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与微光》第13章

这个小畜生倒好，直接上来咬了一口。已经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是直接骑在熊背上追豹子了。
“操！”李泣猛地往前一倾，摸住脖子转过了身。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张穆风，眼前的人面无表情地擦了擦嘴角残留的不明液体，跟此刻李泣手上摸到的液体应该是属于同一种物质。
张穆风面上云淡风轻，一点不怕触了李泣的逆鳞，他心里有气，咬这一口就是故意的。
别人碰不得的地方，他偏要碰得。
李泣的脖子上沾上了口水，湿湿滑滑的，被张穆风咬的那一块地方跟被高温灼烧过一样，开始莫名地发烫起来。
李泣摸着脖子死盯着张穆风，目光变得越来越冰冷，他突然一把掐住了张穆风的下巴，一字一顿地问道：“你他妈属狗的？”
李泣的下巴微微抬起，无畏迎上他的目光，冷静地回了句：“是。”
“你……”李泣被噎得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没成想这狗玩意儿真是属狗的。
张穆风任凭李泣掐着自己的下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其实他心里也恼火，挺想照面给这人两拳的，但是他忍住了。
李泣虽然眼神冷漠，但手上其实并没有使多大劲儿，脸色看上去也有些苍白，感觉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两个人对峙了多久，就沉默了多久。
良久，李泣忽然松开了手，用手指蹭了蹭后颈上的口水，淡淡道：“回去吧，我走了。”
没有生气，没有动手，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有，张穆风在沉默时预想的一切情况都没有发生，他有点心慌，忍不住问：“你以后还是不想跟我见面吗？”
李泣整理衣服的手顿了顿，回道：“是。”
听到这样的回答，张穆风的脑子倏地血气上涌，好不容易压抑住想动手的冲动，一瞬间又破了功。说到底，那些暴戾因子是渗透进他的血液里，又布满了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从骨子里就是无法改变的。
是的，他又没控制住，对李泣动手了。
都说打人不打脸，张警官就很喜欢不守规矩的来，上回对李泣动手，把他那张挺招人稀罕的俊脸打得近一个月才恢复过来，结果这回又是朝他脸上来了一拳。
张穆风一把拉住想转身离开的李泣，揪住他的衣服，对着他的脸就挥了一拳过去。
“不见就不见！你这个臭傻逼！”张穆风一把推开了李泣，绕过他径直离开了。他就是气不过，也冷静不下来，他想不通为什么这个人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跟自己撇清关系。
他就算是追个姑娘，也没这么难猜这么事儿的吧？
李泣鼻梁猛地一酸，眼泪瞬间溢满眼眶，鼻腔里涌出一股热流。夜里天色黑，张穆风估计也没怎么看清，这一拳恰巧打在了他的鼻子上。
张穆风虽然从小是在他爸军事化的严厉管教上长大的，但实际上也就是个衣食无忧的小少爷，家境优渥，骨子里天生自带傲气，看着正义凛然又守规矩，其实性格乖张还任性，脾气上来了拦都拦不住，从他和李泣第一次交手就能看出来。
李泣捂着鼻子半蹲在路边，从鼻腔里涌出的血顺着他的指缝流了下来。张穆风每次动手从来都不含糊，打得又准又狠，他要是再用点力，李泣觉得自个儿鼻梁上的软骨可能就不在它原来的位置了。
李泣用手背抹了抹鼻子，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血，自嘲地笑了一声。
他对这个破警察的容忍程度，真是大得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血还在不断地从鼻子里流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张穆风给的那一拳太重，李泣觉得有点头晕，视线也变得迷迷糊糊。刚刚在酒吧坐了那么一会，他就已经觉得不太舒服，现在又被张穆风补了一拳，恶心反胃的同时，鼻子又酸痛得让他睁不开眼。
李泣捂住自己的鼻子，撑着一棵树慢慢地蹲了下来。他现在头昏眼花，连一步路都懒得走，甚至想直接就这样躺下来睡死过去。
