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辰光》第113章


这对父子也是真让人没话说,老头儿这才拂袖而去,叫谢岩一请又回来,午饭吃得乐呵呵,一点也不见不快。想想也是,要是个那么容易气坏的,早叫亲儿子给气死了。
谢父给谢籍的“余下七成”多是固定资产,用谢父的话说:“金银那些年多半已给你了,余下的没多少,为父山上清修也不是一个子不花,就不给你了。其他的,用得上就用,用不便变卖亦可,建书院所耗不小,你心里得有个计较。”
打登基到现在,谢籍当的还是个穷家,虽然近几年因风调雨顺,作物产量因良种推广大有提高,但国库的收入依然不能算丰。再者,谢籍也没朝国库下手的习惯,至今内库的钱都是他自己挣下的,也是个不算很富余的家……主要是他爱给邰山雨买买买,不然天家的营生,哪有不挣钱的。
眼下要建书院,费银钱的地方多得很,别当有地有院子,再靠刷脸刷身份刷来几拨有名望有学问的师长就能有收益。主要是谢籍此番,所愿不小,自然更费钱。
“山山,你看建在西郊如何,西郊地方宽敞,人烟少,有山有河,不必建得挤挤捱捱。”谢籍预计建个教文也教武的学院,那必然文得有藏,文得有练武场啊,光建这俩,地方就不能小了。
邰山雨对古代建房是有阴影的,因为某位女郎家的院子前前后后建了三十年才算真正落成,所以她对建书院的建议只有一个:“九哥,我们不如看哪儿有经营不善的书院,直接买下来,且招学生且改建扩建,这样一来,不用多久便能访师招生。”
对于穿越者来说,这就好比新建个办公大楼开公司一样,还不如直接买栋楼或者干脆租栋楼开公司呢,又快又省心,还节约成本,人力物力时间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这……也行。”想想紫微宫还能沿旧用呢,干嘛不能买间旧书院用。
洛阳附近有大大小小书院数百,声誉好生源多的书院一双手都数不过来,来洛阳求学的人也多。既然决定下来,谢籍便遣人出去寻访,看洛阳附近,有没有经营不善,又占地颇大的书院。
要说经营不善和占地大这两点,满足其中一点的,都不鲜见,但要同时满足两点,还真挺难找。毕竟,经营得不好,不会扩建,扩建了就说明生源足师资优,人家哪儿想不开要转手。
“要不还是新建罢,西郊那块十来顷的地便顶好,依山畔水,风景秀美。”连着看三家书院都不满意后,谢籍觉得可能只有建能满足他的要求。
邰山雨其实觉得,哪间都行,以后扩建就是,但谢籍有时候会有点追求完美,虽然真要追不着也不强求,但条件允许时,总会求一求:“实在不行,就建呗。”
不想正筹备的时候,忽然柳暗花明,就在西郊,西郊河边便有间桥南书院准备迁移,也是因为地方小,左近不是天子家的地就是王侯家的地,这样的人家真是只有买地的没有卖地:“虽同我想的还有出入,但很得地利,扩建起来方便,就桥南书院罢。”
桥南书院要价不算很高,谢籍没多咬价便买下来,接着便是把工匠材料准备起来,着手修缮已经摘了牌匾的书院。要建一座男女都招收的书院,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肯定得先严明规矩,这种严明从建筑格局上就得体现出来。
谢籍也没打算一开始就挑战所有人固有的观念,直接粗暴地把男女混编入学,这样书院怎么可能开得成。既然打算做成一件事,那就方方面面都得考虑到,谢籍在这事上投入起来,倒比干皇帝的差事都更尽心。
“没人同我唱反调,一时还真不习惯。”谢籍琢磨书院的规章时,就很不习惯。
邰山雨默默觉得谢籍真是被朝臣们怼出毛来了:“那九哥还是快点习惯回来吧,朝上公卿会为一毫一厘同你据理力争,工匠们只会拿人钱财,为你干活。治国和建书院怎么能一样,这要是一样,还不人人都能当皇帝啊。”
“说到当皇帝,九月日子好,钦天监选上来的是九月十九,我看着挺好,便同意了。”谢籍是越干手上的活,越觉得皇帝不是人干的活,能脱手再好不过。
#不是人岩:我是谁,我从哪儿来?我怕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吧#
