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国_容默》第102章


“背叛?”裴清摇摇头,“你根本不懂我的立场。你一直想着裴子扬是我的弟弟,可你有没有想过,子琅也同样是我的弟弟啊。”
绯心失望又后悔地说:“罢了,你早已泥足深陷,事到如今,与你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既然没有意义,今日你又为何要见我?”二公主奇怪地问道。
“你想让安仁免于凌迟,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站出来,为子扬平反。”绯心看着她,平静地说:“说服安仁,然后以你自首为开端,以叶熙为人证。事成之后,我可以给安仁一个全尸。”
“仅仅是这样?”二公主不甘心地问。
绯心反问道:“你还想怎么样?”
二公主一想也是,现在她一无所有,也就剩下最后这么一点利用价值了,若是不答应,只怕今日无法活着走出这里。不过,她还可以有一个小小的要求,“我要叶熙死。”
“成交。”
安仁早已身败名裂,吐露一项实情,就能免于凌迟之苦,于他来说并不算难。
二公主自首之后,朝廷上立即掀起了轩然大波。而安仁的招供,叶熙的作证,更是将这桩千古冤案的重审,推向了最高…潮。
可是这桩案子牵连甚广,朝中左家和裴子扬的亲信已经被清洗一空,没有几个人愿意为了这桩旧案再掀波澜。有人质疑,有人不信,也有人袖手旁观。直到绯心拿出一道杀手锏——从裴子琅寝宫找到的,那道罪己诏。
等到一切都真相大白的时候,已经是这一年的深冬了。
绯心身着雪白大氅,立在雪中,如同雪中仙子,已与天地融为一体。
冤案已昭雪,可三公主还是没有告诉她,她的子扬在哪里。
绯心知道,她早就该绝望了,可她就是做不到完全放弃希望。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日见不到裴子扬的尸体,她就不相信他已经死了。
记忆中那样鲜活的少年,怎么可能就那么轻易的,死了?
“娘娘,您找我?”这时,穆聆风自她身后走来。
绯心转过头看他,淡淡地道出:“听说你昨日交接时,与裴子琅说了些话。”
“是。”穆聆风坦坦荡荡地说:“虽然他并不能说话,但他还能听懂别人的话。我想问他……”
“子扬究竟死没死?”绯心苦笑道:“聆风,你是不是忘了你曾骗过我,你说过子扬还活着的……”
欺君乃是大罪,可穆聆风是个老实人,他没有反驳,而且他也并不后悔。当年绯心脆弱得好像一片风中的落叶,不知何时就会泯灭成灰烬,他不得不用子扬的消息让她振作起来。可子扬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当时并不在场的穆聆风,自然不知情。
“那,裴子琅可有回应?”绯心并没有不依不饶。
穆聆风摇摇头:“他恨我们,自然是不肯透露的。”他没有告诉绯心,为了让裴子琅说实话,他甚至跪下给裴子琅道歉。他对裴子琅真心实意地说,或许裴子琅也会成为一个好皇帝,可他穆聆风心中的君主,只有裴子扬一个。
而从今日起,他便在心中当裴子扬已经死了。他的君主,仍旧只有一个,那便是眼前的绯心,继承了裴子扬遗志之人。
穆聆风其实很怕,怕绯心逞强了这么多年,在给裴子扬和左家平反之后就倒下了。好在还有裴子扬的生死之事,仍然吊着她的心。可此事也会有终结的一天,到时候绯心又该怎么办呢?
此题无解,于是穆聆风说起另一件事,“安信和秋氏今日午时处斩,您可要观刑?”
