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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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兴学记忆力很好,但感情中枢不够发达,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一时半会儿他尝不出“分手”的滋味。
他只是不太理解为什么向俨说走就走了。
向俨在一月份还飞了兰州。向兴学在前几天才体会到向俨是在乎自己的,是爱着的。
那为什么要分手呢?
向兴学把纸拿在手里,反反复复地看。
小朋友写了几年龙飞凤舞的字,写多了病例,生活用的字体也发生了变化,原本认真端正的行楷进化成了行书,或者行草。纸像是从几年前的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质不好,被墨水穿透。向俨不写汉语里的句号,所有句号都是点,他习惯性地在句尾下重笔,薄薄的纸被笔尖戳出孔,于是所有的句号都漏光。最后半句“我们谁也不欠谁”,离前面的逗号有一点远,字迹也比其他无关痛痒的字要认真。
“我们谁也不欠谁”——向俨心里难道就有一杆秤吗?感情上你来我往,物质上礼尚往来,亏欠两个字,要怎么才能算得清楚?
向兴学觉得向俨是真的心狠,一分手,“猫猫”就简化成了“猫”,“狗子”被写成“狗”,他连猫狗的名字都不愿意写全。明明“猫猫”和“狗子”都是向俨起的名,他却不要这些名字了。
向兴学把纸放回茶几上,心口被几千根银针扎着。
他笑了一下,这个痛感很具象,一颗拳头大小的心脏,上面插着许多刺,形状上,像刺猬。
他站起身来,走到向俨房间里,打开衣柜,里面空空荡荡。衣柜旁的书架倒是不空,向俨最喜欢的三本白色封面的书都还在,书柜下边的抽屉里放着劳力士的盒子,向兴学一直搞不清楚这块表是不是他的,他在学校表彰大会上戴过几次,但向俨也没说是借给他还是送给他。几十万一块的表躺在盒子里,向兴学在分手之后才知道那块表是真的送给自己了。
他又拉开了向俨床头的柜子,润滑油还剩半瓶,床缝里藏的套子也还在。
向俨只是带着衣服走了,没说去哪里。
向兴学换了一套衣服,开车去找向兴邦。
他在街边的超市买了一包硬壳的“桐花”,蹲在向兴邦别墅门口抽,连抽两根抽不出味,把烟头扔到几百米外的垃圾桶里才回头按了门铃。
狗子先扑出来,哈哧哈哧地围着向兴学摇尾巴。
“进来吧。”向兴邦手里盘着两只核桃,让向兴学进了门。
向兴邦和向俨的关系在这几年缓和了不少,向俨开始主动地去看望他爸,父子两个从来不提旧事,凑到一块儿就说说向兴邦的公司和向俨的工作,不像是父子关系,像某种合作伙伴。向俨愿意低头还是因为向兴邦在那次出柜的风波之后再没找过其他女人。
“哥,小俨去哪儿了?”向兴学问。
“他哪能告诉我。”向兴邦手里动作不停,核桃颜色赤红,泛着油光,“你们分手了?”
向兴学不说是,也不说没有。
向兴邦叹了口气,“这么大的人了还闹分手,当年还跟我说什么照顾他一辈子,你说你丢不丢人。”
“他真没说他去哪儿吗?”
“我骗你干什么。”向兴邦把核桃放在木质的托盘上,“兴学啊,我跟你说些心里话,我自己琢磨出来的,向俨肯定不高兴我把这话说给你听,他最要面子,知道了估计又得跟我生气。但是吧,他不跟你说,我要是也不跟你说,你恐怕真的就悟不出来。我马上快六十岁了,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留在世上的就一个儿子,我还是希望他被人好好照顾着。”
“我这辈子,就爱过你嫂嫂一个女人。但我不知道该怎么爱她,在我年轻的时候,她断了我的前路……这些不提也罢。”向兴学摆了摆手,“我也不是想为自己辩解什么,让孩子缺失一个正常的家庭环境是我的错,我想说的是,向俨性子随他妈妈。”
向兴邦煮了一壶茶,倒进陶瓷的茶杯里,把茶杯推到向兴学眼前。
向兴学看着热腾腾的茶,被雾气朦胧了思绪。
他觉得向兴邦要说什么惊天动地的话。
“就之前那个事,向俨给我发短信,我一开始真的觉得他是为了气我,可是后来吧,他那个态度也太奇怪了。我儿子我还是了解的,我不觉得他是那种利用完别人感情还能善后的人,我不跟你再追究什么,是因为我觉得你们俩自己能分开,就算你单方面贴着他,他也不会乐意,你懂我的意思?我没想到你们还能继续过。后来我渐渐反应过来了,我被那小子摆了一道。”
向兴邦喝了口茶,然后接着说:“后来,大概是你们在一块儿一年之后吧,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对,查他银行卡里流水的时候,我才开始明白,那小子一开始就是冲着你去的。他平时花钱吃吃喝喝买买东西算是正常,但是有一笔钱,转到了一个网络公司账上,然后还有几笔,都去的是个人的户头,加起来有两百来万。那卡里放的是我给他的零花钱,经年累月地攒起来也就剩两百来万,几天内全打出去了。我找人查了一下这些户头,都是S大的领导和年轻老师,那网络公司,估计也是买来给你造势的,你明白吧,赵什么,就你那个老师,他能落马是向俨用钱给你砸出来的。这事儿你知道吗?”
