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与微光》第8章

小伊笑盈盈地看着张穆风，“看我拿着个房门钥匙就把我当他媳妇了啊？”
“……”
“我今儿能进来也是托你的福，他让我过来送你回家。”小伊打量了一下张穆风，问道：“泣哥什么时候跟警察打上交道了？”
张穆风犹豫了一下，回道：“我欠他钱。”
“什么？”小伊咧开嘴一阵大笑，“哎哟可真是新鲜了哈哈哈哈……”
张穆风没说话，站起来把昨天那件背心套在了身上。虽然一股汗臭味，但也只能这么穿着。
小伊笑了好一会才终于停了下来，拿出小镜子补了一下口红，盯着镜子开口道：“您就别逗我了警官，泣哥这床啊，就连封哥都没敢睡过，你说你欠他钱，”小伊抬头看了张穆风一眼，“我看是他欠了你的钱吧。”
“帮我谢谢他，我先走了。”张穆风穿着一件背心就要往外走。
“诶你就这么走啊？”小伊叫住了他。
“我自己回去就行。”张穆风皱着眉，嘀嘀咕咕埋怨：“他是不是有毛病，还特意叫个姑娘来送我回去，神经病。”
“不是，”小伊急忙站了起来，“你穿成这样怎么出门啊，泣哥说衣柜里有衣服，你随便套一件走就行。”
“不用了。”
“泣哥说，你要是就这么回去了，他和你之间的一切全都一笔勾销，以后你俩再也不用见面。”
张穆风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小伊。
“这是他的原话，他说你肯定光着个膀子就回去了，万一你要是不听我的，就把这话告诉你。”
很显然，李泣把张穆风整个人都猜得透透的，知道他会自己回去，也知道他不会穿自己的衣服，所以事先为他设好了每一步路。
只是按不按照李泣的想法来，最终还是张穆风自己的选择。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李泣心里明白，撂下这么一句话，在试探的同时，他也妄想着能把心里头冒出来的那点小心思趁早碾灭。
第8章　咱俩一笔勾销
晚上，李泣没有回家，直接去了酒吧的住所。
张穆风也是个不环保的玩意儿，走的时候连灯都没关，他开门进去的时候，屋里亮堂堂的。
他看了一眼角落里的衣柜，想到今天跟小伊嘱咐过的话，双腿不自觉地就朝那边迈了过去。
李泣犹豫地打开衣柜，瞥了几眼。
都在。
之前挂在这的掰掰手指就能数清的衣服全都还在。
那人果然还是把他的那点小心思给掐灭了，李泣的心里一时五味杂陈，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不甘心又不舍得。
大概还是后者的感觉要更强烈一些吧。
他低头轻笑了一声，手轻轻地抓了一下柜门。
砰——
突如其来的一声响把还在愣神的李泣吓了一跳。
声音是从浴室里传来的，李泣关上了柜门，朝浴室走了过去。
闹耗子动静那么大呢？
打开门他就愣住了，这耗子是挺大的，还挺笨的。
李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蹲在地上的人，机械地开口：“你……没回去？”
张穆风正蹲在地上洗东西，身上还穿着那件黑色的背心。听到李泣的声音，他转过了头，手忙脚乱地放下手里东西，站起身道：“我在洗东西。”
李泣看了一眼地上的水盆，还有那一地的泡泡水，猜到这笨蛋应该是把水盆打翻了。
“我知道你在洗东西。”李泣一脸看傻子的表情，“你洗什么呢？怎么没走？”
“我等你等得太饿了，就去楼下买了点吃的。”张穆风甩了甩手上的水，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刚刚吃的时候不小心把汤打翻了，把你的毯子弄脏了。”
后面两句话被李泣自动屏蔽，他光听着前面一句了。
等他等得太饿了？
“你等我干什么？”李泣脸上的表情懵懵的。
张穆风摸了摸鼻子，道：“那个女的说你让我穿上衣服再走，要是不穿就这么回去了，咱俩以后就没什么关系了……也不用再见面，我不想穿你的衣服回去……”
李泣打断了他：“所以到底干嘛要死犟着，非不愿意穿衣服回去呢？”
他真是搞不明白了，这人已经不是脑子一根筋的问题了，是好多根筋缠一块了。
