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甫洛夫的狗》第79章


“方唯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去哪个大学?”周母端来一份冷饮,生意不忙,她难得抽有空闲来和儿子的同学闲聊。
“没仔细想,S大就蛮好吧,离家远。”方唯随意畅想了一下,“我妈就管不到我了。”
周母一下子笑了:“这么想离开家里啊?周锐昀也是,说要上军校,那一两年估计都不能回趟家。”
“啊?”方唯惊讶。
过了会儿抽出空闲来,跑到周锐昀旁边问:“你妈妈说你打算念军校?”
男孩正在擦桌子,闻言头也不抬:“听她瞎说。”
“那你打算上什么学校?”
“没想法,还早。”
“不然你也去S大吧,我们成绩差不多,应该都可以进的。”方唯替对方定下了。
“都行。”周锐昀敷衍回答。
方唯乐了:“那说好了,就S大。”
他以为军校不过是周母随口一说,却不想,或许这曾经是周锐昀的真实愿望。
那手腕呢?又是怎么一回事?
在一起的这几个月里,他不是没有发现对方的左手使不上力,可只是偶尔出现的情况,他随口问过,对方是怎么回答的?记不清了。因为这只是日常里的一出小事,谁会去在意?
“医院不是让你们吵闹的地方,要吵出去吵,听到没?”护士叉着腰,开口训两人。
周母嚣张跋扈的气焰此时消了点,正喘气:“知道了知道了。”
护士见他俩一个发怔一个哽咽,似乎不可能再重燃怒火,于是抱着病例走了。
周母拿眼白瞪着方唯,咬着牙说:“就当我求你,我们贫苦老百姓斗不过你们这些人,只想绕着道走,你们也别再跟我们过不去。”
说完便要走。
“阿姨,阿姨。”方唯急忙去拉她的衣服,接触到对方似恶心的眼神后,又收回手,“手腕……你说周锐昀的手腕,是怎么回事?”
周母好不容易平息的火气一下子又涌了上来,摇着头似哭似笑:“贵人多忘事,多忘事啊,自己做的事倒是忘得快。你们把我儿子赶出学校就算了,还找了人打他,自己下的手有多狠,你们心里不清楚吗?”
“我……”方唯哑然,久久出不了声。
他好不容易收拾好了一堆混乱的情绪和过去,现在却又被另一个事实冲击的七零八落。
第44章 上
夜渐渐深了,住院楼里寂静下来,白炽灯冷淡的光亮照得人也心里泛出寒意。周母跟方唯发泄了一番后没立刻进病房,而是跑去医院的洗手间隔间里哭了一通才去看儿子,周锐昀正躺在床上出神,她嗓门大,惯常没有顾忌心,一进门便想咋呼,所幸对方提醒她——病房里晚上来了个病友,此时已经睡着了。
“还没睡?”周母放低了声音,四处瞧了瞧,“晚上吃了什么?我刚刚在楼下……”她本要说起方唯。
“你眼睛怎么回事?”周锐昀瞥到她通红的眼睛却打断了对话,顿了一下又问,“离了?”
周母在成年的儿子面前完全没有嚣张跋扈的气焰,她坐下来,疲态横生:“离了。”
在儿子面前哭是件丢人事,但除了儿子她如今什么也人能倾诉、抱怨了。
“几十年了,闹离婚不是一次两次,没想到说着说着成了真。”周母沉浸在离婚的悲伤情绪里,她是旧思想,觉得一个家里必须得有个男人——不管靠不靠得住,现如今离了婚,她一下子无助起来,“我该怎么办啊?”
