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谴者》第64章


“你确定这张合同是文化写的吗?”我问。
“梁超说,按照他的规矩,谁来集资,就自己抄写之前拟好的合同。”侦查员说,“梁超确认当年是文化自己来送钱的,所以合同应该是文化自己抄写的。”
“那就安静地等吴老大的消息。”我说。
“别安静,先让重案队派人去把文化给控起来。”赵局长说,“省得跑了。”
等待的时间过得最慢,我们坐在专案组里,看着天色慢慢暗了下来以后,吴老大的电话才打了过来。
林涛一脸严肃地接完电话,沮丧地说:“吴老大的检验结果出来了,根据现场铁箱上的字体和合同上的字体,排除了铁箱上的字是文化所写。”
“排除?会不会是伪装字迹?”赵局长连忙问道。
大家都是一脸沮丧,心凉了半截。
“不会。”林涛说,“文件检验就是干这个活儿的。在文件检验专家的眼里,再怎么伪装字迹,都是可以发现共同点的。吴老大是全国知名的文检专家,这个不会错的。”
“没事,我们有个问题忽略了。”我胸有成竹,说,“这个案子不可能是文化一个人作案。那个箱子虽然只有五十斤,但是体积大啊,一个人要移出五百米找电线杆子伪装变电箱,还是很难做到的。如果有两个人抬,就会好很多。再者,程子砚你们那边获取的文化的影像是十五日晚上,那个时候梁超已经被控制了。如果是文化一个人作案,他是怎么可以脱身去买生活用品呢?”
“是了,箱子上面是另外一个人的笔迹。”赵局长说,“只要能确认笔迹,我们侦查部门再查出两人之间的联系,就可以证据确凿了。”
“从案犯心理上来看,另一个人很有可能是文化的近亲属或好朋友,可能从事和电工有关的工种。”我说,“侦查部门查到线索之后,不要打草惊蛇,先弄来这个人的笔迹。”
“吴老大今晚在办公室守着,你们一有结果,就传到省厅进行比对。”林涛说,“我们再不睡觉就会死的,所以等明天早晨你们的好消息。”
我早晨六点钟就接到了破案的电话,挂断了电话,又美美地睡了一个回笼觉。上午十点,我喊醒大伙儿打道回府。
“据文化交代,他是五年前在梁超那里放了一笔钱。”我说,“按照利息推断,到去年,梁超应该还他三十万。可是从前年开始,文化找梁超要钱,梁超就开始耍起了赖,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文化去法院起诉,判决了,可是执行未果。”
“恕我直言,对于民间债务纠纷,法院的执行力度真是弱得可怜。”大宝说。
我没接大宝的话头说:“恰巧这个时候,文化的父亲得了重病,他急于用钱。可是,无论他怎样软磨硬泡,梁超就一副嘴脸:‘你不是起诉我吗?现在有种别找我啊,去找法院啊。’被逼到无奈,文化只有动了歪主意。文化和他的弟弟文豪,彬源市的一个电工,两人先是到彬源四中附近看了地形,找到了梁文废弃在那里的小房子作为据点。毕竟文化是梁启华的表姨夫,所以文化很容易就把梁启华骗到了小房子里,进行了捆绑约束。”
“尸体干尸化的情况下,原来是看不出约束伤的啊。”大宝总结道。
我接着说:“在文化出去买生活用品、打电话的时候,因为文豪和梁启华并不相识,所以梁启华可能是因为害怕而开始喊叫。我们知道,那个时候,现场还是比较繁华的小镇。所以文豪赶紧捂压梁启华的口鼻腔,当然,也可能是殴打,但当事人不承认。这个动作导致了梁启华的鼻腔黏膜破损出血,文化回来后,对梁启华的鼻腔进行了堵塞止血。血止住以后,大家就相安无事了。因为当天晚上没有打通电话,所以三个人都熬了一个晚上没睡觉。十六号上午,文化继续跑出去打电话,而此时,梁启华的鼻腔又开始流血了。文豪没好气地给他堵上了双侧鼻孔。因为卫生纸塞得比较深,梁启华吃痛,开始喊叫。文豪无奈继续用手去捂压梁启华的口鼻。在挣扎当中,梁启华把纸团吸入了气管,导致吸入性窒息死亡了。文化回来以后就蒙了,他原来就是想用梁启华换回自己的钱,没想到事情惹了这么大,于是只有想办法藏尸,后面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文豪的笔迹和铁箱上的笔迹认定同一,两名犯罪嫌疑人对其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林涛说。
“又破一案,好棒。”大宝鼓掌道,“可是这兄弟俩会以绑架罪判死刑吗?”
