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霈宥》第54章


原本,男生们会将热水让给女生先洗,后来连女生也能够适应洗冷水澡了。而且大家冲澡的速度越来越快,再也不像起初时那样拖拖拉拉,不少女生甚至能够在五分钟内完成洗头、洗澡的全部工序。尽管大家心知这样的效率恐怕无法带来洁净,但在艰苦的环境里,洁净已成为了次要。
夏琚每天洗澡变得潦草,只求能将身上的汗冲洗掉。他和其他人一样,打定主意回家以后再好好地洗一个彻彻底底的澡,而算日子,已经没几天了。
冲了澡,夏琚在澡堂里洗好换下来的迷彩服。他端着装了衣服和洗漱用品的脸盆回宿舍,经过楼下时,听见尹东川的声音。
“我求求你们,让我回去吧。我真的待不下去了,这里不是人待的地方……”尹东川示弱地乞求。
夏琚从未听过尹东川这样说话,不禁停步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见到尹东川正蹲在角落里偷偷地打电话,不知正向谁诉苦。
“为什么?”尹东川颤着声音说,“凭什么?凭什么我要待在这里?我要回去!”
夏琚分明听见了他的哭腔。在被他发现以前,夏琚悄悄地上楼了。
可是,夏琚没有想到,当他来到宿舍所在的楼层,竟然遇见了许久不见的班主任。
阮淳熙明显正在等他,见到他便微笑道:“夏琚,回来了?他们说你洗澡去了。”
夏琚不知她找自己出于什么目的,在他看来,最好谁也不要想起他最好。他谨慎地点头,问候道:“老师好。”
“嗯。”阮淳熙依然亲切地微笑,问,“你现在有时间吗?你的家里有位长辈来看你,现在在办公楼那儿,你和我一起过去吧。”
长辈?夏琚错愕。难道是夏敬行吗?!夏琚完全想不到还有哪个长辈能来这里看他了。除了夏敬行,他仿佛已经和这个世界失去关联。
想到夏敬行来看自己,夏琚不及多想便连连点头,急切地说:“我把东西放下,马上跟您走。”
“不急。”阮淳熙未说完,夏琚已经端着脸盆匆匆地回宿舍了。
chapter 7 … 6
由于部队里的规定,夏琚这些天在外出时从来不带手机,而为了节省电量,他只有在晚上睡觉前才会把手机打开。除了第一天抵达时,他用同学的充电宝充过一回电外,手机再也没有充电,但他的手机直到现在还有三分之二的电量。
夏琚每天晚上都在经历预料当中的失望,夏敬行一次也没有联系他,倒是Susan给他发过几回图片,图片里全是为他买的新衣服、新鞋子。
如果夏敬行的不联系是为了突然出现给他惊喜的话,夏琚觉得自己要爱死夏敬行了。
怀揣着、按捺着激动的心情,夏琚跟着班主任往办公楼的方向走。他不自觉地加快步伐、迈大步子,直到发现班主任快跟不上自己时,才尴尬地放慢脚步。
夏琚尽管雀跃,阮淳熙却乐见,不但不责怪,反而关心地问:“你和姥姥的关系很好吧?”
姥姥?夏琚满脑子全是夏敬行,突然被问起从来没听说过的姥姥,不由得困惑。
阮淳熙看他愣住,随即猜到他们想的不是同一个人,不禁窘促。她说:“是你姥姥来看你了。”
闻言,夏琚再次错愕。前一刻飘荡在空中的他瞬间跌落,不仅狠狠地摔在地上,而且带着十分的迷惑和不解。他哪里有姥姥?至少从他出生到现在,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夏琚的脚步愈发慢了,变得忐忑不安。不论那位“姥姥”是何许人也,夏琚已经走在半途,总不能中途返回。他努力保持镇定,开始思考这是怎么回事。
按照规定,军训期间家长不能够探访,这位“姥姥”怎么能够来?而且,竟然是班主任亲自找到他,还说那位长辈在办公室里等。在夏琚的认知里,应该是有地位的人才能够享受这样的待遇,就像佟弗念那样。夏琚不方便直接向阮淳熙询问,他预感那样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装作了然,继续跟着阮淳熙往办公楼走。
他们进入办公楼后,遇见了部队里的军官,此前他们似乎对这件事有过了解,见到阮淳熙带学生过来,全只是客气地打招呼,未作多问。这让夏琚更加好奇那位“姥姥”是什么人。
直到他们来到一间小会议室的门口,阮淳熙敲开虚掩的门,入内时打招呼道:“童教授,夏琚来了。”
夏琚不明所以,跟着阮淳熙走进会议室,只见到一位盘着素髻的女士自会议桌旁起身,站在不远处朝他和蔼地微笑。夏琚确认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她,更加奇怪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向这位女士打招呼,而且她看起来很年轻,顶多四十岁,夏琚怎么能喊她“姥姥”呢?
