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秦叔的情书》第30章


秦佑把东西吞下肚,抬手艰难地拿起酒杯,楚绎把旁边的温水递到他手上,“喝热的,热的解辣。”
秦佑这才抬起头,如临大敌地看着他。
虽然不爱吃辣,但楚绎夹到他盘里的毛肚,秦佑这天全给吃完了。
晚上回家,秦佑洗完澡跟楚绎打了个招呼就回房睡了,毕竟旅途舟车劳顿,清早还在千里之外的城市跟人谈判,下午几个小时的飞机,之后又去片场,他的确累。
楚绎洗完澡出来,在走廊望着秦佑房间合上的门,怔怔出了会儿神。
而后,他清楚地听见房间里头传来,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的声响。
先是啪地一声,而后是玻璃清脆的碎裂声。
楚绎心里一突,赶紧大步走过去,抬手敲门,“秦叔——”
没有回音,他又敲几下,“秦叔,你睡了吗?”
但寂静的夜晚,他只能听见自己敲门的咚咚声,房间里头一直没有任何反应。
动静这么大,秦佑就算睡着也该醒来了,楚绎这会儿也顾不上合适不合适了,伸手握住锁柄旋动,当机立断地推开了厚重的木门。
又伸手按下门边墙壁上大灯开关,光亮瞬时照亮整个房间。
楚绎看见了让他觉得触目惊心的一幕:
秦佑穿着睡衣侧躺在床上,双腿蜷缩着,一只手捂住腹部,另一只手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地攥住床沿的垫褥,整个身体都在极力压抑地颤抖着。
他俊朗的面容,此刻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牙关紧咬得轮廓分明的下颌侧边阵阵抽动。
楚绎只觉得眼眶一热,几步跨到床侧,顾不得许多地单膝跪了下来,同时伸出胳膊,一双手却不知道落在哪儿好。
惊慌失措带着丝哭音地开口,“秦叔……你哪儿不舒服?秦叔……”
第25章
胃里边像是有利器在用力地穿刺翻搅,秦佑疼得发不出一丝声音,就保持着那样的姿势,楚绎不住战栗的手落在他肩膀上,另一只手慌不择路地在他胸腹之间来回。
楚绎连声音都颤抖着,“哪疼?……是这吗?”
秦佑没出声,只是幽深的双眼饱含痛楚地看向楚绎。
楚绎眼眶通红,眼角有泪光闪过,“秦叔,你忍忍……我叫救护车……”
又是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过去,秦佑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浑身冷汗涔涔,沉重而急促地喘息着。
他拉住楚绎的手,静默得几乎凝滞的空气中,终于沙哑艰涩地开口,“给我……拿套衣服,我自己……去医院。”
楚绎一怔,这会儿就像是飞走的三魂七魄都回到了身体里头,片刻,点点头,连忙转身去衣帽间,回来时候给秦佑拿了套质料柔软的休闲装。
秦佑也顾不得什么了,那种像是要把胃活生生绞碎似的抽搐一样的疼痛,是一阵接着一阵的,而且越来越剧烈,他只有趁着阵痛的间隙抬起虚软的胳膊换好衣服,而后给助理打了个电话。
楚绎回房一会儿很快又回来了,身上睡衣也换成了夹克外套、长袖T恤和牛仔裤。
他手上拿着车钥匙,走过来不容分说地架起秦佑的胳膊放上自己的肩膀,“走,我们去医院。”
这个时候还不到晚上十一点,因此秦佑也没推让,很快和楚绎一块儿下了楼。
去的依然是上次楚绎伤到额头时就医的那家私立医院,路上车里一直很沉默,秦佑歪在副驾座上向楚绎望去,即使车里光线晦暗,依然能看清他眼角隐隐泛出的水光。
秦佑知道楚绎难过内疚,但这件事本来就没什么可内疚的,就算他今天胃疼是因为受不了辣味的刺激,东西是他自己吃下去的,秦佑不愿意做的事,没谁能强加给他。
刚想说句宽慰的话,但那种撕心裂肺的心疼再次猝然而来,秦佑急忙咬紧牙关,横在腹部的小臂微微顿了下。
极其微小的动作,几乎同时,楚绎侧头,睁大眼睛张皇地瞟他一眼,很快,车在路边停下了。
楚绎脱下了身上外套,倾身过去细细盖在他腰腹的位置,而后立刻转身再次发动车子,目光直直地看向前方地路面,“你再忍忍,很快就到了。”
秦佑检查的时候,楚绎坐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数秒如年地等着。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旁边传过来,越来越近,最后一双男人的腿脚出现在他视线中。
楚绎抬起头,看见助理先生已经走到他面前了。
助理先生焦急地往一眼急诊室的门,又看向楚绎,“怎么回事?”
