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花朝》第39章


顾勋看到其中一间正是出事房间的隔壁,走上前去轻拍门道:“不知房内是哪位公子,可否出来一见。”
门并未落锁,轻轻一推即开。只见一人黑衣束发、剑眉星目,正稳稳端坐房内,手中把玩着一只青花酒杯,一脸漠然地望向这边。
在场的不少人认出,此人乃是御前三等侍卫杨荣安,要说这人身份也十分特殊,虽只是从五品的武官,却因为是首辅李元甫亲信,在百官中地位极高。
相传他武艺高强,曾从刺客手上救下李元甫性命,因此极受其信赖,这些年一路高升。从未有人见过他用得何种武器,也极少见他出手,只知道他行事一向低调,想不到今日竟在此地出现。
杨荣安迎着众人目光,慢慢把酒杯放下,道:“顾大人莫非连我都要怀疑吗?”
外面死了人,他却坐在这里喝酒,有人不禁感叹,不愧是刀口上舔血的人物,果然比传说中更加冷漠淡然。
顾勋笑道:“自是不敢,只是此案事关重大,还望杨兄配合才是。”
杨荣安与他对视一番,见他虽是带着笑意,目光却是不容拒绝的坚定,僵持一番后,他终于放下酒杯,跨步出了房门。
张冲忙走进去搜寻一番,却是并无所获。
于是众人目光齐齐又望向了最后一间厢房门,只见那门前灯笼摇曳,窗内隐隐点着红烛,泛出柔柔的光晕。
顾勋紧盯着那间房门,突然开口道:“客人都聚在这里,不知主人又身在何处?”
绿芜在旁咬唇犹豫一番,终于开口道:“这间房,正是曲姑娘的厢房。”
顾勋嘴角隐隐勾起一个弧度,右手自袖中伸去,轻轻捏住了一张字条。
字条上龙飞凤舞写了“曲玲珑”三个字。
这张字条是他在穿过人群之时,有人悄悄放在他身上的。不管交字条给他的人是谁,这曲玲珑一定和此事有莫大的关系,而她的房内到底藏着什么关键的玄机,似乎比眼下这案子更令他感兴趣。
于是他走上前去,朗声喊道:“曲姑娘,烦请出来一见。”
众人屏声静气,等着一睹这位神秘女子的芳容。只见一位绝色女子烟眉秋目、凝脂朱唇,身披红色罗衣,慵懒地倚在在门边。她发髻微乱,却不减一分颜色,惺忪的双眸之内仿佛藏了一抹流霞,随意顾盼间,便淌下一室星辉,看得众人移不开眼睛。
顾勋却仿佛并未看见眼前绝色,只将眼神直直投入屋内。屋内桌案之上摆着两个酒杯,床榻上锦被凌乱,中间微微鼓起似是藏有一人,他心中更是笃定,直盯着那处问道:“不知曲姑娘房内,还有何人?”
曲玲珑懒懒一笑,芊芊细腰轻摆,让出一条路道:“顾大人既然怀疑,为何不自己去看看。”
顾勋意味深长地望她一眼,径直走到锦榻前,猛地掀开绣被,随即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叫道:“怎么是你?”
那从锦被中钻出之人,竟然是薛玥。
顾勋向来从容的脸上露出难得的惊诧表情,他一向计划周密,极少会碰到措手不及的情况,此次他一路铺陈至此,却怎么也没想到,曲玲珑房里的人竟然会是薛玥。
“你为何会在此处?”
薛玥拢了拢鬓间碎发,似是有些茫然地回道:“我与曲姑娘一起饮酒,因为不胜酒力,就在被子里睡了一下,不知道顾大人进来所为何事?”
顾勋知道她所说得全不可信,却也一时抓不出把柄,拿她无可奈何,只得狠狠瞪他一眼。
身后突然一个声音缓缓道:“这位姑娘,好像就是刚才送酒到我房里的人。”
众人循这声音望去,说话之人却是一直冷眼旁观的杨荣安。
薛玥心中一惊,众人的目光又齐刷刷落在她身上,好似已经把她当作杀人凶手一般。
这时小翠也从人群中冲出,哭喊道:“原来是你!是你点了我的穴道,一定是你毒害容公子的,顾大人快把她捉起来。”
薛玥自知百口莫辩,心中一阵慌乱,忙求救似得望向顾勋。顾勋却只轻哼一声,一副自作孽不可活的表情,冷冷把眼光移开。
这时,曲玲珑突然开口道:“这位薛姑娘是在下一位闺中密友,绝不可能做那种杀人犯科的事,我曲玲珑愿以性命担保,此事和她无关。”
薛玥见她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心中一阵暖意,以感激的眼神望向曲玲珑。
又有人喊到:“那贼人狡猾多端,曲姑娘难免受她蒙骗,现在人证俱全,我看应该先把这小丫头揪至官府,重刑之下,看她敢不敢不招。”
“慢着。”顾勋见薛玥急得快要哭出,终于开口,慢慢踱步走到杨荣安面前,道:“杨侍卫,你可看清她是否就是那送酒之人。”
杨荣安道:“练武之人,绝不会看错。”
顾勋于是展颜一笑道:“那她就绝对不会是下毒之人!”
