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君倾(君子攸宁)》第222章


我只觉握着慕颜的那只手随着他的激愤而不住颤抖,堪堪抬眼看向他,却听他沉沉开口,朝小洛子吩咐道:“传旨下去,命澜苍即刻带兵将炎麒诛杀!绝不能让他活着回炎刹!他既胆敢触朕的底线,朕也再不必顾忌许多!”
我脑中一片混沌,方才拿来劝慰慕颜的词句霎时变得苍白,如今听得一个“杀”字从慕颜口中而出,顿觉一场因我而起的风波已是悄然卷起,纵是我再如何祈求,也是再避免不了。
屏退了所有人,我呆呆坐在房间中回想着今日发生的一切,那炎麒丑恶的嘴脸时不时浮现在我眼前,直让我几欲作呕。如今澜苍已带兵前去将其诛杀,他身边跟着的人手本就不多,又身陷陌生的敌国,澜苍若能顺利要了他的命,就算炎刹得了消息,其国内也必会因为大王殒命而乱了阵脚,纵是集结来犯,也不定有多强的作战能力。
思及至此,我悬着的一颗心总算稍稍放下了些,许是因着这些日子为忙敏儿的事太过焦虑,几日来头总是昏昏沉沉打不起精神,加之食不下咽,夜里也休息不好,我无力靠在榻上合了眼,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待得迷迷糊糊再醒来之时,自己已是好端端窝在了被中,只见慕颜坐在我身畔怔怔瞧着我,一双眼因着疲累而泛着根根血丝。
我忙不迭坐起抓住他的胳膊:“怎么样?澜苍可顺利将他杀了?”
“没有……右相所言不假,那炎麒一路前来,早已计划好了逃窜路线,澜苍带人前去捉拿之时,他已经携随从逃出京去了。澜苍顺着他可能出逃的路线一路找寻,竟都没发现他和手下的任何行迹,无奈之下只得一边派人回来禀报,一边再顺着北上的路继续搜寻下去。”
我越听越是担心,攥着他胳膊的手渐渐收紧:“万一、万一让他逃回了国,集结兵力对我们发兵,那、那可如何是好……”
他神色片刻一黯,却又强自敛起,抚着我的手背示意我平静下来,轻轻摇摇头道:“澜苍不是还在追击么,也许明儿一早便会传来好消息……敏儿都跟我说了,你这些日子总说没有胃口不想吃东西,弄得身子也消瘦起来,我便越发后悔将那件事交予你做让你再多操一份心……”
“说到底,还是我害了你,也使得整个朝堂陷入恐慌……”我黯然垂睫,叹息一声续道:“如今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这与你何干呢?是我没能保护好你,你要怪便怪我罢……”他将我的头轻轻揽入他怀中,抚着我的发丝温言劝道:“事已至此,便莫要再胡思乱想了……我去吩咐御膳房拿些清淡的粥菜来,不管有没有胃口,也总得用上一些才是。”
他努力挤出一个看起来轻松的笑,指尖划过我的侧脸,却尽是阵阵的寒凉。我看着他强自压抑着的担忧模样,心底越发不是滋味,正想拉住他的袍袖劝他莫要如此,却被门外小洛子的通报之声打断:“皇上,澜苍将军派人送来急报。”
“许是好消息,我出去瞧瞧,你便先躺好歇着。”听他如此一说,我满肚子的话只得又吞了回去,乖觉地点点头重新缩回被中,他淡淡一笑,眉间一片安然,大步跨出房去顺带合上了门。我目送着他离去,却分明看见门边候着的小洛子神色中满是惶然,我顿觉事情不对,忙披衣起身,伏在门边屏息听着外面的动静。
“启禀皇上,澜苍将军带领大队人马已追至京外百里,无奈那炎刹王实在狡猾,他们人数少好躲藏,又专拣小路遁逃,看样子似是对我们的地形了如指掌一般……此去向北通往炎刹多是难走的山川,可炎刹狗贼人少,移动起来甚是迅捷,我们纵是有心诛杀也是力有不逮……”
“小声一些,别让皇后听见……”只听慕颜一声低斥,默然良久方沉重叹道:“既已追不上,那便叫澜苍回来罢。既是上天注定要让我梦华有此一劫,那朕便渡它一渡又有何妨?”
浑身已是抑制不住地发颤,似是从头到脚被人浇了一盆冷水一般——梦华不过才刚刚安定,我却又为慕颜招来了莫大的灾难,如今若要开战,朝中可用大将也只剩下了一个澜苍,又如何能抵得过炎刹虎狼之师?无邪昔年之语果真一语成谶,梦华若果真的因我而亡,我又该如何自处?又有何脸面再面对慕颜?
