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花朝》第13章


是后来我想通了,爹爹把所有事都藏在心里,因为他不想当年之事影响我,他一直告诉我,勿忘本心,要活的自由。如果我一味沉溺自怜,被仇恨歪曲了本心,入了魔,岂不是辜负爹爹一片苦心。”
玉面罗刹有些愣住,突然想起那人所说:“此事是我种得孽,终我一生也偿还不了,但我绝不能让我的家人受到一丝牵连。”原来他到死那天都在保护女儿,不想让她单纯豁达的心灵沾染到一丝丑恶。如果,如果自己也有这样一个父亲,是不是很多事就会不一样,自己就不会受那些苦,就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他不敢再想下去,怕再想下去,自己一直努力紧绷的心弦就会决堤。
薛玥并未留意他的神色,继续道:“更何况我还有叔叔伯伯、姑姑婶婶,还有表兄表妹,他们还那么小,那么美好,为了他们我也要好好活下去,绝不能再让亲人伤心。
“是吗,”玉面罗刹轻轻吁出一口气,声音竟有些飘忽,“那你干嘛要到处跑,那么贪心是想给自己攒嫁妆吗?”
薛玥不理他调侃,继续道:“我只是想,爹爹教我这一身技艺,我总要出去看看,出去闯闯,爹爹常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唯有看尽繁花、策马千山,方能有所感悟,找到内心的自由。而且,我一直想有朝一日,能回到京城,买回薛家老宅,让我的家人能够落叶归根。”
“难怪你那么拼命赚钱?只可惜这么多年,薛宅早已易主,就算你买得回来,也只是物是人非,”
“不!”薛玥声音有些发颤,“我记得,我记得爹爹在哪里教我习字,记得娘是在院里叫我吃饭,我记得那里的每一颗树、每一面墙,就算风景变了、房屋变了,那里也仍然是我的家。”
薛玥也不知道今日自己为什么会对眼前之人吐露这么多内心的话,也许是因为他和爹爹那一丝隐秘的联系让她信赖,也许这话她藏得太久,不知该对谁倾诉。
玉面罗刹深深看着她,轻吐出一口气:“小妹,让我来教你吧,当你内心有所牵挂,就不可能有真正的自由。”
薛玥不屑道:“像你这样满心仇恨,又何谈自由。”
玉面罗刹目光微寒:“没错,这许多年来,我从未真正自由过,唯求此行之后,再无牵挂。
☆、第12章 谜团起
颠簸了二日有余,马车终于驶入了衡州地界。萎靡了几日的薛玥,想到马上就能摆脱这个把她震得七荤八素的破笼子,忍不住双目放光,欢欣雀跃的立即想冲到街上狂欢一番。玉面罗刹却神色淡淡的看着窗外,猜不出他内心所想。
两人下车后,寻了一处热闹的街市,多番打听,却无一人知晓哪里有这么一处山庄,薛玥奇道:“你说那山庄中能容上百人,必定是不小,何以竟半点消息都打听不到。”
玉面罗刹道:“吴秋水老谋深算,山庄本就选的十分极为偏僻,周围环境隐蔽,这些年除必要物资,庄内和外界并无交流,无人知晓,也属寻常。”
“那你呢,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吗?”
玉面罗刹闻言有些恍惚,纠缠已久的噩梦,总有被揭开的一天,那些刻意回避的过往,不敢触碰的点点滴滴,却又何尝忘记过。
两人向西行得数十里,终于看到一片密林,玉面罗刹仔细辨认一番,道:“就是这里”。
穿过密林,眼前突然开阔起来:一片庄院气势恢宏排开,青灰色的城墙围得密不透风,女墙蜿蜒、更楼耸立,暮色流云之间,秋水山庄如同孤堡一般傲然肃立。
薛玥望着脚下潺潺湖水,惊叹此地布局巧妙:城墙三面临水,湖水深不可测,如鸿沟与外界隔绝。背面一座陡峭山脉直插入云际,若强行从山上进攻,即使是轻功再高之人,也只能一命呜呼。加上地势较高,更楼上四周一览无余,整个山庄实在坚固严密的唯有飞鸟可入。
长途跋涉至此,却发现连路都找不到一条,薛玥感觉有些沮丧。她回头看了一眼脸色有些苍白的玉面罗刹,“山庄里的物资是如何运进去呢?”