☆、第34章 真相白
“那她就绝对不会是下毒之人!”
顾勋姿态雍然,言辞笃定,全场的目光又齐刷刷集中在了他身上。
薛玥在旁偷偷松了一口气,知道有他这句话,自己就必定没事。不知道为何,这人虽然虚伪可恶,但是每次在危机时刻,好像都需要靠他出手才能脱困。想到此处,她不由真心地向他投去感激的一瞥。
顾勋却看都未看她一眼,只对众人道:“这件案子里有一件疑点我一直没想明白,蚀骨散乃苗疆奇毒,价值不菲。聂云也是江湖上排名前列的杀手,绝不可能轻易出手。那容公子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要杀他何必花费如此大的气力。”
他目光一转,继续道:“直到我看到这房间布局,又听到小翠那番话,才想明白,那凶手要杀的并不是公子,而且在他隔壁房的杨侍卫!”
他一边说着一边指向杨荣安所在处,在场之人都听得一愣,这推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连杨荣安也是惊讶地挑起了眉。
谁知顾勋并未接着说下去,只是走入杨荣安的厢房,拿起桌上的酒壶问道:”杨侍卫,你刚才是否喝过这壶中之酒?“
”已经喝过。“
”酒中是否有毒?“
”酒中无毒。“
顾勋微微摇晃酒壶道:”这壶里的酒似乎还很满,杨侍卫刚才并未出房门,却也没有继续喝酒,可是因为这酒不合胃口?“
杨荣安不知他为何会问起如此无关紧要的问题,只是这事既然牵连到他,还是据实答道:”这酒并非我常喝的松醪酒,我嫌它有些过辣,因此并未多饮。“
顾勋似是有些惊讶地望着曲玲珑问道:“顾某每次前来,都发现屋内样样物事皆符合心意,我曾不止一次感叹曲姑娘事事用心,极谙待客之道。请问今日,为何会给杨侍卫上了一壶他并不爱喝的酒。”
曲玲珑柳眉微皱,道:“这不可能,酹月楼每日每位客人都是由我亲自挑选入内,各位公子的喜好都由专人记录,因此无论是酒水小食,都依足客人口味,绝不会随意搪塞。”
顾勋又问:“那如何保证不会送错呢?”
“为每位客人准备的酒水,都会以不同的器具加以区分。按照每位客人房门前的名牌,对应各人专用的花纹形状,小翠每日负责核对侍奉,绝对不会弄错。”
顾勋微微一笑,又转向小翠道:“烦请姑娘帮忙看下,那位容公子房里的酒具是否应该出现在他的房里。”
小翠忙上前查看,随即咦了一声道:“这套酒具里装得是桑落酒,看着样式花纹,也并不应该被送到容公子房里。”
“那它本来应该送到谁的房里?”
“是杨公子所在的房内。”
此话一出,众人都有些了然。顾勋继续道:”如此说来便能说通。那凶手不知被何人所雇,准备在今日暗杀杨侍卫。但杨侍卫武艺高强,警惕心也必定十足,因此只能采用下毒的方法,用得还是蚀骨散这种无色无味的奇毒。这人显然对酹月楼的待客流程十分熟悉,才能趁小翠不备,把蚀骨散投入杨侍卫专属的酒具之内。只可惜阴差阳错之间,却被这位薛姑娘错送到了容公子的房里,于是容公子就无辜成为了替罪羔羊。”
他顿了一顿,又一字一句道:“试问,如果薛姑娘就是投毒之人,为何会连她要杀的人是谁都弄错?“
众人对这结果似是十分信服,想不到这件案子的内情竟是如此复杂,同时也对这位心思细腻的大理寺卿多了几分钦佩。唯有杨荣安脸色阴沉,不知是对自己逃过一劫感到后怕,还是为有人想要毒杀他而感到愤怒。
”所以这个凶手,应该是对酹月楼十分熟悉之人,很可能提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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