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心怀蜜谋》第91章


“嗯。”她再度轻应,感受到有修长手指滑进自己的指缝间,便微微松了松,任他与自己十指相扣。
“女子同样能为官、为将?”
今夜的李恪昭似个好奇稚子。问题很多,却都是些鸡零狗碎的细枝末节而已。
岁行云笑意更深,咕哝道:“若其资质确是族中翘楚,有本事在同辈中脱颖而出,为天下之主都可。”
“嗬,”李恪昭发出惊讶低呼,“那……”
岁行云徐徐睁眼,哭笑不得地轻瞪他:“我说,你就没觉我可怕?半点惊吓也无?”
一径只顾追着发问,问的却全是些有的没的,似乎她这个八十几辈后的人出现在他怀中并非值得追究的大事。
“你以为我今日为何迟迟不归?”他垂眸睨着她,眼神颇有点无辜。
独坐书房半个时辰,不就是在消化那份冲击与惊吓么。
“你我之间,或许该是我比较可怕。”
这个说法出乎岁行云意料。她疑惑扬睫:“为何?”
他倏地收紧怀抱,俯首将脸埋进她的鬓边。两人的墨发在枕上凌乱交错。
他沙哑笑喃,语音含糊:“你这棵小草,太嫩。”
下午独坐书房中,经过半个时辰的思索,他深深觉得,小嫩草的来历没什么可怕的,倒是他自己比较可怕。
隔了八十多辈的小嫩草,竟就落在了他手中,还被他心安理得地拆吞下腹了。
这事实不但衬托得他禽兽又流氓,而且还是老禽兽、老流氓。丧心病狂,可怕至极。
听他此言,岁行云心中大石彻底落地,乐不可支地低笑出声。
“这么一说,倒还真是。我原本偏爱娇软甜的小郎君,你是老……唔!”
烛火乍灭。
有烫人的小火苗猛地灼上她的耳垂,轻啮出异样浅疼,成功使她闭了嘴。
渐渐的,那小火苗蔓延至她颈侧、喉间,轻吮辗转,一触即离,须臾又至。
你来我往间,双双起了那熟悉又古怪的争胜之心,谁还顾得上先前那些有的没的。
李恪昭这人在床笫之间素不克制,缠得极猛。
好在岁行云也不弱,经过最初那段日子生涩羞赧的相互探索后,如今已完全能与他“配合无间”。
这件事上,两人谁也不会存半点“温良谦让”之心,争相以率先将对方迫到极致失控为己任。
孟夏中宵,蝉鸣月下,帐中渐有野火燎原。
*****
丑时,岁行云缓缓睁眼。
满目黑暗,帐中那激狂放纵过的残余气息似乎比以往浓烈许多,这使她双颊烧了起来。
她“睡品”不如酒品,若是自沉睡中被惊扰醒来,脾气总是不大好。李恪昭自摸清她这习性后,便就只会在她深睡时轻展臂圈着她,这已成了两人之间无言的默契。
可此时她却被抱得极紧。不过她并不讨厌这种亲密到近乎毫无罅隙的依偎。
他显然并未入睡的,一察觉她轻微的动静,便立刻又收了收臂膀。
“行云。”
“嗯?”她并未回头,懒洋洋地应声。
“这些话我此生只说这一次,你可要听清了。”
李恪昭沉声沙沙,话音里藏着轻笑。
“我是首次倾心一个姑娘,说不清悸动起于何时、何故。”
她会心轻哼,唇扬笑弧。胸臆中那份悸动究竟起于何时、发于何故,她又何尝说得清?还真是半斤对八两,谁也笑不着谁。
黑暗中,李恪昭的声音低低又起:“我质蔡那年便已立定决心,定要活着走到那至尊之位,改天换地。从那时起,情情爱爱于我便不值一哂。初时我对你好奇,慢慢便总是为你破例。我自视甚高,想着纵然有那么几分牵肠挂肚,那也不会动摇我的心志,便就由着它去。”
没想到,情情爱爱这事竟是有生命的种子。一旦由它落在心田,它就会生根发芽,最终霸占了心尖那小小方寸。
“如今那小小种子已成参天大树,它的根就连在我心上,想要拔掉是万不可能。人若无心,是会死的。”
听着身后的人醇厚沉嗓渐生决绝狠戾,岁行云顿时怔忪。
他又道:“所以,不必担心我会恐惧惊忧。你如何来的、来自何处;是鬼神之力抑或天意巧合,都不重要。”
岁行云徐缓将掌心贴覆于他因过于用力而倍感紧实的小臂处,耐心等待他将平日绝说不出口的心底之言道尽。
“你会一直在吧?”他将额抵在她的后脑勺,沉沉闷闷地问出口,话尾藏着忐忑轻颤。