------题外话------
一场无可避免的兵戈即将来临,君倾又会做出什么抉择?又会有什么意外降临到她和慕颜身上?
☆、第一百四十三章 孰喜孰忧
门外已然没了动静,慕颜也未再进房中来,多半便是替我准备夜宵去了。我靠着门板蹲坐在地,将头深深埋在臂弯之中,脑中不住盘旋着的“红颜祸水”四个字快让我几欲窒息。若说以前我还会笑那些书中帝皇无能,无法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子却要将亡国罪责推在她们身上,如今我却是实实在在地明白过来,一个女人的一张脸,真真足以毁了男人的整个江山。
慕颜登基之日的场景犹如昨天,我永远忘不了他第一次披上龙袍,立在阳光之下举手投足尽是皇者霸气的模样,这花花江山是他的,是他用滴滴血汗艰难拼杀下来的,而我正如珠玑所说,从一开始便是他称帝之路的绊脚石。
若果没有我,他就不会被慕辰软禁那么多年,受那么多苦;若果没有我,他早就可以与襄原里应外合夺回属于他的皇位,而不是瞻前顾后为了保全我和慕辰那可笑而卑微的爱情牺牲自己……他已然为我做得够多,如今若是让他因我再度失去一切,打回原形,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自己。
是时候让我为他做些什么了。若是因为我的存在而害得他万劫不复,我宁愿如珠玑一般亲手将这一切孽障了结,包括我自己的性命在内。
白绫绕梁,我颤抖着站在凳子上,默闭了眼,任由泪水最后一次在脸上肆虐——趁着慕颜还未发现,就算再如何不舍万分,再如何心如刀绞,我也必须要做这个决定,下这个狠心。只有我死,才能断了炎麒那可怖的狼子野心,而我也再不愿成为慕颜肩上的累赘和负担。
心一横,脚下使劲将凳子踢去,我顿觉喉间一窒,脑中昏晕之感越发沉重起来,麻痹和窒息感顺着每一根脉络从头到脚开始蔓延,我从未感觉过死亡离我如此之近,本能地想要挣扎,却是一点劲力也没有了。
眼前渐渐转黑,仅剩下最后的一抹意识,我怔怔地望着房门,心中想要再见到慕颜的想法越发强烈起来,可眼前依稀回荡着的那些人影,竟都是我所熟识的那些已死之人,一个个向我伸出手来,如同讨债一般想要将我拖走……我自知再也无力抗拒,头脑如同坠了石块般耷拉而下,却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忽听得一阵推门声,继而伴随着碗碟破碎的震耳欲聋和慕颜无助而疯狂的高声惊呼。
耳边仿若有人念咒般不住叨念着什么,我如同置身云端,浑身轻飘飘的全无力气,迷茫间似是听得慕颜慌乱的呼唤,又似是慕辰说要我与他同去,好还我的一世情债。我不知自己身处人间还是地府,眼前一片烟雾缭绕,我惶然张望四顾,却再也寻不着一个人影……
不知是梦是实,只觉眉心一阵疼痛,我轻轻痛呼一声,似是将体内憋了已久的一口气都吐出了一般。缓缓睁开眼睛,只见苏木手执银针从榻边退开,浑身似是因他施针而渐渐有了些知觉,手指微微一动,却被慕颜一下握在掌中:“倾儿?!你醒了?”
“我……”我轻喘着气挣扎坐起身来,慕颜却先我一步猛地将我拥入怀中:“你怎么那么傻……你若是有个什么好歹,你叫我一人如何苟活于世?”
他的声音满是无助和惶急,如同针刺一般扎入我心中,痛得人再难喘息:“你这傻丫头,何必为了炎麒那厮做这傻事……他此次入京来便是别有目的,就算我们没有拿敏儿来骗他,就算他没有看见你,也是会找其他借口挑起事端起兵来伐的……”
“可是自从我的出现,你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如果没有我,你或许早就轻轻松松夺回了属于你的一切,你会过得比现在还要平顺,不用为了我瞻前顾后,也不用因为我受尽别人的非难……”我伏在他肩头不住呜咽,泪水顺着脸颊簌簌而下,濡湿了他左肩一大片衣衫。
“可是也是因为你,我才觉得这二十来年没有白活,也只有你才会让我对自己所承受的一切苦痛折磨甘之如饴……换做了别人,我不会觉得一切是那样值得,更不会对过往那幽禁深宫的日子有任何的期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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