“谢谢你。”这位女士对阮淳熙表示感谢后,说,“方便让我们单独聊一会儿吗?”
阮淳熙恭敬地说:“当然可以,那我先走了。——夏琚,等会儿你自己回宿舍。”
夏琚讷讷地点头,待她关门后离开,他终于忍不住完完全全地表露出自己的疑惑。
面对夏琚的困惑,这位女士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童如婧,名义上曾经是夏敬行的养母。”
闻言,夏琚怔住,俄顷不可思议地睁大双眼。
“先过来坐吧,我们聊一会儿天。”童如婧为他拉开一张椅子,见他依然拘谨,亲切地对他招了招手。
夏琚半信半疑地走到童如婧的面前,拘束地坐下。
“我是地大的教授,来看你,稍微找了些关系。”童如婧说这话时,态度平常中伴着谦卑,令她整个人显得优雅、从容和自信。
她是夏敬行的养母?曾经的?夏琚对夏敬行的过去一无所知,突然这样一号人物出现在面前,着实让夏琚摸不着头脑,由此更加好奇她和夏敬行之间的关系。
童如婧从包里取出一张旧照片,摆放在夏琚的面前。
夏琚惊喜地发现这是夏敬行以前的两寸免冠照片。照片上的夏敬行剪着现在看来十分老土的学生发型,轮廓也没有如今分明,气质上看来不但没有现在那样的精明和冷漠,而且纯真之余竟有几分乡土气,看得夏琚险些忍俊不禁。这是夏敬行?如果不是夏琚确实认得夏敬行的脸,真不能相信照片上的这个人正是他认识的夏敬行。不,或许照片上的夏敬行并不是他认识的那一个。
“认出是谁了吗?”童如婧颇有明知故问的意思,“送给你。这是敬行最不愿意让人看见的一张照片。”
夏琚拿起照片,惊讶地抬头,见到童如婧狡黠地眨眼,笑容如同少女。他看得怔住,想了想,虽觉得不可能又想不出其他可能,问:“是他让您……”
童如婧嗯了一声,摇摇头,敛容道:“我来,他不知道。”
这让夏琚更加奇怪,完全想不到童如婧突然出现的理由。
很快,童如婧解答了夏琚没有说出口的疑惑。她的表情很淡,看不出是喜是忧,说:“半年多以前,敬行给我打过电话,告诉我,他决定领养一个孩子,这个孩子是他的外甥。这让我很吃惊。我本以为这张照片已经是他和过去唯一的关联。”
夏琚不禁低头,再次看向照片中的少年。照片里的夏敬行看起来只有十几岁,大约与他如今的年纪相仿。
“这是他刚上高中时的照片。”童如婧往前倾了倾身子,道,“我认识他那一年,他十五岁。你到他的家里,也是十五岁?”
夏琚轻轻地点头。
童如婧看着照片,语带唏嘘,道:“他在那年被家里赶出家门。我见到他时,他在深山里挖野菜吃,面黄肌瘦,差点儿饿死。”
夏琚闻言倒抽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看向童如婧。
她点头确认自己所说的一切,继续道:“那时我带领的勘探队在山里考察,所以才会遇见他。刚认识他的时候,他不爱说话——当然他现在也不爱说话,我试着和他沟通了很久,才得知他的遭遇。不知道你的妈妈有没有告诉过你,他们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超生情况十分严重的地区,敬行是家里最小的儿子,他的父母非常宠爱他、溺爱他。他们家里有好几个孩子,但他和他的双胞胎姐姐,也就是你的妈妈,是家里念书念得最好的孩子。不过由于抚养孩子的压力,父母不愿意让你的妈妈上高中,只选择供敬行一个人。所以他们初中毕业那年,你的妈妈离开家,打工去了。据我所知,敬行在那以后再没有你妈妈的消息。”
这对夏琚而言,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而夏敬行同样不应该存在于那个世界里。他难以接受,又更加想了解,忍不住问:“后来呢?为什么他会到山里面?为什么会被家里人赶走了?”
童如婧忧愁地淡淡一笑,说:“敬行上初中时,学校里有一个老师喜欢他。你懂得吗?是‘那种’喜欢。”见夏琚愣住,她继续说,“但事情暴露以后,那位老师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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