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母不会冻结》第3章


年的模样。
……实际上,严格说来菲利普·菲佛早已不是“教授”。他现在的头衔是“技术开发部部长”,不过是一间企业的员工罢了。包含技术开发部成员在内,身边的人们之所以称呼他“教授”,说穿了就跟习惯没两样。
上铺没有铺床单。即使是有自信能忍受多数恶劣环境的爱德华,要睡在这个房间里一样会有强烈的排斥感。
在床铺对面那张折叠式的朴素桌子上,扔了个不起眼的白色信封。从被人粗鲁撕开的信封破口处,能看见数张纸片。
青年萌生一股微小的冲动。他瞄了一眼还在沉睡的教授,安静地将戴着工作用橡胶手套的手伸向信封……
床上那人似乎动了一下。爱德华将纸塞回信封里。
“您醒啦,教授。”
“……是爱德华啊。”
菲佛慢吞吞地坐起身子,用没对上焦点的双眼看向爱德华,吐出浓浓酒臭味及一句口齿不清的“什么事”。
“到晚餐时间了,所以我来通知您。”
“我不吃。”
菲佛刚撂下这句话,随即捣着胸口猛咳。“您没事吧?”爱德华靠过去,前大学教授却粗鲁地拨开青年的手,从上衣口袋掏出小瓶扭开盖子。他将药丸倒在掌上,连数量都不确认j下就扔进嘴里,又喝了口枕边的罐装啤酒。浅黄色液体从嘴角流出。
数十秒过去。“……晚餐我稍后拿来。”爱德华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二号房。有股无法言喻的疲惫感涌上。
加入技术开发部数个月以来,爱德华从未见过教授清醒的模样。
过去人称时代宠儿的菲佛教授为何沦落到这种地步,没有人愿意告诉“外人”爱德华。实质上的领袖奈维尔也好、其他成员也罢,在当事者面前全都没有半句批评,一直扮演顺从的部下。然而,这么做显然不是因为对于往日恩师的敬畏。
……不重要。这不是自己能插嘴的事。
对于爱德华来说,这次航行测试就是他在UFA公司的最后j项工作。虽然门禁卡的期限还没到,不过等这一连串行程结束后,他就不会再和教授及其他成员见面。
爱德华在技术开发部主要的任务,是建构水母船新搭载的自动航行系统。虽说整体设计与硬体已经事先准备好,不过要在短短数个月里弄好内部的控制程式一同时应付丢过来的种种杂务——依旧需要费不少工夫。
大概也是多亏了他的辛苦,系统目前正常运作中。照这个样子下去,应该能顺利运作到最后吧。
他望向走道上的窗户,星星已经开始在浓浓的绀色中眨眼。
汽车的淡淡灯光,一个又一个消失在幽暗的地平线后。有如横度荒野般的航程中,这是少数能感受到人类活动的景象。
……手表已经走到晚上七点。爱德华将注意力从窗外移回,前往餐厅。

离地两百公尺的早晨相当寒冷。
威廉在床上清醒时,客房冷到让人以为结霜了。
他颤抖着起身,抓住枕边的手表。上午六点,窗外一片阴暗。A州罕见的厚重云层遮蔽了天空。一个让人很难说清爽的早晨。
二月八日。航行测试没什么特别大的状况,确实地往终点靠近。虽然明天订为预备日,不过实际上今天就是最后一天。距离整趟行程完毕还剩数小时。一旦这次测试平安结束,得到顾客认可,就能为UFA公司带来庞大的利益。技术开发部的地位与权力,想来会变得远比目前更为强大吧。这点威廉本人应该也不例外才对。
然而,此刻却有股和喜悦及兴奋离得很远的沉重感,持续侵蚀威廉的内心。
自己只是靠着别人的功绩往上爬而已。一旦失去那些东西,自己的地位、名誉,全都会像沙堡一样崩塌。业绩愈是优秀,失去一切的恐惧就愈是难以估量。
……威廉摇摇头,下床将防寒衣披在肩上,走出房间。
走道比客房更冷。
这个吊舱的客房没有用水设备。威廉睡的三号房,隔壁设有共用的盥洗室和浴室。冷得发抖的威廉闪身进入盥洗室。盥洗完毕后,他重回走道——
这时他才注意到一件事。
二号房——菲佛教授那间客房的门没关。
门缝隐约透出光亮。
威廉看向门的底端——然后发出不成话语的惨叫。
一只干枯的右手,卡在门和墙壁之间的夹缝处。

