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甫洛夫的狗》第66章


“嗯。”谢衡把人丢给他,“你看着点,他随时会吐,别吐你一身。”
夜风如水般扑在脸颊,灯光下可见蝇虫飞舞。谭西原靠着墙揽住方唯,街上还有几家酒吧,远处传来喧闹声。
谭西原在想明天的工作安排,正想的入神,那条街边昏暗的巷子里走出来几个人,摇摇晃晃、吵吵嚷嚷。谭西原看了一眼就要转开眼睛,却突然有个人猛地停住脚步,不确定地喊了一声:“西……原?”
人对自己的名字都敏感,谭西原一怔,再度望去。男人的脸走到了灯下,显现了出来。
“翟海?”
“是我,哎,没想到能在这儿碰上你。”叫翟海的男人露出笑容,“好久不见了。”
谭西原蓦地有了一种错觉,仿佛后背被人猛烈一击,不自觉挺直了脊梁。他握了一下拳头,笑道:“是很久没见了,你怎么在这里?”
“来这儿学习一周,趁着晚上没有培训出来玩玩。”翟海说,“你也来喝酒?我在里面那间酒吧。”
谭西原还没说话,翟海旁边一个男人忽然凑到了他耳边说了句什么,翟海的眼神一下子变了,嘴边笑容都微妙起来,打量着谭西原和他手边的方唯。
“原来你现在好这口了。”翟海说。
谭西原没明白,触到他那和以前别无二致的眼神时,登时像被火烧到,嗓子里一阵灼热。谭西原想起来,今晚来的这间酒吧不同寻常。他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那群人站在灯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影子拉长在地上,像一条条鬼魅。这时谢衡来了,他把车停好:“上车吧。”
那群人便又转头去看谢衡,谢衡才发觉不对劲:“怎么了?”
“这也是西原你的朋友吗?”翟海瞟了一眼谢衡的车,“你现在混的不错嘛。”
谭西原不自觉攥紧了手指,却是将方唯的手臂握疼了,疼得后者哼了一声。
谭西原一回神:“我朋友喝多了不舒服,我们就先走了。”
“行,我还要在这儿待几天,有空出来吃个饭。”翟海的声音追上来。
谭西原头一回失态,避之不及地进了车里。
谢衡启动车子,从翟海旁边滑过,对方微妙的眼神在后视镜一闪而过。谢衡皱着眉:“这谁啊?你朋友?”可看着谭西原隐隐透出青白的脸色,又不像朋友。
谭西原缓了几秒,才露出一个如常的笑:“以前的朋友。”
“是吗?”谢衡怀疑。
“很久没见了,有些生疏。”
“怎么认识的朋友?没听你提起过。”
谭西原转移话题:“你先送我回去吧,庄叔等会下夜班回来,我给他做点夜宵。”
谢衡嘀咕起来:“你那个继父不是身体不好吗?还上什么夜班。”
语气虽然冲,可话里是难得细心的关心,谭西原想笑,但脑中一刺,翟海那个眼神又如影随形的追上来。
他们确实是朋友。当时谭西原刚大学毕业,为了女朋友在邻市找了份国企的工作,翟海也在。他们是很好的朋友。可后来翟海婚内出轨,被谭西原和女友知道,当时翟海的妻子已经怀孕。翟海苦苦哀求谭西原他们别说出去,却仍旧一而再再而三出轨,谭西原的女友看不下去,告诉了翟海的妻子,而谭西原并未阻止。于是一个看起来美满的家庭瞬间分崩离析。
旁人感情的事谭西原很难说对错,但翟海却把错归咎于谭西原。他认为没有谭西原和其女友的多嘴,妻子就不会离婚、未出世的孩子也不会被打掉。
后来企业搞楼层改建,谭西原的继父在施工队里,炎炎夏日没有地方休息,谭西原心疼继父,就让庄叔到他办公室午休。
一个中午而已,同个办公室的翟海说自己放在抽屉里没锁的五千元现金丢了,而偷钱的人指向了谁不言而喻。
那么多人,熟悉的同事、领导,把他们围在中间,每一道含着刺的眼神投射到谭西原身上,任他一遍遍坚持辩解:“我继父不可能拿你的钱。”
“那让我搜一下啊。”
“对啊,搜一下。”
“可惜办公室里没有监控。”
“谁能想到有内鬼。”
……
议论声像苍蝇,每一句、每一句都是栽赃!而谭西原失去了一切辩解的权利,只因为翟海的舅舅是企业领导。
那一刻,谁都可以看穿谭西原的窘迫,鄙夷而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暗暗发笑。穿着脏兮兮工衣的继父拉他的胳膊,喊着:“西原,西原,我没有拿。”
谭西原点头,从钱包里拿了两千块丢在桌上,颈项到嘴角崩成一条紧紧的线:“我现在身上只有这么多,剩下的等会儿转款给你。但给钱不代表心虚,我爸爸确实没拿。”
那是他第一次喊庄叔“爸爸”。
谭西原说完这些话就拉着继父离开了,他走的笔直,因为他始终相信窘迫和贫穷并非是值得被嘲笑的事。只是从那一刻起,心里坚定起来:他要争取最体面的生活。
自此,体面二字生根拔节,如条条藤蔓牢牢捆住他。
tbc
第37章 下
谭西原先下了车,走前叮嘱谢衡:“把方唯送回去,没有醒酒药就给他准备一杯蜂蜜水,不然明早起来会头疼。”
“知道啦。”谢衡挥手,“明天见。”
谭西原失笑:“我怎么不知道我们明天要见面?”
