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女》第49章


“阿恬。”闻人宴从袖子里拿出一对簪子,是蝴蝶栖花。
和上次在他马车中见到的别无二致,是一对的。
他把簪子递给她:“我前几天,找到另一只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加快中,这章可以说是一个分割线。我笔力不足,对节奏把握得不会太好。不过我会加油的!
那些让我加更的!你们!面壁!
第38章 过往
窗外鸟儿正在啄食青果,偶尔有胆大的鸟雀停在窗棂前好奇的打量屋中人。
房中点着熏香,极淡的香气缠缠绕绕,勾得气氛旖旎。
沈离经接过对簪,从袖中掏出发带递给闻人宴。她的眼睛氤氲着水汽,视线都变得朦胧起来,在旁人眼中,沈离经现在就是一副楚楚可怜,娇弱到惹人心疼的病美人,轻轻一折就要碎去般。
即便闻人宴知道她并非如此,也是难免心中悸动。
“你嫁我,好不好。”闻人宴说这句话,用尽了极大的勇气。他这辈子都没说过直白求爱的话,也从未这般大胆的表白情意,曾觉得这种事轻浮无礼,断不会与自己有关系,怎知还是要折在一个沈离经身上。
发带被他置在手里,他身上只着了一件素衫,已经换下了稍显厚重的白色礼服。见沈离经不说话,他耳根透着红晕,连眼睛里的红血丝都像是清晰了几分。“我会对你珍之重之,不是儿戏。”
沈离经声音带着颤抖:“你叫我什么?”
“阿恬。”他又叫了一遍。
本以为这世上会叫她阿恬的人都已化作山川里的尘灰了,像她阿姐和兄长,她的爷爷和爹娘,都是如此。其实一开始她不叫沈离经,她原名沈恬,有个道士说她命格不好,要换名字,但家里还是阿恬阿恬的叫她。
沈离经这个名字她觉得别出一格,喜欢得很,久而久之就不喜欢别人叫她沈恬。只有闻人宴一个人,像是非要和别人不同,每次都叫她沈恬。他时常生气,冷硬着一张脸干巴巴的叫她名字。
“闻人宴,你是不是很久以前就开始喜欢我了?”她看着面前已成年的男子,恍惚了一瞬。
起初只是听过她的名字,真正相识是在青崖山,那个时候闻人宴脸蛋清秀稚嫩,一个小孩子还装得老成,后来慢慢长大,等他成了十五岁的少年时,沈离经死了。
“嗯。”
她不急着回答,闻人宴也并不着急,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易就答应。
“我还以为你讨厌我,我总是烦你,不听话不守规矩,每次见到我你都阴着脸,也不与我说话。”沈离经絮絮叨叨地说着,心情难得好了不少。
“不讨厌。”
她没听清,又问了一遍。“你方才说了什么?”
“我说,不烦,也不讨厌,只是不愿看见你和他们在一起。”闻人宴摇摇头,直白的承认自己的心思。
只是不想看到沈离经和蒋子夜傅归元他们在一起。一见到他们在一起,心里就止不住的烦躁,那个时候还不懂是为何,哪知会被她当成厌恶。
说到底,兜兜转转这么久,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一切都天翻地覆,都是天意。闻人宴看着眼前人,听她说起过去的事,心中的忐忑不安似乎也渐渐平息了。
隔着千山万水,他总是能等到她回来的,最怕的是阴阳相隔,那才是真的此生不复相见。
几个春秋来回,一切像是在做梦一样,最后他还是等到了。
还活着就好,一切都比不过她还活着。
闻人宴抬起手拆了发冠,任一头墨发披散而下。
他将发带递给沈离经。“帮我系上,可好。”
沈离经点了点头,绕到闻人宴身后。手指穿过他冰凉滑腻的发丝,忍不住心中感叹:这一个男人的头发都这么好,也没有见他用过什么发油。
发带将一半墨发松散的拢起,剩下一半按照他的习惯披散。等她做完这一切还未等抽手,闻人宴就从前伸出手拉住她,轻轻一扯就拉着她跌进自己怀里。
她并不反抗,伸出双臂勾住他脖子,下巴搁在他肩上,刚才被她束好的发丝现在又凌乱了。闻人宴感受到她主动搂着自己,手臂似是颤抖的收紧,脸埋在她的颈侧。
沈离经甚至能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像是细细的羽毛轻柔的撩拨,一滴滚烫的泪滴在她衣襟间,瞬间就冷却下去的湿润,却让她回过了神。
“闻人宴?”她叫了一声,没听见回答,又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没有得到回复,沈离经挣扎着推开他,费了些力气才将身上人推开。
这下子沈离经看清楚了眼下闻人宴的样子,一眼就让她彻底愣住了。
他哭了,闻人宴是在哭?
