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沛》第7章

“你在和谁打电话？”周简昇的嗓子发干，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有些沙哑。
童忆拿起水杯，试了试温度，然后把吸管递到周简昇嘴边，“没谁，一个朋友。”
周简昇边喝着水，边皱着眉打量他，喝完，也没有再问，“我饿了。”
童忆又老妈子似的把饭菜放在小桌上，伺候着大少爷吃完，他才捡一些剩菜填饱肚子。
周简昇早已经习惯他这个样子了，大爷似的躺在床上，看着童忆来回收拾。
“还有三个月，你不能走。”
☆、第十一章
童忆手上一顿，不自然地别过头，“既然不愿意见我，还留我干什么。”
“你哪只耳朵听见我留你了？”周简昇心里的怒气突然上涌，看都不看他，专心盯着手机，“欠下巨款，还妄想从我身边逃跑？”
童忆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桶冷水从头浇下，他以为眼前这个人还是原来生病时会露出一点小软弱，想要依赖他的周简昇，现在看来，他还是太天真。
已经不是过去了，所有人都在变化着，怎么自己依旧止步不前呢？
他没说话，听到周简昇接着说：“三个月内把钱还上，还不上就等着进监狱吧，我倒要看看，这笔钱你会怎么还。”
童忆笑了笑，接着走到卫生间，用水简单地冲洗了一下餐具，放到带来的餐盒里。他拿出手机，给杜总的私人手机发了个短信：多谢你的好意，我还是决定留在周氏。
放下手机后，他长叹一口气。这一次，真的没有别的选择吗？
这天是周简昇出车祸后，他第一次来医院照顾他，也是最后一次。
之后的很多天，直到周简昇出院，他都没来见过他一面。那之后，除了工作，他们再无交集。
他从来都不是他的保姆，更不是他的朋友。
周简昇几乎每次看到他，他都是在办公室的桌旁坐着，有时中午了也不见他出来吃饭或者点什么东西进去，只是眼也不眨地盯着电脑，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冷静下来后，他想，这个人除了喜欢男人这点令人讨厌外，其余的都还算不错。
D项目不值多少钱，重要的是这件事的发生有损周氏的名誉。
周简昇身为董事长，不会任由这种事情发生而置之不管，再说他也没有真的把这笔钱当回事，倒是童忆的反应让他忍不住想要发火。
这都是他自找的。
一份资料导出记录可以说明事实，但不能说明全部，周简昇当然知道。如果是童忆做的，他根本不会有什么动机，而且，这种栽赃实在太明显，他不会蠢到只凭这个就定他的罪。而不让他走，一方面是因为他适应不了新来的助理，另一方面也是想要用他来吸引出真正躲在背后搞鬼的人。
至于还钱的事，是他对童忆喜欢男人的惩罚，谁让他不好好做个正常人，这样以后被别人知道了，自己的脸面往哪放？
让他还钱，就算是给他个教训，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喜欢男人。
他知道这些年童忆攒了多少钱，等三个月期限一到，他还不上的话，一定会像以前一样来讨好自己，到时候再大方地一挥手，说自己不是真的要钱，然后说明意图，让他知道只要改了这个毛病，这些钱就算是庆祝他回归正常，送他的礼物好了。
下午开会时，童忆像往常一样跟在周简昇身后，在一旁做着会议记录。听着别人讲着新的企划案，不知不觉，眼皮开始不听使唤了。他昨天晚上帮人写论文写到凌晨三四点钟，因为急着要交，所以时间很紧。
当然，价钱也很高。
为了早日凑足钱，童忆不得不在各个地方找着既不耽误公司的事又可以赚钱的工作来做。可是，为此他也付出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连着熬了几天夜后，现在竟然连开会都会昏昏欲睡了。
真的是老了，身体不再像以前一样了。
周简昇全程都在皱着眉听报告，新来的罗总监越说声音越小，以为老板不同意他们的企划，但是如果老板不满意，为什么还不让他停下来？他咽了下口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讲下去。
“好，就到这吧，散会。”
周简昇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后，所有人都低着头收拾自己的文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离开了会议室。椅子搬动的声音惊醒了童忆，他猛然睁开眼后发现，身边只剩下周简昇一人坐着未动，心道不好，自己竟然在会议上睡着了！
