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花有主》第57章


“小伙子模样倒不错,真是可惜了。”路人甲唏嘘。
“人还没死呢,”路人乙皱眉,“不过一口气没上来,离死也不远了。”
“谁家的孩子,这么遭罪。”
“咦,这姑娘是谁?”
“模样倒是‘挺’俏的,估计是哪家结的新媳‘妇’吧。”
“诶你看着姑娘眉眼是不是有些像杜家那位当家?”
“你暗恋当家的多少年了?见到个漂亮姑娘就说像。”
“最近镇上来了好些陌生人,怕是有事发生吧。”
卫茗无视群众们看戏般的议论,焦急地俯身察看着景虽的意识与呼吸。
有气!还有气!但,很微弱……
几乎是下意识的,卫茗颤抖地掰开景虽的嘴‘唇’,仰头深深吸了口气。
“这姑娘要做什么?”路人丁似乎意识到她将要做的事,大骇。
路人大婶啧啧道:“这架势是要嘴对嘴吹气啊,姑娘家家的真是不要脸。”
“就是就是。”旁人附和,“明明又不止她一人在。这么急巴巴地把自己送人家嘴边可真是……”
‘侍’卫明显是将众人的议论一字不漏地听到了耳朵里,听到这句,他眼明手快地扣住了卫茗下沉的肩,低声劝道:“姑娘三思,名节要紧。”
卫茗心急如焚地甩开他的手,不管不顾大吼:“他要是死了,我要名节何用?!”
“诶……?”‘侍’卫错愕。本以为这姑娘只是位江边的好心人,奋不顾身跳下来搭救落水的路人。如今听到这种话,倒显得两人关系不普通了……
卫茗懒得与他纠缠,又吸了口气,俯下身子孤注一掷地贴上樱‘唇’!然而,就在接触的一刹那,太子殿下忽然一偏头,皱眉大口大口地咳嗽起来,一时吐出了不少水。
“……景虽。”卫茗见他情况好转,轻轻地摇晃他,“小虽虽。”
“……”一旁的‘侍’卫‘抽’了‘抽’嘴角。能唤出“景虽”二字,可见此‘女’与太子殿下‘交’情非同一般,否则又怎会直呼其名。
但是……小虽虽这个名字是要闹哪样?!
可太子殿下似乎就吃这一套!
只见他缓缓睁开了眼眸,涣散的瞳在瞥到上方的卫茗时猛地一拢,眼底闪过惊喜与诧异。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卫茗看他醒来,赶紧询问。
景虽摇摇头,吃力地在二人的扶持下撑起身子,无力地四处望了望,虚弱道:“这里是……”一睁眼就能看见卫茗的场景,就像是梦一样的存在。
“杜鹃镇。”卫茗解释。
“果……果姨呢?”景虽看向‘侍’卫,“为何不见她?”
‘侍’卫面‘露’难‘色’:“另外两人已经去找了……属下得先确保您的安危。”
“我没事了。”景虽忧心忡忡地看向那一‘波’江水,“先找到果姨。”
“您得找个地方好生休养才是。”‘侍’卫劝道,目光有意无意瞟向卫茗,暗示意味十足。
然而,就在卫茗正要顺着他的话让景虽去她家落脚时,杜家的家丁心急火燎地拨开围观人群,气喘吁吁叫道:“茗小姐,您快回去,当家的急传!”