这是问句,却也是索求她的承诺。
岁行云再不敢满嘴跑马,沉吟片刻后,才轻声回他:“我不太确定我是如何‘来’的。”所以,她也不敢说自己会不会一直在。
岁行云上辈子活那十八载,自出生起的一切经历与常人无异。所以对于小时听母亲讲过的种种岁氏古老掌故,她半信半疑,听得并没有兄长行舟那样认真。
“……虽最终亲身经历了这遭,证明母亲当年所言确有其事。但对于个中许多关窍,我至今仍是稀里糊涂的。自我‘来’后,神巫便从不管我的事,不知他会不会愿见我,或许他有法……唔唔唔。”
身后的人大掌探来捂住了她的嘴,封住了她的未尽之言。
“不会让你见他。这辈子都不会。”
李恪昭似有恼意,却又无计可施般,拥住她的手臂恨恨而无助地收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始终留她在怀。
“你不喜这世道,我知道的。”
岁行云这家伙没心没肺的,不但偏好娇软甜会“嘤嘤嘤”的小郎君,对这世道也有诸多不满。
若当代的岁氏神巫有法决定她的去留,这家伙会做何选择,李恪昭还真不敢托大。
所以他决定,这辈子都不能让这家伙再见到岁氏神巫。
明白了他的隐忧后,岁行云笑了。
扪心自问,若真有机会可以“回去”,自己会选走还是留?她大概,或许,可能……
啧,做什么春秋大梦?神巫可没那本事让她来去自如、“死去活来”。
“我不喜这世道,是因它有太多法子让我不再是我,”她顿了顿,翻身面对他,“可这里有李恪昭。你会让它更好,我知道。”
李恪昭与她十指紧扣,默了良久后,在她唇上印下无声的诺言。
不要放开我的手。我会拼尽全力,让你始终是你。
第63章 
出屏城东门十里左右有一处连绵山峦。山高雾深; 人迹罕至; 原是无名荒处; 但年初划归屏城军尉府做屯兵之地后; 就渐渐有了人声与烟火。
六月里; 叶冉以军尉府主官名义提请李恪昭为此山及屯军赐名; 李恪昭只惜墨如金批复一个“团”字,之后此山便名团山,这支屯军便就是“团山屯军”了。
自五月中旬; 团山屯军统领司金枝、叶明秀便率麾下士兵在此开山垦荒,并建造军民两用的山寨聚落。如今小半年过去,寨子已有粗糙雏形。
九月廿六; 霜降。丑时鸡鸣,天光由暗向明。
薄薄新霜悄然将山间换了颜色,寨中众人尚在酣甜梦中。有两千余民百姓抬着沉重酒食,吭哧吭哧喊着号子,顺着尚未彻底修成的山道蜿蜒向上; 渐渐靠近寨门口。
两位彻夜值哨的屯军士兵正坐在地上靠墙打盹儿。
听得那号子声渐近; 两位年轻人迅速站起; 举戈戒备。
“来者何人?!”
百姓们闻言并不停步; 只有领头的一位酞青蓝衣女子高高举起臂间挎着的大篮子晃了晃。
她扬声笑道:“二位大兄弟辛苦了!今日霜降,城东的卫府响应军尉叶冉将军呼吁; 带头募集了些酒肉吃食; 与众街坊乡邻一道前来劳军的。”
此时天光蒙蒙亮; 秋日清晨山间雾岚又重; 这么远远相望,只能瞧见模糊轮廓,并不能看清对方面容。
两位屯军士兵闻言相视笑笑,收戈立于身侧。
其中一人双手拢在嘴边,高声又问:“敢问带头的小娘子姓甚名谁?”
百姓劳军并非坏事,但此处毕竟已是屯兵重地,再是好意也不能来去自如,身份总要问一问的。
酞青蓝衣女子边走边笑答:“我叫卫穗,是卫府小管事。”
“可是城东卫朔望将军府中?”那士兵再问。
“瞎说!我家府中掌事的可是卫夫人,在外报家门岂有报卫将军的道理?”酞青蓝衣女子爽朗笑驳。
落落大方不怯场,倒还真是大户人家利落小管事的气派。
说话间,她已率先登顶,穿过雾霭来到了两位士兵跟前。
她着窄袖大摆的素简酞青蓝衣,身形高挑纤健,不施脂粉的脸肤呈莹润蜜色,五官英气与秀美兼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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