绯心摇头,“算了。杀了他们,祭子扬与贤王军英灵足矣。我又何必小人得志一般,去为他们送行。”
连平两桩大案之后,景宣二年转瞬即逝。三年春时,江浙传来消息,道是当地百姓感念当年贤王夫妇恩德,特立巨型石碑,刻字为念。
绯心并不是很喜欢这种铺张浪费的做法,但这件事情并不是以地方官员的名义做的,她也不好加以训斥。
也是她运气颇佳,自她执政以来,政通人和,既无天灾,亦无**。西有三皇子苏振国等人驻守,南有绯心的大哥左恩和贤王军,东边的高丽属国也渐渐老实下来,如此北面的蒙古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国家渐渐恢复了元气,底下人的心思便逐渐活络起来。许是因为相比于裴家男子执政时的高高在上,女子管事毕竟细腻许多,起初反对绯心理政者见对自身利益并无巨大冲突,也大多逐渐缓和了态度,甚至还有一些人转变成她忠实的支持者。这个时候他们便会觉得,皇后之名,似乎已经不足以凸显这个女子的尊贵地位了。
于是年底各地进贡之时,有人略过了裴子琅,直接对绯心以大齐皇帝相称。绯心在许多不触及原则的事情上都表现得较为宽厚,并没有借题发挥。渐渐的,效仿之人甚众。等到景宣四年朝贡之时,天下已无人知晓裴子琅。
景宣五年元日,穆聆风如平日般护送绯心回宫。临别时,他迎风而立,坚定道:“是时候了。康王爷已经说服太后,年前就会以太后的名义,让裴子琅退位。哲王爷那边也会第一时间配合您。”
尽管这一日已经等了很久很久,可是当它真正即将到来的时候,绯心还是不免有几分紧张。但想起这一路走来所承担的苦和痛,绝望与希望,越是在这个时候,她就越要清晰,坚定,坚强。
她点点头,抿唇微微地笑了一下。
一如所料,朝中敢站出来反对的人,一个也没有。
绯心虽有温和的一面,但也有杀伐决断的一面。治国三年,刚柔并济,怀菩萨心肠,行雷霆手段,如今的绯心早已不是当年的小女孩儿了。真正与她政见不和之人,又如何能够在她决定称帝的时候,还好端端地站在大朝会上。
吉日定在新年的三日之前,这样今年就可以改元,且由绯心主持新年祭礼。
一切看似都很顺利,不过就在绯心登基的前一日,三公主的一句话,让绯心情不自禁地皱起了眉。
“温儿,你要走?”
三公主点头,极温柔地笑:“嗯,我当年出家虽然是逼不得已,但毕竟已经是出家人了。出家人不问世事,方是常理。这几年我先是为了报仇,后是为了帮你,已在京城逗留了太久。现在,你马上就要登上皇位啦,我也算得偿所愿,没必要再留在京里了。”
“可是我……”绯心苦涩地说:“这宫里头空荡荡的,没有你在身边,我这心里头更是空的厉害。”
三公主摇头笑道:“你向来坚强,又如何是因为我。不过是……当年我救走了大哥,所以你一直觉得,我必然知晓大皇兄的下落……”
绯心点头,又摇头:“既然你已决心要走,我自然是留不住你。只求你临别时同我说句实话,子扬是否还活着?”
“瞒了你这么多年,我这心里头也十分不安。”三公主笑道:“虽然大皇兄不让我说,但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他还活着,但也已经死了。”
“活着,但已经死了……”绯心重复了一遍,并没有追问三公主这是什么意思。因为她知道,该说的,不该说的,三公主都已经说尽了。
绯心登基那日,身着上百位绣娘精心赶制的明黄龙袍,长发束起,冠以流苏,红唇张扬而明媚,神情庄重严肃,全然不见过去影踪。
江白代表吐蕃出席,观礼毕后,与三公主一道出宫。
江白道:“我这活佛当初是你替我争取来的,这次回去,就寻一转世之人,替代我的位子吧。”
三公主微讶道:“我知道您已不打算回藏地了,只是留着这名号又能如何?您独自留在京城,有个身份在岂不是……”
江白摇摇头:“你相信我,做一个自由人,更方便我日后行事。”
三公主不解道:“这是什么意思?”
“绯心对我早有怀疑,你说了那句话之后,她一定会来找我。”江白笑着长长一叹,“如今这腿跛了,跑也跑不动,只能束手就擒。回头若是被她收入后宫,以一个自由人的身份,岂不是更好,也省得她受人非议。”
三公主像看个怪物似的看他:“大哥,既然你打算向她坦露身份了,为何不……”
早在两年之前为裴子扬平反之后,绯心就请太后做主,追封裴子扬为皇帝。如果现在裴子扬表明自己的身份,他完全可以替代绯心成为大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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