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喜嫁》第409章


别人称她一声公主,多是尊称,那口气通常都是疏远的。李尚宫、桂圆她们的口气算起来应该是比较亲近的,但仍然不失恭敬。
陆轶的口气不一样。
他称她公主的时候,这两个字不知道为什么让她觉得极亲近,仿佛这两个字里藏着许多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不止是亲近,亲近之中还有许多东西。
“我又不急着出嫁。”刘琰又放了两块年糕在铜罩上,拿筷子给它们挪到合适的位置上:“你别断章取义啊。”
陆轶低声笑:“是,我知道公主不急着嫁,是我急着想娶。”
这个人……
脸皮这么厚。
刘琰觉得可能是离炭炉太近了,她的脸也被熏热了,于是往后挪一挪。
陆轶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没急着喝,杯子捧在两只手里。
刘琰发现自己又不由自主去看他的手了。
陆轶的手掌、手指真的生的挺好看的,这双手适合握笔、抚琴,做很多风雅的事。但事实上陆轶拿剑的时候更多一些。
字他也会写,而且风骨铮然。琴他也会抚,就是杀伐意味太重了些。
刘琰回过神,让自己把目光挪开。
“皇上一赐婚,就有人坐不住了。”陆轶好象在说一件与他自己无关的,很有意思的事情:“我那位嫂子大年初二急急忙忙回了一趟娘家,一直待到天黑才出来,然后又打发人出门送信,看样子是坐不住了。”
刘琰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她还想做什么?”
这亲事是父皇点头的,刘琰又是公主,王氏她难道还想破坏这桩亲事?
那她真是嫌命长了。
陆轶伸手,指尖轻轻在刘琰眉头那儿揉了一下:“别皱眉头,为她还不值当的。她那封信我看过了,没有男人在身边,她一个人拿不出什么主意。他娘家兄嫂倒没有糊涂到家,劝她说不必再想方设法的对付我,毕竟我要尚了公主,做了驸马,那候府的爵位我也不必放在心上他,就算没爵位,也跑不了我一世的荣华富贵,高官厚禄。”
刘琰本来不高兴,听到王家人这说法,忍不住低下头笑了一声。
也不能说王家人说错了,旁人肯定都是这么想的。
世人眼睛里看见的永远都是这些,至于有没有情意,是不是真的恩爱,这些东西可没有真金白银来得实在,情啊爱啊那些东西看不见摸不着的,人家也看不见,自然也不会相信。
在他们看来,陆轶尚公主,那就是博了一场泼天富贵。
“但王氏不这么想,她在信上说,以前我没人撑腰,所以只能漂泊落魄。一旦成了驸马,有了倚仗,不但会跟他们争夺爵位权势,还必定要报过去的仇。王氏不想就这样坐以待毙,但她一时拿不出个有用的主意,就算她拿了什么主意,她手里没人手,娘家又不愿意帮她,她得找我那个哥哥商议。”
“信你让她送出去了?”
陆轶点点头。
其实就算他拦了这封信,他父亲和兄长也不会对京城的消息一无所知。即使他们长年戍守在外,但他们一定会有人手,有耳目在京城,朝中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他们一定会很快就知道。四公主被赐婚这件事,兴许他们只隔个三五日就会接到消息了。
“那你父亲那边,会怎么做呢?”
“他?”陆轶想了想:“他不会做什么。”
刘琰也相信陆将军不是一个糊涂人。
虽然说这人刘琰都没有见过,但是一个糊涂人,大约是没法儿从那连年战乱中活下来,现在还位高权重。
“你兄长呢?”
“他……”陆轶笑了笑,提起这个人,他并没有愤恨不平:“他是个很听我父亲话的人,只要对他有利的话,他都听。”
这话说得就很妙了。
那如果对他不利,他就不听了吗?
“他会对你不利吗?”
