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花朝》第107章


,始终是猛虎在林,他既然察觉大人的谋划,绝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更何况,他总有一日会查出李修文被处死的真相,那时大人无权无势,拿什么和他斗?这次如果能狠下心来,只是对不起薛姑娘一人,若轻易放弃,白白错失这次机会,则是对不起宋大人在天之灵,更对不起那些白白牺牲的同僚。”
顾勋想不到一向温和的张冲竟会有如此咄咄逼人的时候,腾地拍案站起,满面怒容瞪着他,正要开口,突然抬头朝外喊道:“是什么人!”
他疾步奔到门前,却发现外面只余树影摇动,根本不见半个人影,心中莫名有些慌乱,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玉面罗刹今日沽了些酒,正坐在厅堂中准备畅饮一番,却望见薛玥失魂落魄地推门进来,眼眶红红好似刚刚哭过,连忙冲上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姓顾的又欺负你了!”
薛玥摇了摇头,又望了望他手中的酒瓶,神情落寞道:“还有吗,我想喝。”
玉面罗刹蹙着眉,将手中的酒瓶递了过去,薛玥悻悻地垂头自饮,好似被什么事深深困扰。两人一直喝到明月挂上树梢,玉面罗刹才忍不住夺过她手中的酒瓶,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薛玥这才抬起头,眼神却不知落在何方,好似已经醉了,“那个叶小姐从家中逃婚,跑到他府中去找他了。”
玉面罗刹想了一会儿才明白她口中所说得叶小姐是谁,面色顿时冷下来道:“所以他为了能攀上高门,便想对你悔婚吗!”
薛玥摇了摇头,眼中却涌上一层雾气,“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是我知道若他能娶到那位叶小姐,便是唯一能翻身的机会。可我却不甘心,明明……”她又低下头死死咬唇,才控制自己没有哭出来。
玉面罗刹眼中寒意翻涌,突然站起身道:“这个简单,我现在去把那叶小姐杀了便是,他也就用不着纠结了。”
薛玥本已有些醉意,待他抬头一看,玉面罗刹已经走到门口,顿时吓得酒醒了一半,连忙冲过去拉住他的胳膊道:“你千万别乱来,还嫌这事不够乱吗。”
玉面罗刹挑眉道:“你放心,我定会做的不留痕迹,肯定不会让他惹上是非。”
薛玥见他竟执意要用这个荒谬的法子,只觉得哭笑不得,却又生怕他惹出大祸,连忙冲到前面去拦他,这时却听见门外传来一声怒喝:“你们在做什么!”
薛玥这才发现,自己一时情急,手脚并用想去拦玉面罗刹,从外面看起来好似正要将他抱住,但是当她看清来人,顿时一团火窜了起来:你自己府里还藏位姑娘呢,有什么资格说我!
顾勋本以为他这一喝,薛玥会立即放手,谁知她却只是愣愣站在原地,他心中愈发不快,连忙冲过去想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想不到薛玥竟又往玉面罗刹身后一缩,只是狠狠瞪他。
顾勋闻到两人身上重重的酒味,顿时觉得心中堵得发慌,不满道:“你我马上就要成亲,有什么事需要深更半夜和他在这里喝酒,还拉拉扯扯?”
薛玥也来了气,盯着他质问道:“你既然也知道我们就要成亲,刚才为什么不敢大大方方告诉那位叶小姐!”