张穆风不服气地撇过了脸，“我不想让我爸看到。”
李泣明白过来了，张穆风这是在跟他爸较劲，也不想被他爸看低。昨天什么样儿从家里出来的，今天就要以同样的姿态再回去。
张穆风的坚持仿佛已经到了固执的地步，这也应该是他无声的反抗。
张穆风低头看了看脚边的泡沫，继续说：“我不想穿着你的衣服回去，被我爸看到，”他停了一下，小声道：“也不想跟你断绝关系。”
“我不想咱俩以后见不着面，我真的挺喜欢跟你呆在一块的……”张穆风抬头看着李泣，“所以我一直在等你。”
张穆风的目光坦率又真诚，李泣心里一动，突然抓住了他的肩膀，微微闪光的眸子死盯着他的脸，“你……”
“我想等你回来，告诉你一声。”张穆风迎上李泣的目光。
四目相对，李泣凝视着张穆风的眼睛，抓着他肩膀的手慢慢收紧。张穆风的眼睛很清澈，清澈得仿佛能从里面看到自己的脸。
李泣沉默了几秒，眸子一暗，突然松开了手，冷淡地开口：“张警官，咱俩一笔勾销了吧。”
“额？”张穆风一怔，“什么？”
“我说你不用还债了，我跟你之间的事情，一笔勾销，你不用再帮我干活，我们……”李泣停了一下，“以后也不用再见面。”
张穆风慌了神，“我……我不是已经解释过了，你这又是为什么……”
“我不想成天跟个警察打交道，这个理由可以吗？”李泣的语气冷淡，“好了，你现在可以走人了，我的衣服，你穿不穿回去都随你的便，别把自己折腾死了就行。”
李泣蹲了下来，开始收拾地上的衣服和水盆，张穆风还站在原地没动，李泣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还不走么？”
张穆风动了动嘴，没吭声。
良久，他才轻声说了句“再见”，然后走出了浴室。
张穆风当然不可能把李泣的衣服穿回去，李泣蹲在浴室里，无神地望着地面上快消散的泡沫，关门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他拿起水盆往地上用力地砸了下去。
两个人再次相遇，已经是好几个月之后的事了。
李琳上高三后的第一个周末，李泣开了摩托车去学校接她放学。周五，学校门口接孩子的家长很多，李泣倚靠在摩托车上，慵懒间又透着一丝痞气，杵在一堆规规矩矩的学生家长之间，格外惹眼。
等了好久，学校门口人都快走光了，也没见李琳出来。
李泣抬头朝学校里张望了一下，校内只剩下三三两两的几个学生。
难不成他记错学校了？
不是吧……
李泣锁了车，正打算进去看看的时候，忽然看到校内仅剩的那几个学生往教学楼那边跑了过去。
他正疑惑着，一阵警车声从远处传了过来。
“什么情况？”李泣疑惑地看着一辆辆警车开进了学校里。
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李泣也跟在警车后面跑了进去。
虽然学校的学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但是教学楼下围了好些人，各个神色慌张，抬头望着教学楼的顶层，李泣顺着他们的视线看了过去。
顶楼站着个男人，李泣眯起了眼睛，发现那人好像没穿衣服。
等等……
男人面前好像还坐着个人。
起风了，一抹熟悉的红色从顶楼的阳台上随风飘起。
李泣猛地睁大了眼睛。
那是……李琳的发带！
绝对不可能看错，那肯定是李琳的发带，是李泣前不久帮她买的，小丫头喜欢得不得了，成天戴着在他面前晃悠。
李泣着了慌，脑子一片空白，着急忙慌地往教学楼跑了过去。
教学楼被警戒线封死了，他被警察拦在了楼道外面，“先生，你不能进去。”
“别他妈拦我，上面的那是我妹。”李泣想要推开拦住他的警察。
“先生，你先冷静一下，我们已经派警员上去救援了，你不能贸然上去，这样会影响我们的救援工作。”
“你他妈给我滚开！”李泣手上一使劲，一把推开了警察，风一样冲了进去。
他的速度很快，快得超过了几个前往救援的警察。
就在他经过领头的那个警察时，像是心有所指一样，他下意识地转过了头。
张穆风在李泣转头的同时也转过了头。
四目相接，面露诧异，脚步却没有就此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