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最后一个风水师(陈嘉嵘)》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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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身在草原,我自然地联想到契丹墓。据父亲的考古资料记载,早期的契丹人对树木很崇拜,他们认为,高大的树顶离天最近,是神灵栖身之所,因此有树葬的原始习俗。说起来有点恐怖,他们在人死后,用马车拉入大山里,选一棵最高大的树,然后直接把尸体挂到树顶,等三年后再回来收拾骨头焚烧撒掉……直到辽国建立,由于受中原文化影响,契丹人才有筑墓厚葬的习俗,可对树木的崇拜却始终没忘,所以在墓的前面栽下一对树,称谓“神门木”,意示着受到天神的保护。
此时此刻,面对跟资料描述相似的场景,我顿时血脉贲张,把碗一撂,疾步向土丘顶上跑去。在这种杂草丛生的山林地,想要看出挖掘留下的痕迹,只能借用“稻作遗存”勘测法——凡是地底下有人工建筑,上面的植物就会有不同的长势和颜色,不管时隔多少年。只要从高处往下看,就能辨别出轮廓。
我一鼓作气爬到山丘顶,手撑着膝盖往下望,只见残阳下,两棵参天大树的后方果然现出一块长条形的斑纹,那是由稍微发黄的杂草形成。下面有墓穴是肯定的,只是,这里的风水格局比山脚的匈奴墓还要恶——“龙”断头、“砂”穿心、“水”无照而“向”逆行,这四要均成绝煞,分明是困尸之恶地,葬之必绝后。
这时王叔他们都跟上来了,很明显,他们也看出痕迹来,一个个目瞪口呆。魏建国迅速摆弄相机拍照,从各个方位拍摄。
“会不会这个才是真正的匈奴墓,坍塌的那个只是疑冢。”我来一招抛砖引玉,想听听王叔的见解。
“不!草原民族不屑搞疑冢之类的把戏,这里地广人稀,想要密葬那太容易了,何必费事。”王叔立即驳斥,样子很是激动。
“呵呵!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的,做事还挺老练。明知故问……”厚道伯笑着说,找了块石头坐下。
我一时有点尴尬,刚才这样说的确露出破绽——明明是认出契丹神门木才跑上来,却又说是匈奴墓。突然,我内心猛的一怔,这神门木是厚道伯指引出来的,老人家原来也是个高手,如此眼力,恐怕比乔老头还要厉害。
“这个才是宝啊!”王叔感慨地说:“就这规模格局,绝对是贵族以上级别的人物。”
“那咱们现在就去挖开看看?”我开始摩拳擦掌。
“不行不行!要按考古的守则来办事。”王叔摇摇头,带着惋惜的口气说:“古墓勘考最基本的一条,就是必须是有破口的墓,或者即将发生不可逆转的地质灾害,才能进行抢救性发掘。”
“摆在眼前都不能挖,那咱们来干嘛?”我赌气地说。
王叔不再理会,一言不发地往坡下走去,魏建国紧随其后,我望向坐在石头上的厚道伯,他悠然地抽着旱烟,脸上仍挂着莫名其妙的浅笑。突然,他敲了敲烟杆,站起来也往山下走,当经过我身边时,贴着我耳朵悄悄说:“别一副受委屈的样子,要知道这是在考古,不是淘沙。”说完便放声哼唱起草原牧歌,一时间,整片山林回荡着诡异的歌调……这个厚道伯真是越来越难以捉摸。
……
草原上日落得晚,不过天黑却在一瞬间,一抹残阳刚刚消失,漫天繁星便骤然浮现出来,快得让我无所适从。跟天色变化一样快的还有温度,入夜后,整个草原笼罩在一片阴冷中,仿佛又回到冬天。
此时厚道伯已经搭好蒙古包,就在那座石人旁边,点起一堆篝火后,我们三个席地而坐,一边烤火一边等着吃晚餐。很快,厚道伯端着一个大盘子出来了,一看还是四只碗、一堆羊肉。
蒙古人的食物以羊肉为主,这个我也喜欢,可那碗东西就有点难以下咽了,好像是传说中的发酵马奶,味道怪怪的,喝到嘴里又腥又酸。王叔看我皱着眉头,悄悄提醒说:“在这里,拒绝主人的盛情是极不礼貌的,你不但要吃,还要表现得很欣赏。”
“哈哈!跟我就别讲究了,不过这马奶可是好东西,等你喝习惯后,保证每天都追着我要。”厚道伯笑着说。突然站起身来,径直走向不远处的勒勒车,我看他从上面解下一个布袋,又慢悠悠地走回来。
“吃不惯的话,我这儿还有更好的。”厚道伯一脸得意地打开布袋,拿出几个包子放在盘子上。
“甜菜包子?”