“不会吧?”程子砚说,“其实这两个人也是挺可怜的,被老赖逼得走投无路。”
“因为文化并没有具体实施勒索钱财的行为。”我说,“而且梁启华的死亡经过我们的判断,也是无意所为。所以,不应该判那么重吧。但非法拘禁和过失致人死亡是跑不了的了。”
“再值得同情,也不该对孩子下手。”陈诗羽愤愤地说,“老赖纵然可恨,但是老赖的孩子是无辜的!”
“这个案件的新闻报道出去,算是给所有的老赖和债主们都上了一课吧。”林涛说,“我们真的需要一个诚信的社会。只有诚信,才有和谐。”
我点了点头,说:“总之,不论有什么前因,心中都不要存恶念。因为任何因素都可以放大你所作的恶,甚至超出你的想象。”
“昨晚睡得超好,今天是不是要找点事情做做?”大宝兴奋地说。
林涛听大宝这么一说,一把把我的嘴巴给捂上了,说:“从现在开始,老秦禁言!”
我挣脱了林涛,笑着说:“知道啦!不说啦!但是今天不会闲着的。龙番市局的四起案件还没有头绪,今天下午是专案组约定碰头的时间。我们看看那十几组侦查员调查的结果怎么样,说不定能找得到线索呢?”
从第一起案件发生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两个月了。在这气候交替、人困马乏的季节里,专案组百名刑警从来没有卸掉过压力。时间一长,大家的锐气严重受挫的同时,身体也都极度疲倦。有不少刑警因为长期熬夜,抵抗力下降而染病,但是因为警力匮乏,即便患病,依旧要撑在工作岗位上。
我们看到专案组成员们疲惫的表情,莫名地心疼。
就像是往常每周进行的专案例会一样,十几组侦查员的负责人依次介绍这一周侦查小组的侦查所得。
其实从走近专案组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一周并没有特别的收获。侦查员们还是按照之前的部署,一边调查几名死者之间的共同矛盾关系人,一边调查几名死者在失踪之前的行动轨迹。经过这一周的调查工作,活动轨迹能调查出来的都调查出来了,没调查出来的,估计再能查出来的可能性也就不大了。而共同矛盾关系人这一点,依旧没有任何结果。
我坐在会议室的角落里,听得昏昏欲睡。
第五组侦查员开始汇报:“我们组这周还是对耿灵灿失踪前的活动轨迹进行了调查。他在失踪前的几天,因为刚刚刑满释放,所以一直在寻找工作。我们查来查去,各公司都称耿灵灿曾经来应聘过,但是并没有录用,所以也和他没有什么交情。”
我依旧是昏昏欲睡的状态。
“我们也拿着耿灵灿的照片,沿着他寻找工作所走的路线进行了走访。唯一可以说是和正常情况不太符的,也就是一个健身教练给我们说的情况。”侦查员接着说,“应该是耿灵灿失踪的当天,他在中强公司求职未果之后,途径龙番市中强写字楼下门面的一家小彩票站的时候,去买了一些彩票。从彩票站出来之后,这个健身教练就向他推销健身卡。因为耿灵灿的态度非常恶劣,所以这个健身教练对他有印象。据健身教练反映,耿灵灿在彩票站门口,曾经和一个衣着诡异的算命先生说过几句话,那个算命先生好像还给了耿灵灿什么东西。”
我猛地一下清醒了过来,急着问道:“那个算命先生是什么人?怎么会在彩票站门口?”
“这我们也详细问了。”侦查员说,“健身教练说,那个算命先生穿得很严实,看不清面孔和轮廓,不知道是什么人。至于算命先生什么时候坐在彩票站门口的,没有人注意过。我们问过彩票站老板,老板说从来没见过什么算命先生。我们守候在彩票站门口,询问了下班经过此地的群众,大部分表示没印象,也有几个人说好像见过算命先生。”
“街边的算命先生很正常吧,没依据证明他和此案有关啊。”林涛说。
我指了指韩亮,韩亮一脸肃穆,正在低头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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