母亲就坐在他面前捂着脸哭,这不是一次两次,小时候每回跟周父吵架或者受了委屈,周锐昀都是母亲的哭诉对象,他不太会表达,但他知道她这时想听的是一句“还有我在”。
而这句话在喉口滚了几番,尚未出口,周母嘴上却突然恨恨道:“但你放心,你那房子他还是要按月房贷的。别想着离了婚就能拍拍屁股走人,儿子是两个人的,断没有他……”
一时间,说话的欲望和泛起的温情尽数流失了,心里只剩麻木和无奈的苦笑不得。
周母精神不稳,待了会儿便被周锐昀赶走。他却一直没睡着,积压的事情太多——无论是工作、家庭或者感情,他的生活都是一片糟。隔壁床的病人睡得很熟,呼声细微,他不期然想到了方唯——对方睡着时也是如此,呼吸浅浅的,身体随之一起一伏,安静恬淡。没有任何不好的癖好,很乖。
被收拾走的烟头静悄悄地躺在垃圾桶里,而周锐昀静悄悄地躺在床上做着无谓的回想。半晌过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一时五味杂陈,狠狠闭上了眼睛。
楼上窗帘被拉上了,一方黑洞洞的窗口什么也看不清。周母是什么时候走的,方唯没什么印象。他拖着踉跄着脚步找了个长椅坐着,这时他突然冒出来一个预感——自己或许再无法走出去了。
他像一个犯了胃病的病人,佝着腰把自己弯成一张即将崩毁的弓,脸埋进手掌里。
——周锐昀的手?
原来不只是退学。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思考困难,或许也是畏惧面对。毕竟谁想无端背上不属于自己的错误。
——可真的无辜吗?
另一个声音猛然跳了出来。
临近深夜,护士们却碰到个冒冒失失冲撞进来的男人,逮着人就问神经外科0213病房的周什么的医生在哪?这个点,医生不下班吗?
好几个人都不耐烦地打发了他,唯有一个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好心提点了一句。说来赶巧,周锐昀的医生今晚值班,刚查完房就有人推开了门。
年轻男人慌慌张张,心神不宁,问他周锐昀的手是什么情况?
医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厉声要赶人,方唯没肯走,执拗地问着。僵持片刻,医生败下阵来,面对他的胡搅蛮缠无奈道:“我们是神经外科,只治他的脑子,哪知道手怎么了?”
“手没有伤吗?”对方追问。
“你……”这完全是不听人话了,医生还算好脾气,“我不清楚,听说过一两句,说是有旧伤,前段时间跟人起冲突又伤了一次。”
方唯问:“可以查一下吗?”
“当然不行。”
方唯脑子混乱,压根没发现自己的要求有些无理:“那具体是什么样的伤?这次伤得严重吗?”
医生赶着休息,冷漠而无情地打发了一句:“都是永久性伤害了,再伤一两次又有什么区别。”
方唯像被人灌进一身冷水,猛地向后退了一步,撞在门框上,哐当一生响。他却感觉不到疼,只是在霎那间就清醒了。
——都是永久性伤害了,还在乎再伤那么一两次吗。
是啊。是啊。
他从来不肯去想,自顾自觉得自己跟周锐昀之间算扯平了。
我无意中害他退学,他有意的伤害我的感情——到此扯平,再无瓜葛。他是如此想的,可又天降惊雷,打破他好不容易构建出的平衡。
周锐昀在上学时学习很认真,他算聪明,但也不是天才型学生,好成绩和好未来都要靠自己的努力去争取。身上那股尖锐的少年意气很迷人,年少的方唯就是沉沦于此。
可方唯现在不得不去面对——也许是自己把那份尖锐的意气从对方身上生生剔除了。
不管他有没有亲手拿着那把刀,他都难逃其咎。
一连几天,赵延是第一个发现方唯不对劲的,因为对方完全避开了他的各项邀请,他旁敲侧击问过:“不会是我上次表明心意吓到你了?我说过,不逼你立刻给答案,就算不愿意也能做朋友。”
方唯在电话里回道:“不是,是我自己现在不想……我没有心情,对不起。”
“方便说吗?我愿意做被倾诉的垃圾桶,只接收不倒吐。”
“对不起……”
赵延抓着手机,嘴角耷拉下来:“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总说这几个字干嘛?”
方唯下意识又要说这几个字:“对……我不知道,赵延,我很混乱。”
他说着混乱,可并没有要倾诉的意思,赵延只好挂了电话。
方唯一个人待在屋子里,除却工作,这几天他几乎不出门。他无法平静、无法装作若无其事。
而谢衡的电话姗姗来迟,却又如同惊雷。方唯攥着手机,响了七八声也没敢接。
他心里已经有了估计,可他犹豫着是否要扯开赤裸裸的真相——那样就真的无可逃避了。
“方唯。”一接通,谢衡便急切地喊道,“你现在……”
方唯张了张口,打断他:“谢衡,我可以问你间事吗?”
那边一怔:“什么?”
“你,你们当年是不是……”
“有什么事之后再问好吗?”谢衡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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