我差点跳起来,这可是我老家那边独有的特色小吃,此时却在千里之外的茫茫草原上看到,能不激动吗?我抓起来猛咬一口,那久违的味道立即溢满唇齿间,心里徒生出许多感慨。
“好吃吗?我刚去包头的时候,也不习惯这甜菜的味道,没想到后来居然吃上瘾了。”厚道伯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望着我,慢条斯理地说:“接受新事物总有个适应过程,早点习惯才能早点品尝出味道……”
“大家都累了,早点休息吧!”王叔搁下碗,做了个伸腰的动作,“咱们明天就回乌兰察布,争取赶上后天下午的火车。”
“林子里的那个古墓怎么办?不顺带勘察一下?”魏建国歪着头问。这可是他踏入草原后主动说的第一句话。
“这个当然要了。咱们虽然不能开挖,但必须做记录和标示。”王叔说完,起身钻进蒙古包里。
望着飘逸的篝火,我突然冒出一股强烈的希冀——但愿明天勘察时那座契丹墓也发生坍塌。
第12章 契丹古墓
连续几天的车马奔波,对于闲惯的我来说很是疲累,白天还能勉强撑住,此时躺在羊皮毯上,酸痛、晕眩接踵而来。然而却怎么也睡不着,内心老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或者说是预感——即将有可怕的事情发生。
翻来覆去闹到半夜,好歹算是有了睡意,就在这时,朦胧间突然有人拍我的肩膀,硬生生把我拉起来。好奇怪,我居然迷迷糊糊的跟着那个人走,完全失去反应。
毡包外,一轮明月把天地间照得一片白茫茫。带路人迈着有节奏的步伐,绕过石人像,不紧不慢地走向山丘,我踩着他的脚印,梦游般的紧随其后,心潮没有丝毫起伏,好像一切都在意料当中。
俩人一前一后往山林走,此时四周寂静如死,唯有脚踩杂草发出的“沙沙”声,月光下,这诡异场面就如“湘西赶尸”。
那人很快把我带到山林里,绕过两棵“神门木”后,他突然消失了,鬼魅般地消失在几块大石中。
我这才稍稍回过神来,手足无措地望着石堆。怪了!这堆石头足足有一个人高,我白天怎么就没留意到呢?是被树木杂草遮挡,还是角度问题?突然,石堆缝隙间射出几道白光,紧接着,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从里边传来……是那个带路人?我心神恍惚地跑过去,只见杂乱的石碓底处,有个由缝隙形成的小凹洞,原本遮盖洞口的杂草已被人铲到一边,那个带路人就蹲在里面,他脸朝外,正咧着嘴奸笑,猥琐得让人心里发毛。怎么会是他——乔老头?
乔老头一动不动的蹲着,嘴里仍在发出机械般的笑声。我靠近一步,这时候,内心那股莫名的恐惧感又涌出来,而且在瞬间变得浓烈,仿佛身边围满了孤魂野鬼,他们就在暗处窥视,时刻准备向我下手……突然,乔老头的脸起了变化,“翻天覆地”地变化——先从额头开始,一道道刀刻般的皱纹骤然浮出,接着蔓延到脸颊,一直光亮的下巴竟然长出浓密的胡须……最后变成厚道伯的样子。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脑袋一片空白,而心跳却在不受制的加快,然而未等我反应过来,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厚道伯“噗”的一下趴倒,四肢着地,躯干高高挺起,脑袋向上扬,嘶牙咧嘴地朝我吼叫,那模样分明就是一匹苍狼……
“喂!你怎么啦?”
突然一阵摇晃把我弄醒,一睁眼,就看到厚道伯那张写满沧桑的皱脸,我触电般地往后蹭。
“是不是病了?看你满头大汗的……”王叔走过来,伸手探了下我的前额,“不烧,应该是做噩梦吧?”
噩梦!对!刚才那一幕只是噩梦。我猛然清醒,心有余悸地望向厚道伯,他正用鄙视的眼神看着我,一时有些尴尬。
……
此时晨曦初露,喝了一碗白豆汤之后,四个人背上工具包,大步流星走向山丘,准备对契丹墓来个初步勘测。王叔一路交代,只要记录下方位及量度面积,务必在中午前完成,好赶上明天下午回北京的火车。说话间来到疑是契丹墓的地方,大伙停下脚步,开始分工合作。
虽然我是第一次参加考古,可对于利用“稻作遗存”来勘测的流程还是清楚的,资料里写得很详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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