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一方_寒蕊》第10章

Aimee也笑，说：“好了，你来是不是通稿写完了。”
徐媛媛说：“哦对，你跟我去看看，还有给网媒的配图，有没有不能发的。”
Aimee点了点头，又跟助理交代了两句，要走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说：“小晗跟我们一起走，一会要拍的不适合你看。沈先生是和我们去休息室，还是在这里看阿宣？”
陆晗抬起头，用询问的语气说：“沈哥？”
沈真看了眼水箱，说：“我留在这里吧，还没见过水下摄影呢。”
Aimee和徐媛媛带着陆晗，三个人提着几大包零食走了。
灯光蓝屏准备就绪，潜水助理拉着陆宣下沉到摄影机平行的位置，把准备好的重物绑在他小腿上。陆宣水性很好，这是为了避免他下意识的游动浮到水上。
摄影师示意OK，陆宣点了点头，场记打板，助理把水肺拿开。
陆宣身材清瘦，穿着简单的衬衫西裤，手脚僵硬的沉在水里。他只是个普通的公务员，工资不高，但足以养家，有一个温柔的妻子，生活一直很顺遂，不吸毒也没去过红灯区，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得这种病。他知道艾滋是什么，治不好的绝症，同性恋，毒瘾，滥交，所有人知道后都会怕他，厌恶他，戴着有色眼镜看他。还有他的妻子，已经怀有两个月的身孕，他根本不敢告诉她自己有艾滋。他害怕、绝望，最后决定去死，意外溺水，不必去想病情曝光后怎么面对他人的目光，妻子还能从保险公司得到一笔赔偿金。
陆宣紧紧闭着眼，牙关紧咬，面部肌肉微微颤抖，脸上的表情麻木而决绝。肺部空气渐渐耗尽，他的眼皮开始颤动，手脚抽搐，求生的本能让他张开嘴，然而灌进咽喉的只有冰冷的海水。窒息中他脑中闪过妻子抚摸小腹时的温柔笑容，闪过幺弟塞给他饮料时不耐烦的表情，甚至闪过白发苍苍的父母默然流泪的样子。陆宣猛然睁开眼，痛苦、愧疚、悔恨、恐惧在他眼中激烈交锋，四肢胡乱的拍水，无数的气泡如同流不出的眼泪摇曳着升向水面。
外面的工作人员都被陆宣吓坏了，他看起来就像真的快要溺水死了一样，面部表情一片扭曲的空白，那种绝望的、在无声哭泣的眼神却像水一样冲出玻璃箱。他的身体将要永堕地狱，他的灵魂却开始疯狂挣扎，他在哀嚎，他在呐喊，他在咆哮，为什么他注定要像只臭老鼠般不光彩的死去？为什么他必须要承担所有人避如蛇蝎嫌恶痛恨的目光？老天何其不公，它要他去死，可他仍想活着！
潜水助理十分紧张的护在旁边，导演沉着的喊CUT，助理把呼吸器放到陆宣嘴边。
陆宣吸了一口氧气，隔着玻璃看导演，导演示意过了，助理游下去把陆宣脚上的绳子解掉。
谢映容下水，他只会仰泳，憋气时间短，导演只要求他做出一个环住陆宣往上抱的动作，最后抱着人破水而出的画面用替身就可以。
大概是因为第一次潜水太紧张，谢映容表情慌张得挺真实，就是一直抱不住陆宣，有几次还把他往下按了。
最后陆宣从水箱出来的时候身上都是湿的，头发湿乎乎贴在额头，满脸的水，又狼狈又虚弱，全身都在颤抖，眼睛幽深，神情十分慑人。
拿着毯子的助理迟疑了一下，沈真已经展开大浴巾走上去包住陆宣。
陆宣软软的靠到沈真肩上，呼吸声越来越重，他张开冰冷的手臂抱住沈真，在他怀里不住痉挛，一边抖一边咳嗽。
水箱里的水温度很低，因为天热，摄影棚里也开着冷气。
沈真搂着他，肩窝处温热，陆宣身上的水都擦在他衣服上，被冷气一吹，简直透心凉。助理不敢碰陆宣，沈真怕陆宣感冒，一边在浴巾里解他湿透的衬衫一边对助理说：“毯子给我，你去端姜汤，浴室在哪里？”
导演走过来拍了拍陆宣的背，陆宣在沈真肩膀上蹭了一下，抬起脸来，他呛了好几口水，鼻子塞住了，哽咽的说：“我没事。”
导演扫了一眼沈真，对陆宣说：“休息一下，下一场拍完换棚了。”
陆宣摆手示意知道了，沈真拿毯子把他裹好，喂了半碗姜汤。谢映容也裹着大毛巾小跑过来，看到陆宣一副快死掉的样子吓得脸都白了，连声说：“学长你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你、你很难受吗？”
