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宠生娇》第90章


幼年时,端午在母亲宫中吃粽子,一口气吃了三个,父皇只吃了两个,还被他讨了一块玉佩去。
那时候,虽然每天都有读不完的书,做不完的功课,但他也不觉得很辛苦。可那样的日子,却仿佛离他很远了。从父皇驾崩的那一刻起,属于他们三人的所有画面也都破碎了。
他看了挂在旁边架子上的头盔一眼,目光落在头盔顶端的金质真武大帝,忽然心念一动。他起身走到架子前,将头盔恭敬地取下来,摸着束腰仰覆莲座,用力往后一拔。
只闻“咔”的一声,那个金象从底部翻开,里面放有一张纸条。
朱翊深将纸条拿出来,放回头盔。他记得父皇说过,这个地方是可以打开的,今日不过一时兴起查看,竟然真的有东西。他张开纸条,乃是统道皇帝的亲笔信。
“吾儿翊深: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为父可能已经不在世上了。今夜辗转难眠,又走到你从前住的地方,想起你早就在外建王府,不住宫里了。朕近日忽感大限将至,心中却放不下你与你的母亲。朕防外戚,防党争,可到头来却没能给你们母子寻一方庇护。朕原本留了道遗诏,却唯恐将你母子二人卷入血雨腥风之中。斟酌再三,再三斟酌,还是将遗诏毁去。若你来不及见朕最后一面,盼你还记得朕跟你说过这头盔的机关,能看到这封信。”
朱翊深看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遗诏毁去?那刘瑛奉的遗诏是谁的?父皇若已经决定将母亲赐死,为何要在信中说担心他们母子二人的将来?他面色冷凝,接着往下看。
“朕有三件心事未了。一件是北方未平,一件是南方不定,另一件就是这继承江山之人。头两件,朕恐怕难再有心力去完成,只这最后一件,一直是朕的心病。从性情,能力来讲,你都是朕最中意的继承人,江山交给你,方能稳固。但你年纪太小,你母亲性情温婉,向来独善其身。若朕早些年便立你为太子,命三位阁老辅佐,或已成定势。然朕高估了自己的天命,事到如今,后悔已迟。朕于你和你母亲有愧。但请你答应朕,无论最后谁登基为帝,都要奋力守着这片江山。唯有如此,朕在九泉之下,才能安息。父绝笔。”
朱翊深前生没有见到这封信,因为没有得到这个头盔。他没想到父皇早就把头盔放在他的旧物箱子里,然而整理东西的时候,他竟然一直没有发现,还将箱子遗落在东宫。
若不是朱正熙把箱子找出来,又把头盔交给他,或许他永远都看不见这封父皇的亲笔信。
他更不会知道,皇兄要刘瑛请的遗诏是假的。这世间或许根本就没有统道皇帝的遗诏。
第77章 
在朱翊深心里,端和帝用假遗诏登基; 与他前辈子杀了朱正熙当皇帝不过是异曲同工; 谁也不用嫌弃谁。他也对那个位置产生过渴望; 所以能够理解皇兄的执念。但既然是千辛万苦夺来的皇位; 又为何轻易放弃,转而沉迷于求仙问药?
