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脑(黄易)》第63章


只是她的背影已引志我的遐思。隐身人,你是否变了?往日你看女子只像看一只狗一只猫,冷淡无情地将她们分类作有危险还是没有危险,是敌人还是无关重要的闲人。 
我来到她的身后。 
画布里是俱乐部正门的情景,笔触色彩交错下,已隐见轮廓。 
女子头也不回地专注在画布内的天地里。 
但我已看到她侧面美丽的线条,那比她的画还吸引千倍万倍。出自人手的作品又怎及得上大自然的妙笔? 
这是第二次见到她。 
第一次是当我监视俱乐部的正门时,看到她坐在俱乐部老板尊尼约曼的座驾驶进里面。 
当时我估计她是尊尼约曼的情妇,虽然我不敢肯定是否猜错了,但她更有可能是尊尼约曼请回来为俱乐部作画的画师。我深心中亦希望事实是如此,那才能不辜负她的气质。 
我刚要举步经过她身旁,蓦地全身一震,停了下来。 
轻巧的琴声在耳里跳跃着。 
今次我已有心里准备,尽管手足变得冰冷,但外表却是若无其事。 
她恰于这时别转头来,深蓝的眼睛在我脸上扫了两回,又转头回去,眼中隐含责备的神色,像是怪我骚扰使她忘情的工作。 
我的心不由自主地随着琴音到了很远的地方。 
我小时总喜欢到住处附近的一个山林去,那里有道蜿蜒而流的小溪,水声淙淙,是这世界上除母亲的声音外我觉得最动听的声音。 
我再也听不到琴音。 
只有流水的清音,来自那已被埋藏在记忆深处的溪流。 
清泉石上过。 
我记忆了怪异的三脚琴,忘记了自己是怎样一个人物,来这里是干什么。 
我的眼随着她的画笔在布上纵横自如地挥动,看到的仿佛是那道被抛弃遗忘了的溪流。 
天色逐渐暗黑。 
画笔挥抹得更快了,大片大片暗红被涂在属于天的地方。 
她在与时间竞争,捕捉日落前的刹那。我们两人便是这样一动一静地站着。 
夕阳落到不能见的地方红霞由灰暗的云逐渐替代。 
画册内的景象有种凄艳的美态。 
不知何时琴音消去,但小溪流水的淙淙声,依然缠绕不去。心中一片祥和。 
我似乎能透视画像外的含意。 
她停下了笔,转头向我望来。 
清澈的眼神像是晨曦里的海水。我淡淡道:“时间的流逝或者是人类最大的悲哀!” 
她全身轻颤,责备的眼光被惊异替代。 
我知道说中了她的心事。 
她虽然作画的对象是俱乐部,要表现的却是对时间流逝的伤怀! 
她待要答话,对街传来急剧的脚步声,两外壮硕的大汉急步赶来。 
我心中懔然一惊。 
为何我的警觉如许地低,直至两人接近才发觉。 
带头那个神情凶悍的大汉道:“青思小姐,这人是否在骚扰你?” 
她俏目向我飘来。 
我深望进她的眼里。 
就在眼光交接的刹那。 
我有若触电地全身一震。 
她也相应地一震,抹了薄薄淡红唇膏的樱唇张了开来,轻呼一声。 
一种奇异的感觉,漫延进我每一条神经去。 
两个陌路相逢,毫不相干的人,忽地连结在一起,那不是肉体的任何触碰,而是心灵的连接。 
这是从未有过的经验。 
我感到自己闯进她的天地里,正如她也闯进我的天地内。 
我消受着她丰富多姿的情绪,她的愁情哀思,绘画所带来的激情,也像千百道河溪,流进我心灵大海里,那是自幼与我无缘的情绪。 
蓦地我明白了她为何选择艺术来作为她的终生喜爱和职业。前所未有的图像闪过心灵之眼。 
“青思小姐,你怎么了?” 
大汉的声音像刀锋般切断了我们的连系。 
我怵然一惊,手足冒出冷汗来。 
隐身人是不可以动情感的,也不可以欣赏别人的情绪,尤其是以这种使人惊惧的方式,假如她发现了我的真正身份和目的,那我怎么样去应付? 
在大汉再喝问前,我笔直经过她身旁,往古老大屋走去。 
她惊异的眼光跟着我走,在我头也不回的离开中,好一会我还听到她惊魂未定下的娇喘细细。 
另一名大汉道:“这书呆子!” 
