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笙》第821章


他此行很低调,并没有从前山的石阶上去,而是直接从后山走的,就是为了躲避大众视线。
临近年关,来弘济寺上香的人很多,陆铮和司契在后小门下了马,正要交代司契带着马去喂些水喝,自己则带着东西去找安笙,可刚下了马,话还没来得及说呢,就听寺内传来一阵钟响。
这钟声迥异与常,陆铮登时怔了一下。
然后就见司契一脸骇然地看着他:“爷,这……这是……”
丧钟二字还未说出口,就见陆铮扔了东西,飞也似的往里头跑去了。
司契也顾不上捡东西了,忙拽着马跟了上去。
陆铮进了四,不顾寺内僧人询问,几个腾跃往普云大师的禅院飞奔而去。
知客僧人还没看清他的样子,见他就这么冲进寺里了,还以为来的歹人,吓得忙叫着去追。
然后就被赶上来的司契拦住了。
“师傅莫急,师傅莫急,前头进去的是护国公世子,小的乃世子爷身边长随,敢问师傅,寺内钟声大作,是……”
司契话还未问完,就见那知客僧满面哀容地合十双手,道了声佛号,“不瞒施主,我寺普云师叔祖圆寂了……”
尽管早有猜测,但真的从寺内僧人口中听到这个消息,司契还是吓得半晌没回过神。
知客僧知道司契和陆铮的身份,便没再去追赶陆铮,又朝司契行了个佛礼,道:“寺内上下忙碌,恐招待不周,还请施主莫怪。”
司契怔怔地啊了一声,浑身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忙对知客僧道:“师傅不必管我,不必……师傅先忙……”
……
陆铮赶到普云大师的禅院时,先听见一阵梵音从里面传来,就不禁身形一晃。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害怕到不敢迈出脚步。
但随即他还是强自镇定下来了。
安笙在里面,他告诉自己,他必须得去。
陆铮拖着两条分外沉重的腿迈进了禅院,循着梵音来到普云大师平日打坐参禅的禅房,一进去,就看到了正中地榻上背对着他跪着的人。
那是安笙。
陆铮绝对不会错认。
那躺在安笙面前的人……
禅房内坐着许多弘济寺内平日轻易不会出现的高僧们,他们对于陆铮的到来没有半分意外,也没有阻拦,任由陆铮一步一步地朝中心位置走了过去。
短短的一段路途,陆铮走得艰难极了,他从不知道自己这样胆小。
怎么会这样突然?
他想不明白。
他昨日还上山来了,普云大师明明还好好的呢……
陆铮终于走到了安笙身边,他慢慢地在安笙身旁跪下,看着安笙想要说什么,但是张开口才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
他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让安笙节哀么?
陆铮恍然了一瞬,想到了自己小时候,他记得,父亲死的时候,很多人跟他说过这句话。
当时他心里是你怎么想的来着?
大概时间太久远了,他觉得自己有点儿想不起来了。
但总归那感觉并不好就是了。
所以,陆铮怔了一会儿,只是伸出手,将自己的手掌,盖在了安笙的手背上。
接着,他就感觉到一股灼热,一滴、两滴……落在自己的手背上,烫的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安笙一动也没动,甚至连声音都没发出来,只无声的落着泪。
相比起来,不远处跪着的慧通和青葙就哭得大声多了。
但尽管如此,却没人能说安笙不伤心。
陆铮握着她的手不禁紧了紧。
他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劝安笙,似乎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无声的陪伴了。
……
诵经持续了半个时辰。
陆铮也陪着安笙在普云大师的尸身前跪了半个时辰。
他并不觉得累,他只是担心安笙撑不下去。
相比起来,他倒是宁愿安笙像慧通和青葙一样大声哭出来,那样毕竟宣泄的更彻底些,而不是一直无声的哭泣,这样是最伤身的。
她脸色难看的很,苍白的近乎不似人色,更别说这段时日她瘦的厉害,陆铮自然担心她的身体。
可是他又说不出劝她休息的话来。
别说安笙,就是他也有些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太突然了,他无法想象怎么会这样突然,普云大师就去了!
