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录》第200章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流乐坊的荷塘边挤满了善男信女,人人手执一只河灯,写着相思之语的纸条,放置在灯中燃尽,然后再将河灯放在河里,让它越飘越远。似乎这样就能将她们美好的心愿带到天边,让神灵看见。
武瑞安买了一只河灯,递给狄姜。
“你也写一个吧。”
狄姜“嗯”了一声,沉吟半晌,却是没有接过河灯。
她摇头笑道:“我没有什么心愿。”
“没有心愿?”武瑞安蹙眉道:“难道你不想跟我在一起吗?”
“想啊,”狄姜大方点头,又道:“只要你也想跟我在一起,那我们就能在一起,为什么还要求神拜佛?”
“你说得也对……”武瑞安看着手里的河灯,觉得拿着无用,又扔了可惜,最终便还是拿来纸笔,蹲在递上,自己写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书:浪花有意千里雪,桃李无言一队春,一壶酒,一竿身,快活如我。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有自由。
纸条飞快的在烛火中燃尽,化作了灰飞。
狄姜见了,“啊”了一声。
“你怎么了?”武瑞安疑惑。
狄姜凝眉,不解道:“王爷难道想离开太平府?去过闲云野鹤的清闲日子?”
“想啊,”武瑞安大方点头,笑问她:“你愿意跟我走吗?”
狄姜沉默半晌,还不等她回答,武瑞安又道:“其实,我们都只是万千星辰中闪着微茫一颗星辰。与身边的人也没什么不同。”
狄姜听不大懂,但是也不想打断他。
武瑞安又道:“我自幼生于深宫之中,养于妇人之手,又在长兄阴影笼罩之下长大,哪里会有那么许多的鸿鹄大志?”
“我曾经坐拥三千弱水,掷果盈车;也曾经历过金戈铁马,战火纷飞。但如今,这些都已经成为过去。现在我想做的……只是去握紧你的手,再也不放开。”
武瑞安牵着狄姜,诉着绵绵情话。
狄姜就那么站着,嘴角带着微笑,一动不动地回望着他。
她的眸子里,映着水中千盏万盏的水灯,星星点点,灿若银河。
这一次,她的笑,不再风轻云淡,不再若有似无。而是带着千点万点的妩媚,真真切切,如夜里盛放的烟花,璀璨绚烂。
四周流水潺潺,春意阑珊。
这一刻,流乐坊中车水流马如龙,花月正春风。
没有人会注意到黑暗中的他们。
正如武瑞安所说,当他们脱去朝服,褪下身份。他们便只是这浩瀚宇宙之中,那一星半点的尘埃。
他们只是普通人,只需要在对方的眼中发光,发热。
第五章 训斥
放完河灯,武瑞安先将狄姜送回医馆,然后才回了自己的王府。他刚一踏进府门,管家刘长庆便围了上来,拱手道:“王爷,您可回来了,陛下急召,要您立刻进宫去见她!”
武瑞安看了眼天色,凝眉道:“母皇什么时候下的旨?”
“回王爷,酉时。”
“那这就好办了,”武瑞安舒展眉头,笑道:“现在已近亥时,母皇想也该睡下了,本王就不去打搅了。”
“可是……”
“别可是了,就算天要塌下来,也等塌了再说。”武瑞安说完,伸了个懒腰,便打着哈欠回了房。
对于辰曌想说什么,武瑞安其实都能猜得到。无非就是长孙家势力盘根错节,得长孙玉茗者得天下,让自己不要不识好歹一类的。
可是他想来想去,都觉得自己不想要天下啊……哪怕坐拥万里江山,还不如回家抱狄姜来的舒服。
武瑞安睡在床上,看着自己的手,突然很懊恼……自己今天居然没有抱她!
真是失策啊失策……下次见面,一定得有点什么实质性的进展才好。
武瑞安想着想着,越发开心,很快便睡了过去。
梦里,他梦见他和狄姜成亲了,在林中建了一间木屋,过上了隐居的日子。
他们还生了两个孩子。
一个名叫笛欢,一个名唤江悦。
狄姜。欢悦。
他想,喜欢一个人的最高境界,就是想要把这世上所有最美好的一切都给她,希望她每天都能欢心,愉悦罢?