玉面罗刹并不开口,只往湖面一指,薛玥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到一人蓑衣蓑帽,独坐乌篷船上,如独钓江雪的渔翁,一派悠闲态度,只是在这杳无人烟的旷野之中,显得有些诡异。
“此人名为渡者,常年宿于船上,庄内一切必要物资都由他运输,除了庄主和总管,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也没人知道他姓甚名谁,只知道他是一个绝不好对付的高手。”
“这么说,要抢他的船,蒙混入庄,也是不可能了?”
玉面罗刹摇了摇头,“且不说你我是否他的对手,入内物资都由总管铁鹰亲自接洽,他本就是一个疑心很重的人,绝不可能有人骗得过他。”
薛玥叹了口气,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总不能飞过去吧。”
此时天色向晚,最后一点暮光也慢慢隐于天际,玉面罗刹仿佛并不很急,只淡淡道:“今日已晚,先寻个地方歇息吧。”
穿过密林数里开外,有一处小镇,由于地势偏远,山路难行,这小镇也显得也十分荒凉。街上商贩寥寥,民舍内泛着几点微寒星光,冷风卷起枯叶,落在镇上唯一的客栈阶前,更添几分萧索。
客栈老板是一位红脸白须的老者,看到难得有生意上门,笑得脸上的肥肉都颤抖起来。他忙招呼两人坐下,跑堂的提着铜壶飞奔而至,斟上两杯热茶,柜台前,一位账房先生正在做今天的账目,将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
两人随意点了些酒菜,待酒菜上桌,薛玥正要动筷,却眉头一皱,将筷子往桌上一拍,喊道:“把你们老板叫过来!”
老板忙赔笑赶来,薛玥杏目圆睁,“老伯莫不是欺我们人生地不熟,就拿这种玩意儿敷衍我们。你看这鲈鱼细小、鸭肉粗老,这是给人吃的东西吗?”
老板脸色有些难看,却扔挤出一丝笑容,“小店穷乡僻壤,又是天寒地冻的,实在找不出什么好的材料,还望姑娘多多谅解才是,不如这样,这顿饭就算我请二位的。”
“老板这么说,莫非是讥讽我们出不起银子,存心找茬是吧!”薛玥将桌子一拍就要发难,玉面罗刹忙伸手去拉,两人拉扯间,桌上滚烫的热茶连茶杯一起飞出,正迎面泼向客栈老板。
客栈老板毕竟年迈,突逢大难,竟呆呆站在原地没有反应,旁边一个伙计忙过来将他一拉,茶杯一偏,正泼在老板脚边。
薛玥仿佛也被这意外吓得有些楞住,但仍然不依不饶,“把你们的厨子叫出来,我倒要看看,这种菜他能不能吃得入口。”
老板眼看今天的喜气变成了晦气,脸色十分难看,却也只得任命,叫了厨子上来,试了菜,又赔礼认错一番方得罢休。想到两人还要在此住上几日,只觉天昏地暗,店内一片愁云惨雾。
看着店内数人把他们当煞星躲得远远,玉面罗刹嘴角含笑,用束声成音对薛玥道:“你这戏做的还挺足的。”
薛玥随意夹了口菜,“他们比我可装得更像。你说,这样一个乡野小店,为何会出现这么多高手。”
“你是何时看出的?”
“一进门就发现了,”薛玥轻执起酒杯,眼神在杯盏的掩盖下往旁一扫,“那跑堂的身材瘦小,走起路来却鞋底深陷,可见他手中铜壶分量不清。如此重的铜壶,他却提得轻松自如,一滴水都不洒出,足见其内功深厚;还有,一个荒野小店能有多少账目,这账房先生竟要用玄铁制成的算盘来算账,我猜是因为多年使用暗器,指力过劲,木制的算盘让他一拨,只怕要碎成粉末。”
她又笑着瞟了玉面罗刹一眼,“你刚才配合我那一泼,更是泼出个轻功高手,只是想不到,他手上力道不输脚上功夫,瞬息之间竟能移动一个快两百斤的大胖子。“
玉面罗刹接道:“因为他动得不是人,而是那只茶杯,只不过他实在太快,快到连我们都未看清他手上动作。”
薛玥仔细一想,竟莫名有些生寒,“那个老板呢?我观察许久,实在看不出他的路数。”
“他有没有功夫并不重要,他既能随意指挥这群高手,必定不会是等闲人物。”
“你说这些人聚在这里到底是要做什么?看他们对这里的熟悉程度,显然在这客栈呆了很长时间,你我今日才进城,可见他们并非为我们而来,莫非他们也和那秋水山庄有关。“
玉面罗刹放下筷子,懒懒将头一撑:“我只知道我们并没被毒死,现在天寒地冻的也不可能有第二间客栈给我们住,这里就算是龙潭虎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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