这大概是朱翊深与端和帝不一样的地方。前生朱翊深夺取皇位之后的几年; 一直兢兢业业; 生怕天下人诟病他皇位得来不正,没资格做皇帝。他心里唯一产生的疑问是,母亲究竟是否因父皇的遗诏而死。
父皇的绝笔信中; 丝毫没有提到要母亲殉葬的意思; 反而口口声声不放心他们母子俩。
若朱翊深当真是现在的年纪; 肯定会沉不住气; 追查真相。但他已经活了两辈子,母亲对于他来说离开很久了。眼下战事吃紧,他人远在开平卫,就算有疑问也做不了什么; 只能等回京再查。他不会牵连无辜的人,但倘若此事另有隐情; 他也绝不会放过真正的凶手。
巴木伦一直不肯退兵; 还与朱翊深的军队发生了大大小小的摩擦。过了夏季; 李青山在奴儿干都司的事情全部结束; 率兵与朱翊深在开平卫会和。此前; 朱翊深一直是主将; 但李青山来了之后,大有越俎代庖之势。李青山带的是自己手底下的兵,只听他的号令,对朱翊深的军令总是延缓执行或者干脆不执行。
若有人搬出军令,李青山便说他的话也是军令。
李青山知道外甥柳昭被朱翊深打致重伤,以致于直接没有参加这次科举,至今还养在府里,心里想着为外甥出一口恶气。他也不管事情皆因柳昭而起,若不是柳昭暗算朱翊深,也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有了李青山从中作梗,朱翊深想早些结束与鞑靼战事的计划,算是彻底成为了泡影。他与呼和鲁秘密商议对策,鞑靼的可汗对巴木伦并非全然信任,而且巴木伦有个孙女,十分貌美,鞑靼的可汗一直觊觎。朱翊深想要激化鞑靼可汗与巴木伦的矛盾,只要巴木伦的主将之位被撤换,他们便可以反守为攻。
长期作战还有个弊端,国库消耗太大。冬季北方的粮食本就短缺,需要从南方调粮。然而南方今年多地欠收,这么拖下去对于他们也不是好事。
此事他们没有告诉李青山,而是秘密进行。
中秋节,皇后准备在宫中设宴,遍请京中达官显贵的女眷。有人说,这次宫宴,其实是为太子选妃之用。太子妃之死,在偌大的紫禁城,似乎只如一粒石子落入湖水的声响,而后便归于寂静。皇城是不会因为一个女人的死而停转的。
太子除了太子妃,还有两个良媛。短暂的哀伤过后,照常处理国事。前线的数十万将士需要粮草,需要过冬用的棉衣,这些事都得他拿主意。
叶明修完婚之后,在户部观政,与朱正熙接触的机会变得更多。他发现自己的很多主张,都能得到朱正熙的支持,反而是苏濂嫌他冒进,几次都将他的上书驳回。可纵然如此,在这次的进士之中,叶明修和沈安序无疑是风头最劲的两个人。
同僚看他们在太子跟前得势,多少都有些眼红。叶明修为了堵住众人之口,往往是第一个到,最后一个走,不少人都在背后议论他冷落了新婚妻子。叶明修的确常常不知怎么面对苏奉英,因为苏奉英太好了,好到他觉得他们之间并不像是夫妻,而是他找了尊完美的石像,摆放在家里。
这日叶明修回到家,苏奉英依旧守着满桌的饭菜等他。她也收到了中秋宫宴的邀请,询问叶明修该不该去。
“你自己做主吧,进宫去热闹一番也好。”叶明修客气地说道。
苏奉英原也是没话找话跟他说,夹了青菜到他碗里:“你中进士马上也有半年了。我想着晋王妃曾经帮过你几次忙,所以中秋节应该送点东西到晋王府去。你说应该送什么?我嫁妆里有些好东西,可以送给她。”
叶明修现在还不算有正式官职,手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苏奉英嫁过来的时候,苏家和宫里准备的嫁妆却十分丰厚,轰动京城。叶明修扒着碗里的饭,不愿意谈论这个问题,口气冷淡了几分:“这是我跟晋王妃之间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吃好了,你慢用。”说完,起身去了书房。
苏奉英怔然,问身边的青芜:“我刚才说错话了吗?我只是不想欠着晋王妃的人情,他怎么反倒生气了?”
青芜一边收拾一边说:“大人是布衣出身,身无长物,难免心思敏感。夫人若真的想要帮大人还恩情,也不必问大人的意思。待进宫参加宫宴的时候,直接问晋王妃喜欢什么,我们到时备了送到府上就是了。”
苏奉英叹了口气:“不瞒你说。嫁给他之后我这心里反而不踏实。他也不是说对我不好,而是太客气了,像把我高高供起来的一样,总觉得不像是夫妻。别人家的夫妻哪里像我们这个样子?是不是我长得不够好看,他不喜欢我?”
青芜噗嗤一笑:“夫人想多了。您出身名门,才貌双全,又是老爷和老太爷的掌上明珠,大人供着也没错。嬷嬷不是说了?夫妻刚刚开始都是这样,等时日久了,也就好了。”
“但愿如此。”苏奉英看着满桌几乎没有怎么动过的饭菜,怅然若失道。
……
若澄近来倒是隔三差五地收到朱翊深的来信,信依旧写得很短,只交代他的近况,他偶尔也会询问府中的情况。其实这些消息,他都会从李怀恩和萧祐那里得知。依旧问她,只是想让她也动笔给他写几个字,别像上回一样,只寄几个粽子给他。
若澄在回信中没有提到她跟沈安序说过的事。现在还没有找到证据,纵然是沈安序也不是立刻就有机会接触到先帝的遗诏。她想等事情有了眉目再跟朱翊深说。
她现在不仅打理府中的事,在她授意陈玉林暗中帮助下,姚庆远的铺子也有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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