这两个名字,他十分欢喜。
翌日,武瑞安一直睡到天光大亮才起身。管家来叫了好几次,他都充耳不闻。显然,他在逃避一些事情。
武瑞安三年不曾回太平府,发现三年人事几翻新,自己在朝堂中的地位也并不那么重要了。
如今母皇生病,二皇兄武隆监国。
武隆曾当过五年时间的皇帝,皇位是个什么滋味,他比谁都清楚。而他被母皇废黜后,过了多年闲云野鹤的日子,现如今又被辰皇再次召回太平府,心情怕是更加微妙。
皇位谁想要谁拿去。
自己这个‘死’过的人,实在没必要在这时候去触他的霉头。
如果可以,武瑞安甚至想回到儿时兄友弟恭的时候,而不是现在连见面都成了奢侈。而就算见了,他也能想到对方笑里藏刀,心里咬牙切齿的模样。
他这一遭,不该回来的。
……
武瑞安躲得过一时,却躲不过一世。
早朝过后,辰曌一连往武王府下了三道旨意,宣他进宫。
第一次,武瑞安称病,说自己头晕目眩,卧床不起,不能走动。
第二次,带着旨意来的小太监,顺便带来了太医署的三位资深太医。太医自然识破了武瑞安的伎俩,但是武瑞安也有法子对付他们。
他将太医们全都留在了王府,陪他喝下午茶。
一个时辰以后,辰皇第三次下了旨,由安素云亲自宣召,称辰皇病重,让武瑞安速速去圣前聆训。
武瑞安一听说辰皇重病,也不管是真是假,只得立即起身去了太极宫。
太极宫御书房里,辰皇端坐在御座上,正在批阅奏折。她的精神面貌看上去不佳,但是也没有到病重的地步。
武瑞安着急的走进去,连礼都忘了行,拱手道:“母皇,您骗儿臣?”
辰曌眼皮都没抬,咳嗽了一声,淡道:“许你骗朕,不许朕骗你么?”
“母皇怎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武瑞安放下了悬着的心,深吸一口气,拉起衣裳,跪地叩首,道:“儿臣逾越,请母皇原谅。”
武瑞安还算守礼,这让辰曌心情好了几分,但是她心头仍然有气,便板着脸,道:“昨夜你去了哪里?”
“守灵呀。”武瑞安摊开双手,满不在意地笑了笑。
“胡扯!”辰曌放下御笔,怒道:“长孙府来报,说你下午就离开了。”
武瑞安蹙眉,不可置信道:“他们竟然跟您告状?”
“废话,他们怎么会跟朕告状?但若连这个朕都不知道,朕还怎么当皇帝?”
武瑞安跪在地上,不再说话。
辰曌屏退左右,命侍女将大门关紧,随即走下御座,拉着武瑞安的手,坐在了一旁的塌子上,说起了体己话。
这是三年前的武瑞安,从未敢想的事情。
“安儿,母皇老了,你不要让朕失望啊……”辰曌手执绢帕,时不时会掩嘴咳嗽。
她的病一直都没有好,这是真的。
武瑞安一边为辰曌顺气,一边道:“母皇正值盛年,怎么会老?在儿臣心里,母皇永远都不会老。”
“你不用安慰朕,朕的身体,朕清楚。咳咳……”辰曌的咳嗽声愈渐沉重,门外的内侍听见,立刻敲门,但是辰曌并没有宣召。直到一刻后,辰曌实在咳得不行了,武瑞安才打开门,让内侍走了进来。
师玉霖递给辰曌一碗热腾腾的药汁,辰曌喝完之后,他却不急着出去。
辰曌看了他一眼,道:“你还有事?”
师玉霖躬身,拱手道:“启禀陛下,三皇子武煜在殿外求见。”
师玉霖此话一出,辰曌和武瑞安都是一愣。
“煜儿到了?”辰曌眉目中有些欢喜,但是在武瑞安面前,倒也不好表现得太欢喜。
武瑞安内心有些复杂,这是不争的事实。
辰曌生下武瑞安时,忙于政务,对他疏于管教,武瑞安几乎是在淑太妃那边的人带着长大的。
淑太妃对他极为宠溺,几乎事事依顺。武瑞安小时候算得上是宫里的小霸王,眼睛长在脑袋顶上,能横着走就不会正着走。而三皇子武煜与武瑞安年纪相差不大,儿时却是受尽了白眼欺凌,故而二人自小不睦。
辰曌找回武煜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告诉武瑞安。
如今武煜突然驾临,让二人一时有些尴尬。
辰皇看了武瑞安一眼,便对师玉霖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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