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陵艳异编》第53章


谢道闻很不客气,“你不能回京。”
这倒是他头一次管自己的行踪; 谢流离想,她要是想回去,谁还能阻止得了?
谢道闻一边看他的丹炉一边说; “京中情势比你想象的复杂。我不让你入京,是保你一个自由活动的权力; 我不想到时候再托人从大牢里赎你,也不想让你来个逃狱; 给太子与谢家头脸上抹黑。太子身上那撞人案,大也不过是放纵手下,于太子没甚实在损伤。此次因为太子遇刺落水; 风向又变了。但是守城不利还是会追责。镇海王都革职削了爵,你觉得太子能跑得了?这个亏,太子肯定是要吃的。”
“可是守城蜘蛛的事也是我提的。”
“你要当证人得奉诏,太子又不是说不了话,他要是让你作证,自然御前那边就召你,你急什么?我昨晚与他谈了半宿,我看他想让你进京,不是要给他作证,只是想能看见你。等到他半夜他想通了,没告诉你就走了,就说明你去了才是累赘。东宫的谋臣正在为他出谋划策,此时你去他反而乱了阵脚。你要是非死乞白赖跑去,就是让你爹与太子都丢脸子,奔忙,你去还是不去?”
谢流离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谢道闻对自己的女儿十分掏心窝,基本不藏着掖着,该讲道理就要讲清楚。到了现今没哪件事,他是不为自己女儿着想的。
“过不了几日,圣上为平息这事就会下旨秀女选取之事。依照以往来看,选秀女也盛大得很,,太子这里,三四位良娣一位正妃,皇上也会为自己和诸王一并选些。你送你妹妹上京,到时候你想干什么,我也不管你。即便你要去参选,我也会让你哥哥为你铺路。”
谢流离听明白了。选太子妃的事,凤凰自然是内定的凤凰,走个过场。但是还有太子妾的人选未定。父亲是很直白地说,如果你非要屈尊纡贵去做人家妾,那也没人拦着你,大抵是情爱对你比旁的重要,以后就在深宫里同那些个凡俗女子们争风吃醋去,反正自己的路自己选。
谢流离知道自己这个爹啊,是太会激将了。他越是这样说,她就越会与太子保持距离。
她在丹炉旁边坐下来,帮谢道闻鼓了鼓风箱。
谢道闻抬头看她,“月晕下月十五的婚礼,皇上已经下了御批,还送来贺礼。但我观她是对焽王有疑意,我见你也是如此,因此不会让你劝她。但你给他们两人安排个府外的见面机会,我瞧月晕的性子与焽王是合的。”
谢流离的娘亲已经去世有些年份了,如今静静地躺在家中祠堂里。谢道闻虽说是家主,可却是又当爹又当娘,按理这些话,确实应当是娘亲来说的。谢流离鼻子有些酸,望了望她爹,果真是一年比一年老了,对这丹炉道药的兴趣也一年比一年浓厚。想来他是怕时日有限,对她们这些儿女,以及远在各处的宗室家族、叔伯兄弟们放不下心。
看来进京的事,当真要缓一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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焽王宁嵠这一次的休沐可算是选了个好地方。他是打算直接将人迎娶走了再回京,利落得很。
宁嵠早就估摸着皇帝要大开秀女之选,借着太子妃良娣来给诸王都吹点枕边风,送一送女子,牵拉一下大臣姻亲关系,因此宁嵠就不打算淌这趟浑水了。
下月十五焽王妃进了府,尘埃落定,什么人也别往他府里钻。
宁嵠雷打不动在傍晚时坐在沧浪亭下棋。时跟人下,时跟己下。倒是听说他弟弟宁昱落水一事,略担忧了一瞬,再得消息他被人救起,也就微微一笑了。
无事不约见,他与东宫一直有这种不成文的规矩,其实见了也没话说,客气等同于生疏。
另一边谢流离接了这个红娘的任务,便约月晕去沧浪亭吃野味。说好了的时候,月晕见她没到,就让新给她派过来的两个婢女留仙、留情两个给她搭火架子。
沧浪亭其实极大,那亭是个小亭,也不高,但旁边有通江栈道,船只往来兴盛,因此沧浪亭旁有盖得三层的名酒楼。
月晕本来想在沧浪亭子里头搭火架的,但是被人拦住了,说“贵客将咱们这儿都包了,亭子不能让人近。”
谢月晕就不服气,问说,“谁啊那么大谱,将谢家也不放在眼里了?”