这一句使我知道他们调查过我,不止是搜屋那么简单,为何他们的警觉性会如此地高?内里可能大不简单。 
一是他们正有非常隐蔽的事在进行着;一是要杀纳帝的风声已漏了出去。 
假设是后者的话,我便要加倍小心。 
洛马叔叔说过:“成功的杀手有六项条件,就是谨慎、快捷、决断、准确、无情和运气,最后一项也是最重要的。” 
洛马叔叔失手那次就是欠了运气。 
我负责吧船接他逃走,他来到船上时,脸上一点生人的血色也没有,直到喘最后一口气时,他告诉我自出生后,一直就是等待这一刻。 
死亡究竟是完全的寂灭,还是另一个生命的开始? 
一刻后他便可以体验。 
我并没有为他的死亡而哭泣,早在母亲死亡时,我已哭尽了所有眼泪。 
我费了半年时间,寻找杀手洛马叔叔的人,以一颗铅弹结束了那人的生命。 
在我来说,这世界上只有两类人——杀人的或是被杀的,再没有第三种人。 
我从不惊惧死亡。 
生命只是一种负担。 
第四章 灵欲相通
回到古老大屋里,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不由自主地又跑上阁楼去。 
黑暗里我坐在琴凳上,将琴盖翻了开来,手指在琴上轻抚着。 
是否你像桥梁般将我和那唤作青思的美丽女画家的心灵连接起来。 
灵琴默然不语。我感到非常疲倦。 
隐身人为的是什么? 
我的银行户口里已有用之不尽的金钱,这八年赚得的钱大半捐给了慈善机构,但剩下来还是非常多。 
为了杀死像横渡连耶的儿子和纳帝那样的恶人吗? 
我不知道。 
所有恶人都是直接或间接地被表面伪善的人所支持或包庇着,那些人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我能杀得几多人? 
我曾刺杀过几个恶名昭彰的政治领袖,但转瞬又被另一些上台的暴君替代,我能杀多少人?这世界依然永远地充满罪行。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厌倦。 
我厌倦一切,包括杀人或被杀,只想找个与世无争的僻远的小岛,躺在湿凉的幼沙上,仰观日间的蓝天白云、晚间的点点繁星,和千娇百媚的女郎享受自我欺骗的爱情游戏。 
我从不相信爱情。 
尽管若母亲和爸爸的海誓山盟,最后还不是落得互相痛恨。 
人只懂爱自己,并不懂爱别人。 
尽管在某一时空会刹那间闪起激烈的情火,但一段时日后便烟消云散,了无痕迹。 
爱情只是个狩猎的游戏。 
刺激来自狩猎的过程和饱食前的光阴,长相斯守只落得苦忍和痛恨。 
后天或大后天,隐身人便从此退出江湖,躲到地球上某一角落去,静待老死的来临。 
或者我会回去探望被遗忘了的儿时小溪,将赤足濯在清凉的溪水里,感受好奇小鱼噬啮脚趾尖的麻痒。 
灵琴安祥静寂。 
我有个非常奇异的感觉:它正在聆听我的思想。 
我并不是孤单的。 
由我踏进这古老大屋开始,便不是孤单了。我不知道它为垂青于我,是的无情还是多情。 
我勉强自己站起身来,走到屋后的花园里,将放在树上的杀人工具拿出来,又小心地察示周围的环境,在黑夜里辛勤地工作起来。 
一个小时后,我已成功地将两个圆环固定在古老大屋墙身和街的一条灯柱上。 
明晚我将会把一和纤维索子,系在两个环上,造成一条逃走的捷径,使我可藉简单的设备,滑翔在街上,那处旅行团了一部表面看去破旧不堪,但却是性能无懈可击的防弹跑车,第一次杀人前,我都会妥当安排逃走的方式。 
但这是我最后一次。 
我突然剖彻底地厌倦自己的工作。 
这冕一夜无梦,次天一睁眼便跑到镇中心,打了个电话,那是给我另一个联络人,“眼镜蛇”黑山。 
黑山完全不知我要暗杀纳帝一事,而我最亲近的五个联络人,亦各不知其他联络人是谁,这是我保命的安全措施。 
黑山在电话中兴奋叫道:“老板!我找到你要的资料。” 
我知道他的兴奋是装出来的,那是他蓄意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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