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医生为何那样》第9章

路景点头：“是啊……沈，沈医生？”
沈彦把话题绕回来：“所以，除了这颗痣，身上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路景摇头。
谁会因为一颗痣来看门诊？或者说，谁会为了跟一个只见过几面的人解释一个无聊的恶作剧而特地装模作样的来看门诊？
学习成绩从来优异的沈医生暂时还没研究透彻这一层，不过要不是他表情管理滴水不漏，他现在可能都要笑抖起来了。
这小助教真的挺可爱的，有空跟江越分享一下，他想。
他朝路景说：“手伸过来给我看一下。”
路景连忙把撸好袖子的手递过去。
沈彦一直是个怕冷的人，气温一低，他总有些手脚冰凉，而路景很显然不是，在秋风萧瑟的天气下依然着装单薄，可伸过来的手却很温暖。
路景递过来的手掌心朝上，修长的五指摊开，露出腕部的一颗黑色痣。
……仔细看，痣上还有一根茕茕孑立的毛发。
沈彦收回手，开始在键盘上敲字。
“问题不大，不用处理。”他背对着路景说。
路景假装如释重负实则内心狂喜，沈医生摸了我的手哎！然后继续补了一句没过脑子的话：“这样吗，那如果以后长大了怎么办？或者说……呃……黑色素瘤什么的。”
沈彦做戏做全套，转过身，似乎十分认真地思考了路景的话：“那小路要是不放心……我联系个门诊手术给你切了？保证不复发那种。”
说完立刻拿起桌上的电话。
“诶别别别——沈医生说没问题就没问题！”路景急忙阻止。
“那……”沈彦还想说什么，却听到敲门声，小吴来了。
“沈老师，您找我？”小吴不愧是新一代热爱医学刻苦努力的好学生，电话没打过去几分钟，他就吭哧吭哧地跑来了。
“嗯。”沈彦招呼小吴坐下，对他说：“小吴，这是门诊最后一个病人，你们实习不是有任务么，给你个简单的病例问个诊。”
然后又朝路景说：“小路，你赶时间吗？能满足一下这个请求吗？”
路景对沈彦根本说不出拒绝，于是点了点头。
“好的。”小吴乖乖地走过来，礼貌地朝路景鞠了一躬，“沈老师，从哪里开始问？”
沈彦略一思忖：“你就当是住院部的入院记录来问，从主诉现病史既往史，都问一下，详细一点。”
路景：“……”
他觉得今天的沈彦有些不对，但似乎又说不上来。
毕竟从他进门起，沈彦一直彬彬有礼，怎么看都是对工作兢兢业业，对教学认真负责的模样。
于是，因为长了一颗痣——前来某公立三甲医院肿瘤科就诊的助教小路老师，被小吴医生从这颗痣发生的诱因和伴随症状，一直问到生活史过敏史家族史外伤史输血史……
“呃，那个，”小吴翻开小本本，继续下一条，问道：“您有没有……那个，冶游史？”
文学助教路景用两秒时间思考了这三个字的意思后：“……”
沈彦表情纹丝不动：“小吴，这个可以不用问。”
小吴点头，下一个：“您结婚了吗？如果结了话有孩子吗？”
沈彦快绷不住：“小吴，婚姻史也可以不问。”
这孩子，努力是努力，就是不懂得变通了些。
小吴见病史基本问完了，说：“那沈老师，查体吗？”
路景：“………………”
还要查体？？？
等下，查体……好像也不是不行啊。
但必须得是沈彦亲自查吧！？
如果是沈彦亲自查体的话……那今天这趟来的也不是很亏，不白费他给实习同学当了半天问诊病例。
啊，沈医生给自己查体的话，会……
路景已经在自己脑内演起了小剧场。
沈彦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不用了，在门诊也不方便。你要是问完了就先回去吧，等我回科室跟你讲一讲有哪些不足之处。”
小吴把小本本往兜里一踹，风一般地走了。
不是，路景心想，自己居然会有些惋惜是怎么回事啊！
做好事不留名的小吴离开时还顺手关上了门，诊室里只剩沈彦和路景两人。
沈彦开口：“谢谢你啊，小路。”
路景摆手：“没有没有没有！能给现代医学建设添砖加瓦是我的荣幸，而且他也只是问问我情况，没什么大不了的。”
等一下，这话好像有点问题。路景想。
好像暴露了自己对体格检查有那么一点点点的小期待。