菲利普·菲佛教授死了。
他两眼睁开、眉毛上扬、伸出舌头,左手指甲在咽喉部位的皮肤上抓出数道伤曾是航空工程权威的男人,就这样痛苦地死去。
第羞地面(一)一一丸C11一年1一月千一日O卞二1一?
隶属A州F局刑事课的九条涟刑警,一天始于用电话叫醒上司玛莉亚·索尔兹伯里。
他拨动公用电话的转盘,响到十几声后对方接了。今天醒得相当快。
‘…………’
“玛莉亚,该起床啰。是工作。要到现场喔。”
‘啊,涟……’
睡意浓厚的声音里充满不高兴的微粒子。”什么嘛,才七点半不是吗?让我睡啦……’
“大多数人早就走出自家门啰。都这个时间了还想继续睡,阁下的身份还真是尊贵呢。重返睽违数十年的大学就读您意下如何呀?”
‘我哪有那么老啊。”
这种你来我往涟已经颇为熟练。什么话题才能有效让玛莉亚清醒,他在到任这半年来摸得十分透彻。
‘啊啊真是的’我知道了啦。你说现场是哪里?”
“要开车过去。我已经在门前,麻烦你二十分钟内出来。早餐准备好了。”
‘……了解。”
涟叹了口气并挂断电话。他走出电话亭,坐进路边的爱车里。
——玛莉亚走出自家门口是三十分钟后的事。
引人注目的女人。涟每次都这么想。
她有一头茂密的红色长发;那对带有神秘气息的眼睛,闪耀着从某些角度看来就像在燃烧一般的红宝石光辉;端正的五官,用“还不错”尚不足以形容。至于分量十足的胸、纤细的腰、浑圆的臀、充满弹性的双腿,这些结合而成的身体曲线,美丽到如果让她穿上礼服、拿起酒杯,甚至会让人以为是个上流阶级的千金小姐。
然而现在的她别说礼服了,那身打扮连家居便服都不如,令人不忍卒睹。
上衣的钮扣扣错一颗,下摆没扎进裙子里;套装就像吸了湿气的海藻般软塌塌;包头鞋上到处都是泥巴;多处乱翘的头发则让人看不出和卷发有什么差别。
玛莉亚就用那身与警官(还是警部这种重要职位)不相称的惯例装扮,跳进副驾驶座。“好啦,走吧。”她傲慢地以下巴示意,涟则将三明治纸袋放到她腿上,转动爱车钥匙。
“…所以?”
将最后一口三明治塞进嘴里后,玛莉亚随即抛出问题。“所谓的案件是指什么?居然连局里都不去就直接到现场,到底是什么大事啊?”
“水母船坠毁事故。”
“……水母船?”
“现场在H山脉中段。搜救队接获人家通报‘水母船正在燃烧’而赶到后,发现烧得全毁的机体与数具遗体——概要就是这样。”
“根本就在辖区边缘嘛。”
玛莉亚皱起眉头,吐出非常有欠考虑的台词。“要是往北个一、二十公里再掉就好。真会给人添麻烦。”
“拜自己平常做的好事所赐啰。”
涟故意回个既没有个人特色也没有独创性的回答。玛莉亚“哼”了一声。
A州的人口密度,远比U国东西沿岸的州要低。只要稍微偏离分散的城镇与干道,就是宽广过头的荒野,只看得到岩石、土壤、沙子,以及非常非常稀少的植物。
从涟他们所在的城镇到现场那边的山麓,贴着速限飙过去需要约一小时。如果是在涟的祖国,这种距离已经算得上一场小旅行了。万里无云的蓝天、延伸到地平线的荒野,完全不知有多长的干道——这种一成不变又没有尽头的辽阔景色,在涟的故乡绝对看不见。
“然后呢,有生还者吗?”
“似乎没有。发现的共有六人,全员都已死亡。
各遗体的身份正在调查。虽然已经要求UFA公司提供购买水母船的客户名单,不过确认身份应该还需要点时间。”
“看来是场大惨剧呢。”
唉。玛莉亚往后一倒。“而且说到水母船的死亡事故,我记得……”
“没有前例。如果这次是坠毁事故,会成为全世界第一个案例。”
“媒体八成会争先恐后地咬上来。啊啊真是的,我本来还想早点回家喝两杯耶。……话说回来,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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