向兴学说不出话来,只能摇头。
他吸了一口气,气在嗓子眼里抖。
这世上哪有清清白白太平路,向兴学以为自己靠着一腔热血把名利场洗成造梦堂,现在才知道那凡尘俗世里的阳关道原来都是向俨用钞票给他铺的。
“我估计你也不能知道,他肯定不会跟你说。他能这样把你们在一起的事情抖出来,就是为了护着你,把错降个格揽到自己身上,让我不能怪你。他给你摆平那老师,也是不想你受委屈,我琢磨着他是希望你永远不被恶臭沾染上。”
向兴邦又叹了口气,“你缺心眼儿,我儿子看得明白,但他喜欢你这种缺心眼儿,他也缺心眼儿。
“你们之间怎么相处我不知道,但他肯定算计你了,呵呵,他还算计我。那臭小子,一开始就在那推波助澜,巴不得你赶紧把婚离了,我他妈竟然也没看出来,还放你住到他家里去,简直就是把羊崽子送到老虎洞里。
“我这样把话告诉你也是报了一箭之仇,小兔崽子算到老子头上来了。但是吧,我告诉你,让他没面子,我自己也没面子。人活到这么大年纪,面子算个什么东西呢,我孤苦伶仃的时候才醒悟过来,我没跟曦明好好过,但太晚了,我不想你们重蹈覆辙。
“兴学啊,向俨明面上看不出来,内里其实是个情种呢。他高二要选文,我偷偷让他老师改成理科,他跟我闹,我也不明白他明明学理科更拿手,干嘛非要把前途葬送在文科上。高考填志愿那会儿,一个理科生五个志愿都报什么汉语言,好学校不去,去收理科生的垃圾学校。我觉得我管不住他了,随他去了,他倒好,临时改成了医学,他跟你在一块儿我才想明白,那会儿得亏你结婚了,不然他真得去学文学。”
“不过啊,他那时候估计是伤透了心,是真的难过了,我当他是青春期叛逆,和他那群不着调的朋友混在一起喝酒泡吧,天天把自己喝吐了才回家,一天到晚造作自己。”向兴邦笑了笑,“人不大,心里藏着事呢。”
“向俨跟你分手,肯定是你做了什么事儿,他过不下去了,我不信他愿意离开你。”
向兴邦喝尽了杯里的茶,“你们俩,一个是我弟弟,当亲儿子带的弟弟,一个是货真价实的儿子,老子帮儿子兜着事,犯祖宗的大忌,这是作孽啊。但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好好的,到老了,能互相有个依靠。去找找他吧,认个错,好好地过。”
向兴学从芮咯回来,想着,一个男人,不能再为情情爱爱的事哭哭啼啼。
但他又被眼泪糊住了眼眶。
他之前一直觉得,去爱别人,爱那没心没肺的小俨,是把刀往自己心上插。
现在才感觉到,被那“没心没肺”的小俨爱着,心也痛,比被刀扎还痛。
他心上的肉,像是被送进绞肉机里,剁碎了形状。
向兴学从来不知道,“被爱”比“爱人”,还要痛。
狗子看到主人哭了,也在那呜呜咽咽地叫。
向兴邦把话说完就盘着核桃上了楼,不想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
向兴学说什么照顾向俨呢,他自己一直被小他六岁的向俨护着——到向俨决定离开的时候,还把房子留了下来。
留一套房子,保全向兴学余生有家可回,无风无雨。
他到走也没把真相说出来,留一句轻飘飘的“我们谁也不欠谁”。
向兴学欠他,欠他十八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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