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泷山》第37章


“咱们也要去?”
“是啊,你可别小看这场晚宴,那是大小官员联姻结盟的契机,”路丽柔将嘴唇凑到安旋耳边,“到时候,凭你这样标致的相貌,还怕找不到好郎君吗?”
安旋终于笑了起来,“你要我赶紧找个人嫁了,好让殷廉死心?但这也不是贸贸然就能决定的。”
“哎哟,殷廉,殷廉,叫得多亲热!”路丽柔眨巴着眼睛道,“安旋,其实你不讨厌他吧?既然你不讨厌他,为什么还那么绝情?难道你是在假装矜持?或者对他别有所图?”
“丽柔,你再胡思乱想就能去当说书先生了。”安旋掠掠头发,她看上去有些苦闷。
路丽柔发出了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然后照旧在她耳边喋喋不休。
安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着,直到两人都倦了,才各回各房,洗漱安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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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几日,安旋变得比以往更忧悒,更沉默,但路丽柔并没有察觉。
自从寄居于路将军府邸,安旋就不像过去那样大大咧咧地跟人结交了,她学会了察言观色,开始自缚手脚,一心要做个中规中矩的名门千金。
一年下来,她已经习惯了竭力克制的生活,鲜少流露出爱说爱笑的真性情,有时她觉得自己的反应变得比以往迟钝了许多,说话前总要思索良久,生怕脱口而出的言语会得罪了敏感多心的贵胄。
路丽柔身为将军之女,才情普普通通,弓马技艺却颇为娴熟,安旋时常跟她一块儿在院子里,各持一张轻弓,对靶练箭,安旋偶尔也会向她学一些适用于女子的格斗技巧,平日外出好用以防身。
路丽柔精神好的时候总是笑声不断,连续婉转的话音宛如黄莺在歌唱,虽然时间久了会让人觉得聒噪,但她是个有趣的姑娘,安旋早已将她视作姐妹。
今日,路丽柔的运气格外得好,她接连三次射中靶心,高兴得抚掌叫好。
“我要把爹爹叫来!让他看看我的箭技!”说罢,她风一样冲出了院子,艳丽的裙裳随风飘扬起来,衬得她像只五彩的翡翠鸟。
安旋看着她跑远,心不在焉地搭上了一支箭,一箭放去,成功地脱了靶。
她心神不定,脑海中全是殷廉昨夜说的话,其实他说得没有错,而这正是她愁闷的地方。
殷廉绝非良人,至少到目前为止,他的身上没有一点表明他值得托付终生。
虽然他的前途一片光明,天生凶险又不乏狡诈的性情也能让他有所作为,但这在安旋眼里并不是优点。
如果她是个野心勃勃的女人,殷廉会是个极具潜力的夫婿,可惜她没有这种欲/望。
少女兀自想入非非的时候,路训将军随着女儿走了进来,他先是赞扬了一番路丽柔的箭术,将她哄得眉开眼笑,然后便走到了安旋身边。
“旋儿,昨夜殷廉可来找过你?”路训微笑着问道。
“来过,”安旋连忙收起轻弓,“听说是路伯伯您让他来的。”
路训点了点头,“不错,你们相处得可还融洽?”
“尚可,”安旋心下疑惑,她轻声问道,“路伯伯让他来,可是别有深意?”
路训笑了笑,“谈不上深意,我只想知道,旋儿你是如何看待他的?”
“这……我与他一年未见了,不好说。”
“那就说说你一年前的看法吧。”
少女颔首,她微一思索,“殷廉这个人,性子桀骜难驯,行事诡谲莫测,他是贼匪出身,难免有几分凶野气,却也算不得大奸大恶之人。依我之见,他有一颗向善之心,头脑又敏锐聪慧,若有贵人将他引上正途,将会大有作为;但若走上邪道,恐怕会成为心腹重患。”
“旋儿,你说得很对,”路训的笑容中带着深意,“依我看,他命中的贵人就是你。”
“我?”安旋大吃一惊。
“殷廉曾亲口告诉我,他对你十分钟情,”路训笑望着少女的讶然之态,“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羽翼未丰,所以从未向你吐露过真情。”
安旋将信将疑,“他说过这样的话?”
“他确实说过,如果我猜得不错,等到时机成熟,他会主动上门提亲,”路训若有所思地对安旋道,“所以我必须弄清楚你对他的心意,旋儿,你是我旧友的女儿,如果你所托非人,我一定后悔莫及,死后更没脸见你父母的在天之灵,所以你的婚嫁之事,我会极其谨慎,你莫要嫌路伯伯烦琐。”
“路伯伯客气了,安旋感激都来不及,岂会生厌烦之心?”