“我刚刚决定的。”
谭西原身形消失在楼道间。谢衡看出他心情突然变差,但体贴地没多问,也没死缠看打留住人。追了谭西原这么久,他倒也在对方身上学到了一点儿优点。谢衡摇头晃脑,心里不禁自满起来,瞥向后座上瘫着的一团,佯装忿忿地指责道:“要不是你,搞不好我今晚就能谭西原进一步发展了。”
方唯幽幽转醒,嘟囔一句:“谭哥那么好的人,被你糟蹋多可惜。”
谢衡没气,只哼笑一声:“对啊,我们方方这么好,怎么想不到他被糟蹋了我有多心疼。”
正驶进一段地下道,四周寂静,方唯陡然呼吸不上来,出声时声音都是哑着的:“肉麻。”
“都恶心到自己了。”谢衡抖抖鸡皮疙瘩。
两人一齐笑出来。
晚上谢衡睡在方唯新租的房子里,挑三拣四半天,方唯没精力搭理他,洗完澡就上床躺着了。谢衡自己说话没劲,也跟着躺下。
“上回咱俩躺在一张床上是什么时候了?得是十五六岁的时候了。”
“最近都没怎么见到你。”方唯闭上了眼睛。
谢衡双手枕在脑后:“唉,还不是我妈,一天到晚找事。”
“嗯?”
“给我相亲,孙家那女儿,你知道吗?估计你也不知道。烦死我了。”谢衡一通抱怨,好一会儿才察觉出来旁边没声儿了,一扭头方唯已经睡着了。
谢衡暂且没睡意,爬起来去了阳台抽烟,顺便给谭西原去了个问候电话。
“到家没?”
“嗯,刚到。”谭西原拧开房间的灯,庄越上学去了,家里只剩他和庄叔。
“你弟弟没上A大的事,真不好意思。”
“上次不就说过了吗?他自己也不想去,不是你说我都不知道那张录取通知书不作数了。”
谢衡叼着烟抓了抓头发:“真烦啊,本来想表现一番的。”
谭西原低笑,没说话。
谢衡弄来的那张A大录取通知书没瞒过谢母,谢母要他去跟孙家见一面,谢衡阴奉阳违,母亲一气之下拿那张通知书做威胁,谢衡平生最不耐别人威胁他。跟母亲冷战不提,那录取通知书也作废了。
幸好庄越没去报名,否则丢了多大的脸。
和谭西原说了几句便收线了,谢衡又打电话给方蔓。方家除了方唯,个个是强人,这么晚也没睡。
“得到消息了?”方蔓问。
谢衡其实有些怕她,打小方蔓可没少作弄过他和方唯,被逼穿裙子的事都不尽其数。
“是,这不来跟你汇报情况了吗。”
“汇报谈不上,小唯到底是怎么回事?”
“分手了,”谢衡如实说,“怎么分的我不知道,他现在心情不好,也不肯说。”
“嗯。”方蔓点头,“谢谢了啊。”
“没什么,但姐,有件事你们可就做的过分了。”
“什么?”
“方方工作丢了,现在租的房子又破又小。情场失意,官场也失意,太惨了不是。”
“小唯工作丢了?”
方母从后面走近,听到了这一句,当即插嘴:“谁工作丢了?”
方蔓挂了电话,转过身来。方母拉住他:“是说你弟弟的事?”
方蔓冷着脸:“你们可真是,怎么让人把小唯辞了?”
方母?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