他看着本子上最后一行的鬼画符，小心地将本子合上。
“睡得舒服吗，童大助理？”周简昇抱着胳膊说道。
“对不起，董事长，我回头把会议内容补上。”童忆脑中一片混沌，此刻还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补上？”周简昇笑了笑，“因为你在旁边睡得像死猪一样，会议取消了。”
童忆没说话，只是看着桌面，面色有些发白。
“知道这个企划如果采用会带来什么利润吗？现在它黄了，所以，这也是你欠公司的。”
临走前，周简昇说：“我给你记着账，看看到最后你会欠公司多少钱。”
☆、第十二章
这天，童忆回到家中，没心情准备晚饭，洗过澡后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他要赶紧把缺少的睡眠补回来，再继续这样的话，不知又会欠下多少债。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童忆晚上睡觉不敢关掉手机，怕万一周简昇不回来的时候有什么事要叫他，直到现在都已经养成了习惯。看到手机屏幕上闪烁着的名字，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学长。”
“怎么，睡了吗？”高浚的声音传来，他觉得自己紧绷着的神经好像放松了些。
“没有，”他答道，“在看电视呢，学长呢？”
“我还在公司，”他呼出一口气，像是躺在了办公椅上，“累了，想放松一下，就给你打来了。”
童忆也笑着，“学长给我打电话就是放松了？感觉应该更累才对啊。”
他说完后，对方半天没回答，他以为是信号不好，又问了一句：“学长？”
“不好意思，刚刚有电话接进来，你说什么？”
“嗯……也没什么事情，”童忆换了个姿势，闭着眼，将手机枕在下面，“学长听说了我的事吧？”
如果不是听说他这么倒霉，他应该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打过来。
说是单纯的想打给他，要是放在以前，他也许还会信，可是亲眼见过他交的两任女朋友后，他知道，学长是不会对他有任何感觉的。
“嗯，听说了。”
童忆还在等着他发表什么见解，可是高浚却说了句让他意外的话，“我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
他微睁开眼，看着窗外一片皎洁。
“怎么说我们也是三年的同学，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我觉得一定是有人在背后利用你，让你背了黑锅。”
三年，他才和高浚认识三年，他就能无条件地相信他的为人，就算周简昇是站在公司的立场上，那为什么他们明明在一起七年的时间，他还是看不透？
“童忆，你在听吗？”
“学长，谢谢。”
高浚在那头笑了笑，“说什么谢，我不过是说出自己的想法而已，怎么，你在周氏真的被冤枉了？”
“没有，被冤枉的话早就被赶出公司了不是吗？”
童忆掩饰般地笑着，也不知是笑给谁看。
学长说了些与工作无关的事，又谈起最近的球赛，两人以前经常为了看球逃课出去，现在童忆觉得又像是回到了那个时候一样，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谁都没有再提起周氏的事情。
这一晚，童忆睡得很沉。
接下来的几天，童忆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开会，生怕周简昇又会挑出什么毛病来，会议很快开完，公司下一个大单进行顺畅。这本来是件好事，可是周简昇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当初是他自己硬要让童忆还钱的，可是现在看他真的为了那点钱更努力地工作，他心里反而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童忆越是努力，周简昇就越是恨铁不成钢。
要是三个月后，他还不知悔改该怎么办？就他现在赚的那点破钱肯定不够，可他这个人死犟，周简昇怕他最后还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他恨不得把童忆脑子里那根与正常人不一样的弦给剪断，再重新接成正常的样子。
童忆坐在办公桌前，靠在椅子上歇着，右手揉着胃。
这该死的胃又开始痛了。
这时，桌上手机显示有人打电话，他好不容易直起腰，拿过手机后，看着上面的“学长”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