一个刚刚及冠,在朝堂上称得上权势滔天的丞相,在她面前红了眼睛。
闻人宴抿着唇,难为情的别开脸,沈离经纤细白嫩的指尖轻触他脸颊,又将整只手掌贴上去,最后粲然一笑,眼眶里盈满的泪水也在此刻倾泻而下。
良久以来憋在心里的哀恸突然失去了支撑,如同泄了闸的洪水,来势汹汹。
一直以来她都是个张扬的人,讨厌的东西就让所有人看到,喜欢的东西也要让所有人看到。悲欢喜乐从不遮掩,轰轰烈烈又潇洒自在。可唯独喜欢闻人宴这件事,她小心翼翼的藏在心底好久,久到她自己都要时常怀疑,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回事。
凡是受了委屈,沈离经都要等见到阿姐和爷爷后才哭出来,就算只是摔了一跤,也能在他们面前随意宣泄自己的情绪,掉几滴眼泪后等着他们来哄自己。
可他们死了,没人会抱着她一句句安慰了,也就没了哭的意义。
沈离经突如其来的大哭让闻人宴措手不及,手忙脚乱的想要安慰她,却又不知道从何做起,只好像哄闻人熏的时候一样,将沈离经抱到怀里,一边去拍她的背,一边给她擦眼泪。
他眼睫低垂,哑着声唤她:“阿恬,不哭了,对不起,不哭了。。。。。。”
沈离经往他怀里钻了钻,说话的时候嗓音都绵软了起来,开口像是孩子般的委屈。“我好想他们,什么都没了。”
“他们”指的是沈府的人,她的爷爷和爹娘,叔叔婶婶,还有她二哥和阿姐。沈府逝去的五百多口人,还有被无辜牵连的沈府旁支。
在净源的那段日子里,她浑身的伤都没治好,甚至无法下床走动。那段时间她常常在想,这世上爱她护她的人都去了,为什么她还要活着。
她活不下去了。
关于闻人宴的事,她挣扎了许久,还是不能轻易放弃。就算知道以后注定无法长久,也要给自己留一线希望。
知道会死,难道就不活了吗?
闻人宴轻柔的拍拍她,低沉的声音就在耳边。“我知道,不哭了,我在这里。”
昨日她还在心想如何拉开二人的距离,今天却因闻人宴一声“阿恬”选择义无反顾陷在他怀里。她前半生曾风风火火纵情而行,虽然最后事与愿违,却也算不违本心,唯独关于他,自己不曾对人坦诚,也不曾对自己坦诚。
闻人宴是芝兰玉树的翩翩公子,全京城的女儿家都难免对他心神向往。她坐在墙头抱着猫儿,看他目光沉静手捧书卷的清隽模样,手中的猫儿躁动不安,她的心思也一样,久久不能平静,想方设法引起他的注意,管他是厌是喜。
毕竟二人心里都在清楚不过,只要她还是沈氏的二小姐,闻人宴还是高高在上的二公子,沈府和闻人府隔着的墙就是一道天堑,将情思缘分都止步。
沈离经为了沈家可以认命嫁给不喜欢的人,却挨不住君王要灭沈府。
更不用说,闻人宴那个时候并不喜欢她。
沈离经没有告诉他,闻人宴便等着,等哪一日她愿意了再说,就是一直不愿意也无妨,就这样也好,她想做什么都好。
等看着她哭累了,喝完药沉沉睡去,闻人宴坐在床沿看着她许久,这才转身离去找闻人复。
沈离经醒来的时候照例是一身冷汗,看到陌生的床顶还怔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自己是睡在闻人宴的床上。
被褥间的有淡淡香气和他身上一致,连带着她身上也沾染了这味道。等她醒了,旁边的侍女立刻要去传话给闻人宴,被沈离经叫住了。
她披上外袍打量几年不曾变换的摆设,好似今日之事都不真切,只是她做的一场梦。
屋外传来傅归元争吵的声音,沈离经问道:“凌王在外面?”
“回姑娘的话,公子吩咐,无他允许,凌王不得出入静安居。”
沈离经咳了两声,道:“让他进来,我有话问他。”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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