可要说事先一点儿正着都没有,又不能这么说,毕竟,从进了腊月里,普云大师的情况就不怎么好了……
可不好归不好,他总归活着啊……
佛家讲究淡看生死,但实际上能做到这一点的,天下又有几人呢?
他们到底还是凡夫俗子,所以自然没办反不在乎生死。
尤其是,普云大师对于安笙又那么重要……
正在陆铮叹息之际,忽听身后传来一道苍老而慈悲的声音,“慧通,该送你师傅入葬了。”
听到这话,慧通不禁哭得更大声了,但却没有反驳,而是一面哭一面应了声“是”。
第1138章 本不该这样
陆铮闻言,不禁担心地看向安笙。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安生也并没有反驳,只是一面落泪一面看着普云大师的遗体。
“师傅遗愿如此,我当遵从,我答应他的……”半晌后,陆铮听到安笙这样说。
她声音哑的厉害,像是粗粝的砂纸磨在墙面上一样,该是难听的,陆铮却只听出了心疼。
他无声捏了下安笙的手,像是在给她传递力量,“你做的一直很好,大师不止一次说过,以你为豪。”
谁知安笙听了他这话却像是唤火了,几乎是恶狠狠地说:“那是他傻!”
陆铮没想到安笙会这样说,顿时了愣住了,然后才觉得她不对劲,“安笙……”
“他若不收我做徒弟,哪有这许多事,他本不该这样的!”安笙却似乎压根儿听不进去陆铮说话似的,只顾着自己发火。
她这火气来的突然,大家像是都没预料到,连青葙和慧通都吓得忘了要哭,怔怔地看着她。
安笙却不管大家怎么看她,忽然又去推普云大师的遗体,大声哭喊着让他起来。
可普云大师怎么可能起得来呢?
人死毕竟不能复生……
并不是谁都会像安笙那样,有那种奇遇的。
身后的僧人们也被安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呆住了,等回过神来,不少师傅便劝说道:“施主,不可这样,你这样要惊扰了师叔(兄)的亡灵的……”
可安笙却不管她们怎么说,只去推着普云大师,叫他起来。
直到先前跟慧通说普云大师该入葬了的那个老和尚再次开口,说:“顾施主,请节哀顺变,师弟求道得道,顾施主不必伤怀太过,天道轮回,自有缘法,师弟甘心情愿,与施主无关,施主无须自责。”
这老和尚的话乍然一听有些绕口,还有些不清不楚,至少陆铮等人是都没明白他怎么这样说的,但安笙却听懂了。
听懂了,也再闹不起来了。
是啊,师傅跟她说了,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与她无关,让她不必挂怀。
可她怎么能不挂怀呢?
佛说前世因今世果,师傅难道不是因为当初一念慈悲救了自己,今生才会是这个结果吗?
他一定是被自己所累……
“别这样,大师不会愿意看见你这样的……”陆铮忍着心酸,将安笙扶了起来。
安笙被他半搂着扶起,已是声嘶气噎,哭得快要背过气去。
陆铮轻拍着她的后背,不知该说什么才能劝住她,只觉得心被撕扯一般,疼得厉害。
……
司契自己寻到普云大师的禅院,正听见里面传来阵阵哭声,当即脸就白了,本想着赶紧下山去给林氏送信儿,但一想还没得陆铮吩咐,就没敢动,僵着两条腿等在门口,也没敢进去。
好半晌,里头才陆陆续续走出人来。
先是一群大师傅,司契见了忙避让到一旁。
接着,就见普云大师的遗体被抬了出来,紧随其后的,正是他们家世子爷跟安笙几人。
司契看到安笙的模样,当即嘴张的老大,差点儿叫出声来。
寺内钟鸣不止,处处可见哀容,前面不知发生了何事的信众们一脸慌张地拽住来回奔走的僧人,问出了什么事。
他们常来上香,是忠实信众,对寺内的钟声还是有些了解的,所以大都分辨出了这是丧钟,因而不禁惶然。
能鸣钟这么久的,肯定不是普通和尚,是谁呢?
当得知圆寂的是普云大师,所有信众的傻眼,呆了。
怎么可能?
普云大师怎么会死?
这,这,这些和尚不会骗他们吧?
所有人心头齐齐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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