“既然如此,你可愿对路伯伯坦诚相待?”
“这……”安旋踯躅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她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还在试箭的路丽柔,尔后压低了嗓音,对路训悄声说了几句话。
路训仔细聆听,待她言罢,他露出了心领神会的笑容,低声道,“虽然殷廉成了武安王的朋党,但只要他对你情意尚存,就不会八字大开,恣睢无忌。”
“但毕竟近墨者黑,我委实担心……”
安旋的话没有说完,路丽柔清脆的声音便响了起来,“爹!你快来看!我又中靶了!”
“来了来了!”路训高声回答,然后轻声对安旋道,“如今,你不能对他避而不见,必须若即若离,让他无法忘了你,但同时也得小心,他毕竟是个危险人物,你不能让他伤害你。”
安旋秀眉微微蹙起,“所以我到底该怎么做?”
“旋儿你很聪明,一定会想出好主意。”路将军意味深长地笑道,“武安王今夜在太和楼会客,殷廉会随同出席。”
说罢,他拍了拍安旋的肩膀,快步向路丽柔走去,没有再多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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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夜里,月色皎然,夏江城中灯火万家。
一川江水倒映着空中一轮飞起的金镜,琼楼玉宇,歌台舞榭,摇曳在银亮的水光中,澄澈清虚,映耀生色。
夏江城依山傍水,天杰地灵,生在这儿的姑娘大多眉目俊雅,绣口锦心,沿江一带的勾栏院极其出名,近处的酒楼店铺,远处的画舫游船,无不与之里勾外连,处处招揽妙丽少女,催人于良夜情动,然后大发横财。
戌时,太和楼内已然歌阑酒罢,贵客酒意醺然,美人婉转依偎,武安王的闲暇时光惟有酒与色才能填补,此时他的怀里正搂着一位身穿湖绿云缎裙,发戴茉莉,香气飘飘的秀丽佳人。
武安王是当今雩之国唯一一位异姓王爷,昭文皇帝当初为了夺得帝位,大肆戮力皇室,杀尽了各地坐镇的藩王。或许是年轻时造孽太深,他称帝后,多年来始终子嗣不济,后妃诞下的龙子常常夭折,有幸存的也大多才智平平,难堪大任。
唯一让昭文帝诚心如意的孩子便是如今的恪川王。
恪川王是所有皇子中最为隽拔出色的一位,不仅生得一表人才,品性亦是敦厚温良,在民间早已口碑载道,人们都说恪川王是下一个皇位继承人,而朝堂上似乎也达成了共识,大小官员心照不宣,但凡提起恪川王必然是交口称誉。
由于皇嗣绵薄,年轻时阴险狠辣,心机深沉的昭文帝在上了年纪后变得过于自信了,他一路走来铲除了无数对头,无一人能将他扳倒,所以他打破陈规,立了异姓氏族为王,以为自己还像年轻时一样能掌控一切。
武安王虽然长年坐镇南方,抗击外邦,但每年都会来夏江游玩,设酒摆宴,传杯换盏。
今夜,又是一场酌金馔玉的长夜之饮。
在座的贵客大多已酒足饭饱,有些已摇席破座,趁兴而归。
武安王见状,低头冲怀里的美人耳语了几句,美人听罢,嫣然一笑,起身飘飘然离开了厢房。
殷廉此时就站在厢房右手边的回廊里,倚着窗吹冷风。
这种杯觥交杂的宴会让他厌倦,他没有喝醉,却感到头痛,好不容易熬到了宴席尾声,才找了个机会溜出来吹会儿风。
未过多久,一股茉莉花香窜入了他的鼻息里,紧接着一个娇柔的女音响了起来,“殷将军,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殷廉回过头,他微微一笑,“原来是青毓姑娘,那么晚了,你不陪在王爷身边,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我乐意跑哪儿就跑哪儿,谁说我非要陪王爷的?”绿裙佳人巧笑嫣然。
“如果王爷知道你在背后这么说话,非要找你算账不可。”
“那就让他找好了,只要我乐意,楼下的小厮我也愿意陪,但我若是不乐意,天皇老子都别想留住我。”佳人媚然笑道,她一边说一边走近殷廉,将一双朱红的嘴唇贴在他耳边,“跟在武安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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