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泷山》第42章


不过,路丽柔这一回倒是热情洋溢的,她本来一门心思要留守在家当老姑娘,但自从安旋告诉她,武安王真的对她有意思后,她就像遭到了晴天霹雳,当场就瘫倒在了软椅上。
“等等,让我缓一缓……”她当时面如死灰,一只手颤抖着伸向安旋,像在扮演一个行将就木的人,“这一定是报应……我之前拒绝了太多亲事……老天爷看不下去了……他要把我送给一个花花王爷当玩物……”
“哎,拒绝亲事能有什么报应啊?”安旋将手一挥,她将路丽柔从长椅上拽了起来,“从前你劝我的时候倒是挺旷达不羁的,怎么自己遇上点事就吓成这样了?大不了你也赶紧找个人嫁了,免得武安王再打你主意!”
“对,赶紧找个人嫁了……”路丽柔喃喃着。
次日,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精神抖擞,斗志昂扬。
她急切地查阅各个媒婆送上来的庚帖,又拉着安旋一起评头论足。
虽然武安王加重了路丽柔的危机感,但真正挑选起夫婿来也是格外伤脑筋的,她不是嫌这个年纪大,就是嫌那个家境单薄,位高权重的府里早已妻妾成群,而家世清白的又前途晦暗,好不容易来个品貌俱佳的,她又说人家容易招蜂引蝶,嫁了他心中难安。
路大将军和路夫人很快就被这小女儿的挑剔性子折腾得不耐烦了,连安旋也渐渐地失去了耐心。
“我看你还是嫁给武安王当侧妃得了!”
陪路丽柔挑挑选选了一整个下午后,安旋终是忍无可忍地将庚帖往桌上一扔。
“安旋姐姐,你别走啊,再陪我挑几个……”路丽柔立刻撒娇一般拉着她的胳膊摇了摇,像条乞怜的小狗。
看着她柔媚又调皮的模样,安旋就是有再大的火气也消了,她笑了出来,“你这么会撒娇,往后的夫君一定对你爱不释手。”
路丽柔也笑了,她用甜美的声音讨好她,“我就知道安旋姐姐最好了!”
安旋摇摇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每次呆在路丽柔身边,她都觉得自己硬邦邦的,简直不像个女人。
安旋的性情中天生带着刚健的气韵,她不懂得用媚态示人,更不会撒娇讨好,她觉得自己这性子恐怕很难取悦未来的夫君。
少女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殷廉的身影,她试着想象自己像路丽柔一样挽着他的胳膊摇啊摇,嘴上说着什么‘你别走啊,再陪我一会儿,你最好了’之类的话,顿时变得面红耳赤。
“你怎么了?”路丽柔好奇地望着安旋红得几乎要滴出血的脸。
“没什么。”安旋连忙道,她觉得自己一辈子也干不出那样的事来。
等到路丽柔好不容易挑出了几个满意的人选,她又担心起他们的面貌来,因为其中有些她未曾见过。
于是路丽柔又打起歪主意来,她要安旋跟她乔装改扮,溜出去瞧瞧那些公子哥儿的真面目。
安旋在家憋闷久了,起初听到这个主意是非常感兴趣的,可她还是谨慎地劝说了路丽柔几句,但很快就被她说服了。
两人一会儿扮作小厮,明目张胆地走进大户人家的后院里东张西望,一会儿又偷偷溜进书院,挨个寻找路丽柔相中的名士公子。
有一天夜里,两人女扮男装走在一条沿湖的长街上,说说笑笑地往家走。
湖边杨柳垂堤,柳色青青,路边店铺都挂着红灯笼,家家热闹,户户开张,来往人物皆柔和秀美,茶坊酒楼外悬挂着彩色幌子随风招摇,远处的高大城垣在夜色中巍然屹立,歌馆楼台,靡丽无穷,举目四顾,尽是繁华胜景。
安旋与路丽柔兴致勃勃地左顾右盼,湖上碧波荡漾,只见不远处的码头边停泊着三艘张灯结彩,雕龙绘凤的画舫,船顶漆红,船柱上浮翠流丹,武安王正带着一群风流的乌衣子弟往船上走去,他们身边围绕着无数罗衣美人,宛如云霞一般追随着客人的脚步。
少女定睛望去,发现殷廉也在其中。
他今日亦是高冠华服地穿戴着,活脱脱一个外出寻欢作乐的浮浪子弟,他漫不经心地走着,面上似笑非笑,嘴里偶尔吐出一两句诨话,引得四周的莺莺燕燕发出一阵轻笑,一个个娇媚地抬头拿眼睛瞟他。
随着安旋越走越近,他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扭头向她走来的方向望去,他见安旋今晚一身男装打扮先是有些吃惊,紧接着便咧嘴笑了。
少女望着他身处万花丛中,胸腔里没来由地凝聚起一股怒火来,若不是路丽柔死死抓着她的手,她就要控制不住自己,飞奔过去请他吃一个耳光了。
