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春归》第225章


“是,属下知道了。”那黑衣人瞧着高太后满脸果敢的神色,心中也是佩服,都是成大事者必须得舍弃亲情,果然如此。
“通知高国公府,一切都要安排妥当,只要皇上朝慕微下手,太原王定然会维护,他们两兄弟势必就会对立,你让他们安排兵马守候着,若是见形势不对,便抢了太原王出京奔赴青州,到了那时候,太原王即便是不想起兵也就没有办法了。”
“是,谨遵太后娘娘旨意。”那黑衣人低声应了一句,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来:“太后娘娘,那到时候要不要派一队人来清凉寺接你?”
“哀家……”高太后停了停,缓缓说道:“全力保护太原王,你们拨两百来人过清凉寺便是,若是哀家不能逃出,那也是哀家的命。”
“娘娘!”墨玉姑姑与那黑衣人都惊叫出声:“娘娘,怎么样也该为自己打算!”
高太后笑了笑,眉目间神色舒缓:“墨玉,你着急什么,这山上的羽林子虽有五百人之数,但他们大部分都是仪仗里头的人,素日里游手好闲,没有进宫正规训练,剩下两百来人,虽然说受了操练,但与我们暗地里训练出来的相比,那边是天渊之别。”她看了一眼远处的憧憧竹影,唇边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来:“再说了,若是我真是运道不好,身死清凉寺,也不正好给了我那毓儿一个造反的理由?”
“娘娘!”墨玉姑姑哽咽了一声:“你也太不将自己的性命看得要紧了。”
“我的性命有什么要紧的?早在十多年前我就想着我要死了。”高太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想到了先皇要立太子的时候。朝廷里不少人都支持立赫连毓为太子,毕竟高国公府摆在那里,大家少不得都要多说几句好话。若是那时候立了赫连毓为太子,她便得死。
她也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就等皇上的册封诏书一下,她便可以戴着凤冠,穿着五彩翟衣奔赴九泉了。可是那一次她却没有死,没有像她意料中那样死在赫连毓入主东宫的时候。
赫连毓竟自己拒绝了做太子的提议。
先皇问他:“毓儿,父皇立你为太子可好?”
那时候赫连毓才三岁多,他睁大了眼睛摇了摇头:“不好,不好。”
“这又是为何?”先皇有几分吃惊,这太子之位,难道不是皇子们向往的?为何赫连毓竟然一口拒绝了?
“毓儿听说,若是毓儿做了太子,母后就要被赐死,毓儿不想让母后死,宁可不做太子,也要母后好好的活着。”赫连毓的眼中有亮晶晶的泪花:“毓儿做不做太子都无所谓,惟愿父皇母后福寿延绵。”
那时候的她,听着这话震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望着赫连毓那认真的神色,眼中慢慢的漫出了泪花。她本来已经将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可没想到赫连毓竟然这般贴心为她打算,这不能不让她感动。
后来先皇立了赫连铖为太子,不久以后先皇就过世了,她挑起了抚养赫连铖与赫连毓长大的重担。就这样,十多年过去了,他们都长大了,自己也已经老了。高太后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自己这十多年已经是偷活下来的,若是没有赫连毓的那句话,说不定此时她已经是一具白骨。
“我多活了十多年,现在为了毓儿,哪怕是即刻去死,又有何妨?”高太后朝墨玉姑姑笑了笑,抬起手来往下一压,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凌厉:“无论如何,你们都只要来两百人便是,你们要将全部的兵力放到太原王身上。”
“是。”黑衣人应了一句,这才朝高太后拱了拱手:“太后娘娘,属下先走了。”
“你的武功亟待提升。”高太后面无表情道:“方才落地声音有些大了。”
黑衣人的脸孔迅速红了,若不是黑夜,他脸上又蒙着黑恶面巾,否则定然能看到他那张脸红得就如新娘的嫁衣一般。“属下前几日伤了脚,所以……”他喃喃分辩了一句,却再也说不出第二句话来。
高太后叹了一口气:“你辛苦了,去罢。”
见着黑衣人纵身从墙头跃过,高太后幽幽叹了一口气:“哀家怎么就心中没底,只觉得有几分心上心下。”
墨玉姑姑笑着劝道:“娘娘,这事情一定会顺利,今日你不是在大殿上卜了卦,一阴一阳,正是圣卦,心想事成呢。”
高太后脸上浮现出笑容来:“你这话倒是没说错,我见着那两个卦一面阴一面阳,心里头便高兴。还有那抽的签子也极好,四句话里都暗含了有除旧立新的含义,你瞧瞧,可不是合着我们要做的事情?”