#石头颖里蹦出来的叫孙悟空啊,谢谢#
第一六五章 我这么穷,还来劫我
九月日子,可不代表天气好,一入九月便下雨,秋雨一场凉过一场,谢籍在西郊盯着人修园子都不免担心。儿子虽然是嫌弃的,但可绝对不是捡来的,谢籍还是希望能有个天晴气朗的好天气,可以有点雨,但天色晦暗肯定是不成的。
眼看着十五都还在下雨,且看着还很有转成雪的趋势,谢籍同身边的人一样着急担忧。他想好端端退个位,也希望儿子好端端登个位,可不想到这地步了还闹出什么事来。
“钦天监怎么演算的,这半个月只晴了两天。”谢籍想起自己登基的时候来,那会儿多顺利,连晴三日呐,第二天和风细雨,谁不道好征兆。好罢,虽然也许可能他不很对得住那些个好征兆,但至少那会儿委实有部分朝臣因天气而对他放下些许成见。
“钦天监应当不会错,还有三天呢,再看看。”邰山雨也担心,但天气谁也说不准,不过她很信古代的数学家们,这群人可从来都是大佬级别的。
谢籍被雨闹得连书院的建设进度都没心情管,天天在徽猷殿里盯着天,像是他紧盯着雨就会停似的。这雨一下就下到九月十八日黄昏,这会儿宫中连“应急预案”都已经弄出来,黄昏时却一刹停了雨,虹霓高挂云端,彤霞在山峦上方演绎成绮丽景象,这一刹那,所有人都放下一颗心。
“天公作美,想来上苍也很爱阿岩呢。”也许冥冥中真有什么也说不定,她能穿越就至少说明人是有灵魂的是吧,那神神仙仙,说不定也存在于某个维度的。
哪怕既将为天子,谢岩在亲人身边时还是那个又嗲又甜,还很温柔的少年,按上熊弟弟的“上苍爱我不爱”,少年道:“大约就像爹爱我一样,总是看似连天雨,却总在心底悄悄放晴的。”
谢籍如今已经不怎么嫌弃儿子了,哪怕儿子要吐他槽也一样:“既如此,多给为父挣些银钱来还报。”
谢岩还没吐槽他爹留下空空如也的国库和内库,一听他爹居然要他挣钱来还报,忍不住用控诉的眼神望着他爹:“我这么穷,爹还来劫我?”
一旁谢父看这父子俩,才觉他的熊儿子应当不是没治好毛病,而是没治好嘴。倒也很疼爱儿子,实际上也会孝敬父亲,就是嘴上从来不肯吐半个柔软的字,叫人依然想揍他而已:“我这还有,回头匀些给阿岩,你爹也是,我留下偌大家业给他,金银亦给了不少,到他养儿子,就给个无底洞般的空架子,他倒很好意思。”
对此,谢岩一个字都不想说,他还有书院要建,还有徒弟要教,重点是还有小青梅要宠,哪有闲工夫细思量好意思不好意思这等无干紧要的事。
次日,谢籍退位,上最后一次朝,当朝象征性地将印玺亲手递给谢岩,最后一次下朝。他下朝后,新帝升班,上他皇帝生涯的第一次朝,至于群臣日后是怼他还是好说好话,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九哥,你会遗憾吗?”哪朝开国皇帝也没有壮年退位的,到谢籍这里,放手得跟扔一垃圾一样痛快,丝毫不带留恋的。
“若是说帝位,不遗憾,坐上那张椅子原本就是不得已为之,后来自然也想做点实在事,能做成的我也已做了,不能做成的……不还有阿岩嘛。”儿子要来干嘛使,当然是扛锅啊,比如好好接班干他想干,但是没干成的事。
又次日,天降大降雪,人道瑞雪兆丰年,新帝登基便见雪,显然是件让人高兴的事儿。谢籍在风雪中,丝毫不犹豫地带和邰山雨一道出门赏雪去。要搁从有他还是皇帝……想赏雪,可以,张相公会盯着他,上完朝后必需把急需处理的奏章批阅好,然后?然后也别想跑,还有好些事要干,朝上的朝下的,宫里的宫外的,国的家的,公的私的,黎明百姓的,王侯将相的,反正一天真正清闲的也就在徽猷殿里的时间,那还是挤出来的。
如今无事一身轻,谢籍心里不由有点雀跃,拉着小青梅的手在街上闲晃,当皇帝这些年,他都快忘了漫无目的地随便乱逛打发时间是件多么愉快的事,就像邰山雨说的,偶尔放纵自己,吃点不健康的食物开心一下是很有必要的,那会让人在长时间的艰难中保存挑战的勇气和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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