不过,令安旋感到蹊跷的是,今晚这班乌衣子弟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她观察了老半天才发现,这帮人的身材个个都非常高大,由于殷廉是水贼出身,他的个头在寻常男子里是非常出挑的,但在这班人里却显得很平常。
若是普通的油头光棍,绝不会有这打手般的体格,安旋正暗暗疑惑,身边的路丽柔却打断了她的思绪。
原来路丽柔一看见武安王就吓得魂飞魄散了,她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冰冷的手紧紧抓着安旋,“快,快送我回去,武安王在那儿……我,我心好慌……喘不上气了……我要晕倒了……”
安旋很理解她,从前她在毒泷山上看见殷廉时也有过这种心好慌,简直无法呼吸的感觉,只是没她那么夸张罢了。
由于路丽柔体力不支,她只能搀扶着她往回走,没有继续留心湖边的人。
待到她离去后,武安王这场奢华的游湖一直持续到夜深才告终。
待到画舫靠岸,宾客们纷纷离船上岸,马车就等在码头边,一辆辆排成了长龙,静静地停泊在夜色里。
殷廉告辞了那帮狐朋狗友,匆匆跳上了马车,车夫呼喝了一声,马儿迅速奔跑起来。
他在车里安安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等到马车驶出了繁华热闹的长街,拐进一条安静的空巷子里,他忽然开始行动起来。
殷廉先将头上那顶明晃晃的发冠给拆了,然后脱下身上这套质地好得油光水滑的锦袍,露出里头的玄色劲装来。
马车继续在黑暗中前行,它拐了几个弯,到了空无人迹之处,缓缓地停了下来。
殷廉迅速下了车,他的身手相当敏捷,先是警惕地四下张望了一番,然后迅速潜行在黑暗里,一直走到暗巷的最深处才停了下来。
那里有个人正负手而立,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到来。
“我们见得太频繁了,这样会很麻烦。”殷廉悄无声息地来到那人背后,低声开口。
“怎么?武安王起了疑心。”黑暗中的人转过身来,他赫然是安旋口中的路伯伯,曾经的镇殿大将军路训。
“三个月前,他派人盯梢我,发现我时常出现在你的府邸周围,心里大为不安,差点对我起了杀念。”殷廉皱着眉道。
“那你是如何应付的?”
“我只能告诉他,我迷上了你的干女儿,每次来夏江就是为了远远地,像个傻子一样看上她几眼,”殷廉的面色十分阴晦,“武安王这才放下了杀念,他告诉我,只要我好好替他办事,将来你的干女儿一定会是我的。”
“希望你没有受这话的引诱。”路训微微笑着不动声色地开口。
“我没那么容易上当,”殷廉恬不为意地回答,“不过我也立刻向他表明了忠心,我说,只要他能满足我这颗急色的心,我就愿意为他肝脑涂地,他这才高兴了,还自以为捏住了我的软肋。”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好吧,那也确实是我的软肋。”
路训流露出些许满意的神情,“你不用担心,安旋暂时没有另谋高就的念头,有一点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她喜欢你,虽然我不知道她这情意有多深,但至少她对你念念不忘,而且除你之外,我不曾见她留意过其他男子。”
殷廉倚靠着冷冰冰地高墙,不以为怪地抬起眼睛,“这真是个好消息。”
“想来你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心思,”路训负手道,“我一度以为她很害怕你,后来我发现害怕和喜欢未必不能并存,希望你是真心爱慕她,不是歆羡她的美色。”
路大将军说着面露忧色,他知道殷廉这个人委实是不好把握的,安旋对他心有余悸不是没有道理,光是看他的眼睛就能读出他的性情:它凝聚了豺狐之心,既凶野大胆又诡计多端。
“如果我只是歆羡她的美色,又怎么会给路大将军你驱使我的机会?”殷廉冷笑着说道,“我早就把她带走了,你连见她都见不到她。”
话毕,他收起了笑容,“闲话不多说了,今晚我有要事跟你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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