顾勋被她说得一愣,他那一刻的犹豫果然被她看在眼里,现在已是百口莫辩,只得叹了口气,道:“你就如此不信我吗。”
薛玥咬着唇,借了酒意赌气道:“你既然是要做大事之人,又何必在乎我怎么看你,反正这亲事你也还未下聘,就当从没有这回事罢。”
顾勋想不到她如此轻易就说出悔婚的话,顿时又气又急想要拉她说清楚,却看见玉面罗刹冷着脸挡在她身前,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于是也动了怒,便不再辩驳转身拂袖而去。
长巷冷清,灯笼摇曳,顾勋望着自己的影子被孤零零地投在石板地上,越想越觉得气愤,难道自己亲口许下的承诺,在她眼中就如此一文不值!当他看见叶聘婷出现之时,确实有过短暂的犹豫和挣扎,但他顾勋就算再不堪,也不至于需要利用女子的感情来上位,今晚特意来找她,本来是想和她说明此事,想不到她竟被她误会至此。
薛玥见顾勋的身影消失在门前,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话,她努力想说服自己:他不敢做出决定,就由我来帮他做好了,可心中仍是悔恨难当,怄气归怄气,干嘛要说什么当没有成亲这回事的话。
她越想越觉得难受,便抬头望向玉面罗刹,可怜兮兮道:“叶大哥,我有些后悔。”
玉面罗刹已经快被她气死,想不到她如此意气用事,三言两语就把煮熟的鸭子放走了,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抱着胸狠狠瞪她。薛玥抱膝蹲下,叹了口气道:“早知道也应该等他明日送了聘礼后再同他翻脸,好歹还能落下些银子。”
玉面罗刹闻言微楞,随后也陷入了同样的懊悔中,自己怎么没想到这点,这次可真是亏大发了。
☆、第93章 两心知
七月初八,宜纳采,如果没有那些风波,本应是和媒人商定的过礼之日。
薛玥前一日酒喝得有些多,清晨便就觉得头痛欲裂,索性躲在房里昏睡到日上三竿。无论发生了什么,能够睡得着总是一样好事,只要睡死,就能将自己包裹起来。不用面对那些可能的困扰与伤害。只可惜不管怎么睡,总有要醒来的时候,当薛玥被门外的嘈杂声吵醒,忍不住抱怨着用薄被捂住了脑袋,浑浑噩噩中却闪过一个念头:自己家中哪来的声音,难道是糟了贼!这么一想,她便完全清醒了过来,连忙穿衣下床,可当她站到院中,却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否还在梦中。
明明是她家的宅院,入眼得却都是陌生的人和物事。几名穿着大红喜服的小工鱼贯而入,大红的束帛、赤金的首饰甚至白花花的纹银被一担担抬了进来,看得薛玥眼花缭乱。然后她便望见了顾勋,他穿着一件淡蓝色的杭绸直缀,乌发以方巾束起,就这么迎着满室的嫣红,转过身朝她微笑。
薛玥觉得自己一定是宿醉未清,竟莫名觉得心跳有些加快,但是昨日的情形很快涌上心头,令她胸口一阵发闷,冷下脸质问道:“谁让你们进我家来得!”
顾勋微微一笑,极坦然道:“我敲了半天门没人应,怕误了吉时,便只能自己进来了。”
他没说自己是怎么进来得,但是薛玥一眼就瞅见了大门上被弄坏掉的无辜的锁,再看那始作俑者仍是笑得如沐春风,忍不住瞪他一眼,冷冷道:“顾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你我婚约已除,你这么带人强行闯进来,我可是要告上官府的。”
顾勋皱了皱眉道:“纳吉已过,聘书已下,若是说悔就悔,岂不是要坏了你我名声。”
这无赖的口吻实在太熟悉不过,薛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此时所有聘礼都已经悉数搬入厅堂内,薛玥对着一屋的箱子,也觉得有些发懵,现在该怎么办,把这些再一点点抬回顾府吗,好像是有些不想话。
就在她蹙着眉苦思之际,竟未察觉到顾勋何时来到了她身后,随后腰上一紧,便猝不及防地跌入他的怀中。顾勋将她紧紧圈在胸前,贴在她耳边轻声道:“这次是我不对,你莫要再生气了,好吗?”
薛玥满腹的委屈被藏了一晚,此刻被这句话全部勾出,内心顿时酸楚难当,竟不自觉地红了眼眶,赌气道:“你既然舍不得拒绝那位叶小姐,还来找我干嘛,只要你不再来招惹我,我可以当以前的事都不作数。”
顾勋叹了口气道:“难道你真的如此狠心,说放弃就能放弃。”
薛玥眼眶含泪,却倔强地不去看他,道:“你昨日那般语焉不详,难道不是因为心中已有动摇。你若不能真心对我,我薛玥也不是那般提不起放不下之人。”
顾勋也被她说得有些激动,道:“好,既然如此洒脱,你手中这只玉镯为何舍不得取下。”
薛玥一时语塞,赌气地扯住腕上的玉镯就要取下,却又迟疑地僵在原处。
顾勋将她的手握在胸前,柔声道:“你舍不得,我也同样舍不得。我承认,叶聘婷来找我时,我确实有过一刻的动摇,因为无论怎么计算,这都是我绝不应错过的机会。但是谁让我已心系与你,又怎能违心再去娶了别人。我是曾经说过一些谎话,也做过一些错事,但求亲那日所做誓言却是发自肺腑,绝不可能轻易反悔。你我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事,难道还值不起这一点信任吗?”
他的目光柔和而坚定,仿佛将她心中的阴霾全部照亮,薛玥喉中仍是哽咽着,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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