他半眯着眼睛，呆呆地盯着脚边的野花，意识逐渐变得模糊。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恍惚间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渐渐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近到好像就在耳边。
“喂！你怎么了？没事吧？！”
来者是谁呢？
当然是张警官了。
至于他为什么又折回来了，原因很简单——狠话放完了，就后悔了。给了一拳头，又心疼了。
张穆风扭头就走的时候，很酷很潇洒。走了没几步，就后悔了，心里头那点潇洒劲儿，每走一步，就丢掉一分。动手的是他，过意不去的也是他，想到李泣之前在酒吧就不太对劲的脸色，他就担心了，然后也不管丢不丢面，立刻就返回来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李泣抬起了头，半睁着眼睛看了张穆风一眼，“你个狗玩意儿怎么又回来了……”他垂下了脑袋，声音有气无力。
张穆风见他捂着鼻子满手的血，心里咯噔一下。
他才意识到刚刚自己下手重了。
张穆风咬紧了下嘴唇，杵在原地噤了声。
耳边忽然没了声音，李泣知道张穆风脑袋里那点心思，抬头道：“鼻子出点血而已，死不了。”他撑着树慢慢站起了身，“我就是有点晕，你赶紧滚吧，别在我跟前晃悠。”
见李泣站不稳，张穆风赶忙扶住了他，然后脱掉了自己的白色T恤。
现在天热，张穆风就穿了这么一件衣服，李泣诧异地看着光着膀子的张穆风，问道：“你干嘛呢？耍流氓？”
张穆风一言不发，沉默地拉过李泣捂着鼻子的手，拿自己的T恤帮他擦了擦手上的血迹，他又想用T恤捂住李泣还在流血的鼻子。
李泣撇开了脑袋，“脏。”
“脏什么脏，都是你的血。”张穆风掰过他的脑袋把衣服捂了上去。
李泣闭上了眼，闷着声音说：“我说的是你的衣服会脏。”
张穆风扶着李泣走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李泣应该是真的身体不适，看起来没什么精神，被张穆风架着塞进了出租车，竟然也没有任何的反抗。
“师傅，去医院。”张穆风刚坐进车里，李泣就跟被剔了骨头似的，软绵绵地靠在了他的身上。
李泣闭上了眼睛，轻声道：“不去医院。”
身边突然靠过来一个暖呼呼的东西，张穆风不自在地坐直了身子，沉默了几秒后，跟司机报了个地址。
李泣弹开了眼皮，问道：“你家？”
“嗯。”张穆风点点头。
李泣又闭上了眼睛，勾着嘴角道：“刚才说的都是放屁？”
“嗯。”
张穆风沉默了几秒，开口道：“你刚才说的也当放屁，好不好？”
李泣眼皮动了动，没说话。
李泣没了精神，整个人都变得很温顺，懒懒地靠在张穆风的肩膀上，这种软软的状态让张穆风有点不太适应，手跟脚都不知道放哪合适，只能直挺挺地坐在车里。
李泣的鼻子已经不流血了，张穆风用T恤轻轻地擦掉了他脸上的血迹，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捏了捏他的鼻梁。
还好，软骨没有骨折。
张穆风松了口气。
李泣应该是睡着了，张穆风的耳边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带着热气的呼吸轻轻浅浅地落在了他的肩头。李泣微微动了动脑袋，那股热气从张穆风的肩膀扑到了锁骨上，像羽毛轻轻拂过，酥酥麻麻的。
张穆风浑身变得僵硬，半边肩膀跟瘫痪了一样，白皙的上半身一瞬间变得通红，点点红晕从胸口飞快地蔓延开来。
“不就是借你肩膀眯一会吗？至于这么害臊吗？”闭着眼睛的李泣突然开口了。
张穆风吓了一跳，不自在地转过了头，“你没睡着啊？”
“嗯……醒着呢。”李泣的声音慵懒。
他不仅没睡着，还清晰地感觉到张穆风的身体一下子变得滚烫，差点没把他的脸给烫坏了。
李泣又往张穆风身边靠了靠，脑袋埋进了他的肩窝里，调侃道：“在你膀子上铺俩鸡蛋，估计都能熟了。”
张穆风把李泣领回了自己家里，出乎他的意料，李泣没拒绝，也没反抗，或许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这个人好控制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这种状态的李泣，意外地……很爱撒娇。
一开门，保姆就被张穆风满衣服的血给吓到了，“哎哟，小风你这是怎么了？！这衣服上怎么都是血啊？”
张穆风扶着李泣进了屋，“那不是我的血。”
“阿姨，你帮我把这衣服洗一下。”张穆风把被血染红的T恤递给了保姆，“别让我爸瞧见。”
“行。”保姆接过了T恤，“这衣服上的血是怎么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