其实这对夫妻早早就对陆轶明里暗里的针锋相对了,只不过按陆将军的说法,不杀人灭口就不算残害手足。
现在眼看着陆轶身份骤变,谁知道这对夫妻会干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归根结底,还是要看我父亲的意思。”陆轶翻动了一下年糕,因为炭火旺,向下的那一面已经焦黄了,他赶紧把年糕夹起来放到碟子里,再烤就要焦了。
刘琰不了解陆将军,也不清楚他偏心到哪一步。按说,都是他的亲生儿子,虎毒还不食子。
但人心是最难说得清的,有人就是禽兽不如。
刘琰想了想,觉得陆轶这儿应该不会有太大风险。
毕竟他现在是准驸马了,皇上的女婿,这一层身份虽然给他带来了风险,但也应该能成为他的庇护。
皇上眼里可不揉沙子。
刘琰还是提醒了陆轶一句:“你要当心。”
陆轶笑着应了:“我自然会当心,皇上才刚允了亲事,我还没娶着公主,这条命现在可金贵着呢。”
这人总想往亲事上面扯。
其实刘琰是真的不急着成亲。
成亲后的日子她心里没底。
她怕自己变样,也怕……陆轶会变样。
他现在挺好,怎么看都好。长得好,身手好,性情也好……总之,刘琰觉得和他待一块儿,听他说些絮絮叨叨的话也不烦,光看他的脸、手,都能看个半天。
但他将来可能也会变的。
一想到这个,刘琰心里就有些莫名的恐慌。
现在就挺好的,何必一定要急着成亲呢?
她还有一样惧怕的事。
成了亲,就……会有孩子。
生孩子真件可怕的事,二姐姐、三姐姐那时候都疼的死去活来的,听说二姐姐那会儿险些没命。
她一想到那会儿听到、看到的动静,就怕得厉害。
陆轶说起另一件事情来。
“刚才看见五公主的马车,田霖病情听说有好转,他们可能约好了想趁今天见一面。”
刘琰问:“田霖好些了?”
第五百六十三章 兄弟
“好些了,能起身了。”陆轶提起田霖来也是松了口气:“前阵子我都替他担心,睡在那儿喊他都不知道应声,我还以为他挺不过来了呢。”
“怎么病的这么重?”
“嗯,”陆轶喝了口茶,慢悠悠的说:“太医说,他这病也有一半是心病。之前几年里头屡遭变故,家破人亡的,他一个人硬撑下来,外面看着还行,其实这心力、身子骨都煎熬得厉害。”
这倒是,刘琰也听过这么一种说法,说平常不生病的人,一旦真病起来,那病势很可能会来势汹汹,比一般人凶险得多。
“不过他这么一病,他家那一对侄女侄儿倒是懂事多了。这俩孩子以前养得太娇惯,等田家一倒,他们又把满腔愤恨全集中在田霖一个人身上,好象没有田霖,田家就不会出事,他们的父母也不会死,他们依旧是侯府子孙,过着人上人的生活。现在他们总算明白了,他们现在还能衣食无忧,都是因为田霖照料抚养他们,如果没了田霖,他俩就走投无路了。我听说他们现在不但守在田霖榻前,还会端汤尝药了。”
刘琰忍不住笑了:“现在小孩子也这么势利了?”
“家道中落,他们确实也该学聪明些了。”
“可是小小的孩子就这么有心计,会耍心眼了,也不是件好事。”刘琰说:“他们对田霖并非真心感激和亲近,只是为了保全自身。怕是将来有了机会,他们还会反咬田霖一口。”
“那是将来的事儿了。”陆轶坐在刘琰的身边,满心都是她,才没那个闲心去担心田霖的家务事。
两个人坐在一起说了好些话,烤了一大盘年糕,茶水也续了两次,外头日头都偏西了,刘琰这才察觉时间竟然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她和陆轶竟然什么也没干,就坐在这里说话,硬是说了将近两个时辰?
他们都说什么了?
一开始的话题刘琰还记得,他们说起了陆轶的家事,这好歹是件正经事。后来呢?
后来他们都说什么了?
好象说了钓鱼。
对,是钓鱼。
然后就从钓鱼说到吃鱼,烤鱼、煮鱼、鱼丸,鱼片,鱼汤……说得刘琰都馋了,晚膳琢磨着就让人给上一桌鲜鱼菜。
但后来他们又从吃鱼说到了新书。
这话题究竟是怎么扯过去的,刘琰都不太记得了。总之她很久没有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了,口干舌燥的,嗓子都快哑了。
唔……以前她总是担心和陆轶会坐在一起相对无言,面面相觑,现在看来是不会了。
她和陆轶还挺有话说的。
回宫以后刘琰就让人去打听陆家的事,还有那个王氏。
豆羹早有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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