结果对方说,“贵客说了,因打扰了各位的雅兴,各位来赏光的都能上酒楼吃上一顿免费的,咱们今日里上面酒楼按人头数开席,一桌三十三道菜,每桌还有石冻春一坛。”
“竟有这等好事?”
“近来每到此时都是如此,反正管那么多呢,能吃你还不乐?”
这贵客还能有谁?博陵倒是财大气粗的人不少,也经常有宗室搞流水席摆百家饭,但是为了这么一个小破亭子,还真是“风雅。”
谢流离说让她在江边搭好火等她来,结果那两小婢在江边随便找了个地方搭火,让谢月晕极其生气。这两人根本就没有秋儿、冬儿好,但是架不住家里将人家放归了,她使唤这两个人使唤得脾气都坏了, “留仙、留情,别管他们,就去亭子那里搭。”
“人家说了不让,姑娘。”
“是啊姑娘,其实咱们在酒楼上面等不就挺好么,上面开席呢!”
“姑娘,咱们真的想去。咱们去一去吧。”
这两个小婢连番言语轰她,谢月晕是真的火了,当即说,“不行,你们就得守着等我长姊来,我长姊来之前,你们哪儿都不能去。动一步,信不信我打断你们的腿?”
谢月晕色厉内荏,嘴皮子强悍,说得两个人直哆嗦,一动也不敢动。谢月晕看她们服帖了些,自个儿跑了。
上酒楼去了。
谢月晕自己占了一桌,谁来她就说“我是谢家谢月晕!”有人认得她,自然不敢随便上前。谢月晕一个人吃三十三道菜,开坛喝酒,喝得兴起吃得更多,到了酒酣饭饱时候,就嚷嚷叫那掌柜过来,“我要见你说的那个贵客。我看看他有多贵!”
那掌柜犹犹豫豫,谢流离把头上金步摇拿下来,“你带我去,不然我得找我哥哥搜刮你账务,看你是不是税交少了。”
这姑娘说话真是无边无际,掌柜其实并不怕她会查什么账,就是怕她闹起来,将整个酒席搞得乌烟瘴气。就让底下去找那贵客问去了。
焽王听说是谢月晕要来见他,他也没什么好拒绝的,当下就同意了。谢月晕哼哼两声,跟着人往沧浪亭走。心道,那留仙、留情两个笨蛋,她谢月晕还有到不了的地方?
等快到沧浪亭时,引领的人便走了。谢月晕颠颠倒倒往那边走,远远地就望见一只黑色红眼的大鸟。
过了会儿黑色红眼的大鸟旁边站了个俊俏硬挺的男人,插手抱刀的姿势很是好看。
再往前,前边突然出来一个闭着眼睛的黄毛兽,这黄毛兽跟狗一般的大小,不知怎地就往她这边狂奔过来。
“啊——啊——”谢月晕一个抖激灵,撒腿就往亭子里跑。那亭子里本来坐着的黑袍人此时正站了起来,向外观望。
宁嵠刚沉声说了句,“怎么这么聒噪,”,谢月晕就整个人扑过来。
宁嵠就势想拉住她,谢月晕一个纵身跃起,两手楼住人家脖颈,两腿抬得比天还高,让人不得不将她腰腿抱住。
谢月晕定定看了一眼,脸上红晕还没消,但是放眼望去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皮肤黝黑,剑眉星目,隐隐一股戾气从他目光里扫出来。
“嗯?”宁嵠沉声哼。
谢月晕登时吓得大叫,“快放我下来,登徒子!快放我下来!”
“登徒子……”
“来人啊!长姊快来救我,啊……爹啊!”
“你爹不在这儿。”宁嵠斟酌了一下。
谢月晕泪水狂流,“放我下来!”
宁嵠从亭子里走出来,站在江边上,两手伸出去。底下江水伴着江风流过,谢月晕眼睛瞥见,又大声喊,“不行,不行,千万别放我下去……”
“你到底想下还是不下?”
谢月晕喉咙哽住,眼前的人也看不清楚容颜,只觉得怕得想一直哭,一直哭。
旁边的红眼鸟与侍卫凌楚,饶有兴致地看过来。
宁嵠松开手,谢月晕掉了下去。
呛了两口水后,凌楚纵身跃下,将她抱了上来。
谢月晕坐在那处,宁嵠把身上披风解下来,让凌楚给她披上。过了片刻,那本来在另一处江边的留仙、留情也被人引到亭边上,支开火架子生火。那留仙、留情已经知道了焽王身份,对她一耳语,她真是想投江却连胆都没了。
宁嵠低头问他,“长记性了吗?”
谢月晕哽咽抽了抽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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