今日她先是占卜,卦象极好,然后抽签擎出一支来,低头见了那签子上的四句话,心中激动得砰砰直跳:“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这首诗虽然写得是元日景象,可这最后一句总把新桃换旧符却隐隐含着除旧立新的意思,高太后看了心中着实欢喜,心里头想着赫连毓若是举兵,定然能成事。现在被墨玉姑姑一提圣卦的事情,马上又想起了这支签子,心中更是高兴。悄悄的伸手摸了摸袖袋,里边有长长的一支竹签,正扎着她的手腕。
高太后心里高兴,也就来了兴致,与墨玉姑姑一道在后院转了转,瞧着这后院里虽然只是居士寮房,可里边却装修得十分精致,山石林立,走廊缦和,特别是那幽幽篁竹,丛丛挺拔而立,在这夜风吹拂下不住的摇曳生姿。
“母后,你怎么还不歇息?”一声低低的呼唤从前边传了过来,高太后抬头一看,就见慕瑛正带着陈姑姑与紫萱紫菱站在走廊下,朝她缓缓走来。
高太后脸上生出了点点笑容,朝慕瑛点了点头:“瑛儿,哀家还不想睡,刚刚好你来了,陪哀家四处转转罢。”
第二百零五章
昭文殿又重新被装修了一次,今年它已经被动过两次了。
原先装在窗户上的铁棍并没有被撤下,赫连铖觉得有了这铁棍装在夹层窗户里头,仿佛便安稳了许多,就如一个铁笼子一般,他想要惩治的人,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从这铁笼子里逃出去了。
昭文殿的天窗因着捕杀慕华寅,原来用瓦片全部遮盖住了,现在又重新修出了天窗,明亮的阳光可以从上头直射下来,照在那一堆案牍上,那暗黄色的封面似乎也变得明快了几分。地上铺着的毡毯已经被更换了,还有几块水磨地砖也被撤换,因为上次拿了热油浇到慕华寅身上,不仅烧坏了地上铺着的毡毯,还将几块地砖也烧得留下了一个人的形状,刚刚将毡毯掀开,有个胆小的内侍唬得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弄了大半个月,昭文殿终于又可以使用了,赫连铖满意的它了进来,看着新换的地砖,那里已经看不到慕华寅的痕迹,他笑了笑,大虞总算是彻底把握在自己手中了,不再会有谁,用一种凌厉逼人的话语与他商讨朝堂大事。
“慕华寅,哼,你终究还是死在了我的手里。”赫连铖笑了笑,拿起一本奏折看了起来,才看了几行字,他的眉头便紧锁了起来,“啪”的一声将那奏折合在一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奏折的封面。
“皇上?”江六赶紧凑了过来,心中有几分忐忑:“皇上,要不要喝盏热茶?”
“不必!”赫连铖摆了摆手,又捡起了那本奏折来,将它打开扫视了几眼,心中有说不出的烦躁。慕华寅之次女,与前南燕太子有私,新婚之夜被劫走,并有了身孕,而太原王虽明知却意欲纵容包庇,此大罪也,还请皇上圣裁。
赫连铖的眼前似乎浮现出了慕微的面容来,娇美如花一般。她与慕瑛的眉眼有几分像,可却比慕瑛多了几分果敢坚毅。赫连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背,那条疤痕已经不见了,可是他心里头却有了一条新的疤痕。
她宁愿将自己的身子给那卑贱的燕昊,也不愿意来侍奉大虞高高在上的君王?自己看上了她,让她侍奉自己,那是给她无上的荣光,她竟然敢反抗!赫连铖想起了那一日,慕微拿着匕首冷冷的望着他的模样,一股无名怒火从心中腾腾的升了起来,怎么样也扑灭不下。
“江六,着人备轿,点五百御林军随行。”赫连铖再看了两眼,越发觉得心浮气躁,将那奏折合上,用力压在手掌下,“腾”的一声站了起来:“快些去传朕旨意!”
江六有几分犹豫,看了赫连铖一眼,见他脸色沉沉,知道皇上此时心情不好,不敢忤逆他,赶紧走了出去布置,不多时那软轿便已经到了昭文殿门口,五百羽林子手持刀枪站在软轿后边。
“皇上,这是要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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