行,不用还我了。”
这个人对自己的东西真是随心所欲呢,骆影想。他看了看窗外,风刮着树叶簌簌地响,他突然鬼使神差地说:“你有围巾吗?也一道借我吧。”
“我没有戴围巾的习惯。”周泽尧回答得很快。
“所以是没有吗?”骆影说。
周泽尧终于把视线从电视上收了回来,转头看着面前的骆影,眼里有点玩味:“不,我有,但好像不能借你。”
“为什么?”骆影觉得自己有点破釜沉舟的意味。
周泽尧没有因为他的穷追不舍而诧异或者不悦,反而很愉悦地笑了起来,像遇到了有意思的事:“因为是别人送我的。”
谁送的。
骆影这句话憋在口中,还在想这舟要不要继续沉下去的时候,听到周泽尧说:“影哥,你这样子真有趣。”
骆影问不下去了,看着面前的人关了电视,喝了最后一口咖啡:“高中的时候我前女友送的。”
来这里的时候是晚上,只能看到灯光,隐约能感受到这里富饶的气息;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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