不过沈彦似乎没留意到路景的措辞，说道：“你要是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就不需要做特殊处理了，你要门诊病历留底么？我给你打印一份。”
路景表示不需要。
哎，欢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又到了和沈医生说再见的时候了。
路景见沈彦准备关闭系统，问道：“沈医生是要下班了吗？”
沈彦说：“还没有呢，回到科室还有些事要处理……”
路景刚想说要不要赏脸一起吃个饭，诊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沈彦！彦彦啊——”江越也刚下门诊，白大褂敞着没系扣子，嗷嗷嚎着闯了进来。
“彦彦我跟你说我今天遇到一个——”江越一进门突然看见坐在沈彦面前的路景，连忙刹住话头：“啊，你还没下呢？”
沈彦退出工号：“这就下了，最后一个病人多花了点时间，”然后对路景道：“小路，那我就先回科室了。”
路景立刻识趣地说：“好，那我也走了，今天麻烦沈医生了。”顺便在心中腹诽突然闯进来的江越，要不是他……说不定自己还能顺便约沈彦一顿晚饭呢。
唔，这个人好像是上次和沈彦一起相亲的那个？
路景一边回忆，一边离开了诊室。
“对了，小路。”沈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路景闻声，回过头。
“邮件的事我没生气……不用放在心上。走了。”沈彦笑着朝路景挥了挥手。
晚霞洒下来包裹着他，鼻尖一颗小痣衬着他的笑容，使他整个人看上去柔和得不像话。
作者有话要说： 冶游，旧时指男女在春天或节日里外出游玩，谓狎妓。
现在指不洁X生活史的意思
☆、第　8　章
“哦，所以，你这最后一个病人只为了来看一颗痣？”沈彦家里，江越趴着饭说道。
于是沈彦又把路景跟自己认识的来龙去脉又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陈词：“我觉得这人挺可爱的，我不讨厌。”
江越朝天翻了个白眼：“对对对，你对谁都不讨厌，就算讨厌也绝不会表现出来，毕竟你可是本院人气王呢……不过我没想到，你会找你实习生去问他病史。”
“当时我叫小吴过来，有一种欺负小孩的快乐，你明白吗。”沈彦说。
江越撇嘴：“你说你一天到晚端着干啥，其实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沈彦淡淡道：“我乐意。”
“哎，”江越八卦兮兮地凑过来：“我觉得那助教可能对你有意思，不然谁会为了一颗痣来挂门诊啊？”
沈彦不置可否：“可能吧。”
他用筷子扒拉着盘子里的半糊不糊的土豆丝：“江越你的厨艺什么时候能有一丁点的进步？”
江越火了：“我给你做就不错了！我做的至少还能吃，你自己做菜什么水平自己心里没点数？”
江越又被自己母上大人逼着相亲，无奈的江医生只能搬出沈彦当救兵，借着“到同事家讨论工作”为理由，来沈彦家避难，顺便纡尊降贵地给这位厨房灾难级选手做一顿饭。
沈彦虽嘴上嫌弃得要死，但还是把江越做的菜都吃完，收拾了盘子去洗碗。
在刷刷的水声和洗碗池氤氲起来的热气中，沈彦听到江越想到什么似的叹了一口气：“你说说你，外人看着光鲜得很，实际封闭得要死，你连饭都不会做，就不会想着找个人照顾照顾你？”
沈彦笑：“找个跟你一样天天把菜炒糊的人？”
江越恨铁不成钢：“沈彦！！我说你呢别扯我身上！你说！你又没有受过什么大挫折，跟家里也出柜了……”
水声停了，沈彦沉默片刻，声音没有起伏：“算了，太麻烦。现在这样也挺好。”
江越见自己又如往常一样跟他说不通了，索性懒得再理他，自己去客厅看电视。
厨房里，沈彦默默把厨具收拾好。
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己变成了江越说的那样。也不是自己不想找人陪啊，只是……碰到刚好的人真是太难得了，人前已经很累了，他又该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