但也只是一眼,助理先生愣住了,本来健朗阳光的大男孩,平时澄澈明亮的双眼血丝遍布,连眼周围都是红的。
楚绎的目光几乎是毫不掩饰的颓丧与晦涩,助理先生哎了口气,询问的话全都从嗓子眼咽下去了。
正在这时,急诊室的门打开,穿着白大褂的大夫走出来,楚绎立刻站起身。
大夫看见助理先生愣了下,很快神色如常地说:“秦先生是胃痉挛,鉴于他前段时间的身体检查结果,消化系统没有任何疾病。这次很可能只是受了生冷辛辣食物的刺激,待会打个吊瓶就好了,以后饮食注意些。”
楚绎道了个谢,但眼色越发黯淡。
一直到秦佑被送进病房,楚绎愣愣地坐在病床边上。
吊瓶已经打上,秦佑这会儿疼已经止住,但整个人像是死过一回似的,浑身虚脱一样的无力。
他半坐半靠在床头,瞟一眼站在一边的助理,对楚绎温声说:“景程在这,你回去睡觉。”
这时候时间已经过了零点,楚绎次日还得去剧组拍片,搁这一等半夜总是不行的。
但楚绎坚定地摇了下头,“还是让景程哥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儿。”
说完,就把眼光转开了,垂眸望着雪白的床褥,但唇角紧抿着,神色怔愣中又带着几分执拗的坚定。
秦佑对景程摆了摆手,景程点头,叹一口气,走出去,从外边带上病房门。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楼外就是西山,深夜的城郊,非常安静,甚至能听到窗外林间,鸟鸣空山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绎抬头看向秦佑。
秦佑无力地仰靠着枕头,俊逸无俦的面容依然苍白得没多少血色。
楚绎喉头一哽,缓缓抬起手臂,手握住秦佑搭在床沿被子外的手。
手背贴着楚绎的手心,秦佑才发现他手心的皮肤全被汗水润湿了,楚绎再次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掩去眼神中所有的涌动,而后,嘴张了张。
知道他想说什么,没等他出声,秦佑笑了声:“我胃一直很好,可能是这几天出差在外头应酬太多,看来,以后这喝酒也得控制着些。”
楚绎没说话,片刻的怔愣后,把秦佑的手翻得手心朝上,就坐在床边,躬着身子低下头,把脑袋埋在他的掌心。
楚绎没出声,但秦佑看见他的肩膀以微不可见的幅度抖动着。
望着他毛绒绒的发顶,秦佑心里头滋味很是难言,他今晚疼得死去活来,到现在诊断结果出来说他没什么事儿,换作旁人应该觉得松了一口气。
可是楚绎的自责难受一点没有缓解。
像是又不止是内疚,他觉得楚绎在后怕。
这个孩子,真的,这么在乎他?
过了许久,他抽出手。
楚绎抬头的时候,秦佑略微往另一侧挪动身子,抽掉枕头躺下来,拍拍床,“上来睡会儿。”
楚绎愣了下,然后脱鞋,上床小心地侧卧在秦佑边上,也不出声,伸出一只手横在秦佑前胸隔着被子抱着他。
整个动作沉默而且固执,就像是一个孩子伸出手,抱住了他自己执著守护的,唯一仅有的全部。
秦佑突然有种,至少此时此刻,楚绎在跟他相依为命的错觉。
秦佑窝心之余又有些心疼,人都说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可他为楚绎做过的实在不多。
就不多的那些,也是他出手他高兴,他也从中收获满足。
既然如此,本来是谈不上回报的事,楚绎却把自己那么沉重珍贵而且甚至能称之为最的一份在乎,放到他的面前。
这到底,是谁的馈赠?
寂静深夜,只有床头昏黄的灯光亮着,两个人都没有睡着,楚绎除了时不时抬头看看输液瓶里的药水,一直没说话。
秦佑闭眼躺着也没出声,心里很安静。
他其实一向是个不喜和别人太过接近的人,他的世界和外边壁垒分明,他喜欢安静。
可是,此刻的安静,似乎又和一直以来他厌弃打扰而情愿孤身一人,并真心享受的清静不同:此刻,夜色如水,楚绎就在他身边,一切宁谧恬然,岁月静好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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