☆、第四十七章 (四十七)念信与婚约
杜家在山腰上,四周围绕着一片茶田。茶叶收获的季节已过,余下的茶树郁郁葱葱,风过叶响,树叶在阳光下灼出粼粼的光芒,充满着生命的活力。
然而,杜家宅子里却一片死沉的肃穆。
杜家大部分人都围在当家的房门前,听到卫茗进门的动静,纷纷转过头来,看着这位昨日才归的大小姐风风火火地朝这头走来,再将目光一斜,卫茗身后跟着两名全身*的男子,一身材魁梧相貌普通,另一位气宇轩昂,目光如炬,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无声无息地随着她一同走近。
众人颇是默契地分成两堆,让出条道来,眼神无不好奇地盯着这两位陌生男子。
就在这时,卫芒从房中迈出来,迎上卫茗,低低唤了声:“姐。”
“如何?”卫茗急急问道。
卫芒垂下眸子,“家里的事,姨已经交代完了。她……在等你。”
卫茗心头一颤,咬唇点点头,径直朝房中迈去。
景虽颇是理所当然跟上去,却在经过卫芒时被他一把扣住,“闲杂人等还请留步。”
一头只想往里扎的卫茗这才意识到身后跟着人,回头看向景虽,思及他与杜茶薇之间隔着安帝这层微妙的存在,怕杜茶薇见了他添堵,踌躇了片刻道:“还请……在这里等等。”说完,也不管景虽是否答应,转身一步迈进房门。
浓郁的药味充斥着杜茶薇的闺房。比起刚刚,她的气色更差了,就仿佛油尽灯枯一般,笑容苍白看着她。
“姨……”卫茗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跪在她床前。
“别伤心。”杜茶薇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能在走之前见一见你,已经……很满足了。”更何况,卫茗还是那个人特意派到她身边的。
“姨,你还有什么未完成的事么?”屏退众人单独叫她到床前,定是有事要吩咐。
“嗯。”杜茶薇果然点了点头,颤颤巍巍抬手指了指墙角衣柜的顶端,“上面有方上锁的箱子,你替我取来。”
即便放在那种地方,箱子并未起尘。卫茗取下后抱至她跟前,杜茶薇却没有接,而是从枕芯里头摸出钥匙,打开了锁。
揭开盖子,一摞整整齐齐的信封映入眼帘,清一色的封着火漆,显然都未曾拆封过。
是谁……写了这些信?
又是要寄给谁的呢?
答案很快就摆到了眼前——只听杜茶薇吩咐道:“拆开,从最底下那封开始念。”
“这样……真的好么?”漆上火漆的信,显然十分的要紧,由她来念真的可以?
“我眼睛已经模糊不清了。”杜茶薇苦笑,“这些信……这么多年了,我一直不敢拆,怕拆了会分神,会意志不坚,会乱心。可事到如今,如果再不拆开,只怕我这辈子……也无法知道里头写的什么了。”
“我知道了。”卫茗不再顾忌,将这厚厚一叠全部抱出来,翻一面,从最初压箱底的那封开始拆起。
这一封里头只有两页,揭开信纸,字迹苍劲有力,一笔一划利如刀锋。
“茶薇,”卫茗念出排头二字,目光微微斜了斜躺在床上的杜茶薇,见她安详地闭着眼,呼吸平静,便继续念道:“这已是从杜鹃镇折返的第三个月,京城的盛夏已渐渐逝去,落叶悄然无息地出现在宫墙边,屋檐下。我不禁在想,身在南方的你,是否还在暖阳中,为来年的茶叶做打算呢?今年的茶叶……一定卖得很好吧?”
读完这充满生活琐事一般的第一页,卫茗顿了顿,盖上了第二页——“依着你的性子,兴许这封信,你永远不会拆开。你本就是那样爱恨分明原则坚定的女子……我的存在,或许只是你生活中的一个困扰吧?但即便如此,我还是想写,会一直写……写到我不会再想起你为止。是的,茶薇,我十分想念你。”
年至此,卫茗声音略微低了几分,像是被写信者的思念所触动,愣了一会儿,再看落款,一个孤零零的“宁”字镶嵌在信纸的右下角。
宁……自黄帝陛下百里镜宁登基后,天下百姓的名字都必须避讳“镜宁”二字而改名。
能堂而皇之用“宁”字的,恐怕也只有黄帝陛下一人了吧?
正猜测,忽听杜茶薇低喃:“不是困扰……”
“……”卫茗将她的低喃一字不漏地听到耳里,默默拾起第二封,“茶薇,十二月的京城,已是银装素裹的一片。不知杜鹃镇的冬日是否也同京城那般下雪,是否也像初夏那般迷人呢?如果可以……真想去看看。可半年前那次抽身,使得政事堆积如山……我似乎已经抽不开身了。茶薇,如果我明年能够去看你,你愿意出来见一见我吗?我十分想念你。”
落款依旧是个“宁”字,这次加了日期——安平三年十二月。
安帝陛下登基的第三年。
杜茶薇听完闭着眼,浅浅一笑,自言自语:“都说了不会见你了……”
“……”长辈的事不好过问,卫茗怕时间来不及,急急地拆开第三封,“茶薇,你家的茶叶今早已经送到了,清香淡雅,却少了份甘甜……我想,一定不是茶的问题。我这才意识到……一年前你亲自泡的那杯茶是多么的可贵。那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茶,可我却未能细细品它。茶薇,很多事,是否便如同那杯茶一样,过去了才开始无尽地回忆它的味道?可我明明在它最甘甜的时候便想留住它,却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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