陆宣眼神仍是死寂的，勉强笑了笑，说：“没有，不关你的事，是我在戏里没出来，你去换件干的衣服，别吹着凉了。”
沈真把碗递给一边的助理，对谢映容点了点头，半搂着陆宣走了。
浴室和摄影棚中间连着一条长走廊，陆宣还没缓过来，减重影响了他的体能，加上在水里呆久了，出水后有点脱力。
陆宣的后背贴在怀里，沈真也有点抖，他知道陆宣还沉浸在戏里，没有提他哭的事情，只是拉起毯子把陆宣脸上的泪水擦干净，手伸进去上下揉搓陆宣的手臂，说：“冷吗？”
陆宣累得不想说话，摇了摇头，沈真轻拍他的背，说：“小晗、Aimee和徐小姐在休息室，你一个人可以吗？”
陆宣抹了把脸，说：“这里就两间淋浴房，隔壁映容在用，你身上也湿了，一起冲吧，完了换我的衣服。”
沈真一愣，下意识的退了一步，说：“不用了我等你洗好再……”
话说到一半，门啪的一声关上了。
陆宣光着脚踩在地上，扯掉毯子，肩膀往后一抖，浴巾顺着光裸的脊背滑下来，露出一大片白得晃眼的皮肤。
沈真的心突然停了一拍，然后又重重的跳了一下，脸立刻红了：“你……你怎么、怎么就脱……”
陆宣随手把湿透的浴巾扔到洗手台上，伸展开的手臂线条优美流畅，动作潇洒得不行，他侧过身来，疑惑道：“嗯？”
从鼻腔里发出的声音软软的，沈真耳朵发烫，目光飞快的划过陆宣修长的脖颈和锁骨，落在他仍裹在衣服里的小腿上，边后退边说：“我等你洗完再洗。”
柔软的布料湿淋淋的贴在皮肤上，灰色裤脚下露出白净的脚背，沈真拧门锁的动作顿住，眉头微微皱起，蹲下来握住陆宣的脚踝。
“什么时候划伤的？”
西裤遮掩下，一道划痕从小腿蜿蜒到脚底，伤口仍在往外渗血。
陆宣一手扶着墙，随意看了两眼，说：“从水箱出来的时候踩到边上的道具了，没事。”
沈真掌心温热，陆宣不自然的动了动脚踝。
沈真有点尴尬的放开手，看陆宣一拐一拐的走到里面，一手遮脸叹了口气，起身把门反锁。
助理准备了两套干净衣服放在袋子里，洗手台下还有一个小凳子。
沈真把衣服搁在架子上，拎着凳子进去，浴室里水雾弥漫，陆宣面朝墙站着，背部白皙的皮肤下两瓣薄骨如蝶翅微展。
画面太有冲击力，沈真手抵着鼻尖，不断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艰难的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怀着董存瑞揣上炸药包的心情颤巍巍的伸出一根手指，按了下陆宣肩膀，说：“用洗发露吗，我帮你，脚抬起来别浸水。”
陆宣完全不知道沈真的满心悲壮，顺着他的力道坐到椅子上，转过头笑了一下：“本来该让助理做的，麻烦你了。”
陆宣脸颊上露出一个小小的酒窝，自觉小名该叫沈下惠的沈老师瞬间就不好了，伸手把他的头扳正，稳了下声音说：“你……让助理帮你洗澡？”
陆宣道：“不是，偶尔拍完戏不想动，会让助理帮我洗头发。”
他说完后心里也有点别扭，本来觉得挺正常的一件事，怎么听沈真说出来就特别让人不好意思？
沈真：“哦。”然后就不说话了。
陆宣乖乖的坐在沈真身前，他的身材其实很好，宽肩窄腰，匀称的骨架上覆着一层流线型肌肉，属于有料又不夸张的那种，就是最近瘦的厉害，一低眼就能看到清瘦的肩膀，修长笔直的双腿交叠在一起。
那样子简直性感到女默男泪男女通杀，沈真再没有一刻比此时更庆幸他有四百度的近视。水雾缭绕中，沈下惠数着内心深处各种欢脱奔腾着的羊驼，淡定的给陆宣冲掉头上的泡沫，自己匆匆洗了一下出去了。
陆宣探出头说：“内衣都是新的。”
沈真脚下一绊，撑着洗手台含糊的应了一声，飞快的穿好衣服。
Aimee和徐媛媛站在走廊上说话，外面凉风一吹，沈真冷静下来，跟Aimee要了药水和鞋，不一会陆宣带着一身热气从淋浴间出来，沈真擦干椅子让陆宣坐好，自己曲起一条腿半蹲下来给他上药。
Aimee这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