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泷山》第53章


左右的军士听到这话忍不住发出了浑厚沉闷的笑声,殷廉挥挥手屏退了左右,等到他们尽数散去,帐子里只剩下了一囚一将两人,他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按你方才的话来看,你似乎很为自己的族人骄傲,但奇怪的是,你看上去并不像铁勒巴族的人。”
那人的身子突然僵住了,额头上冒出了一层冷汗来。
“而且,你胳膊上的图腾好像也比前几天淡了一些。”殷廉又补充了一句,其实他没有留意他的图腾,说这话只是为了加剧他的心虚。
那人抬起头狠狠瞪着他,脸上带着一种无畏的,嫉恶如仇的神情,黑色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他看着殷廉站起身,慢慢走近。
‘小白脸’这个词用在他身上的确不太合适,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从高座上走下来的年轻人是在腥风血雨里长大的。
殷廉的体型优美又雄健,让人想起栖息在沙漠里的黑豹,他有着俊丽的面容,黑玉般的头发,还有高傲又固执的神态,但一张嘴却含着若有似无笑意,若不是他的眼睛里总是透出一种犷野凶猛的神情,昭然彰明了他的出身,他会怀疑这个将领来自簪璎世家。
“你不肯说实话?”殷廉走到那人前方,停下了脚步。
“我说的就是实话。”他不卑不亢地回答。
“既然如此,那我只能用别的法子来逼你开口了。”说罢,他将手中的匕首扔到了他跟前。
那人一看见匕首,整个人便如同发了狂的狮子一般向他扑去,大骂,“你卑鄙!”
可惜他的手和脚都被绑住了,沉重的身子往前一扑,扑了个空,狠狠地摔在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
“有你手下的人开路,你小女儿的动作很快,她第一个杀进了我的帐子,可惜啊,她太莽撞了,经验也不够丰富,一个姑娘家怎么可能打遍天下无敌手呢?”殷廉好整以暇地说道,语毕,他忽然抬手击了三次掌,帐篷外立刻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一个娇小美丽的少女被人五花大绑着提了进来,重重地扔在那大汉身侧,她被塞着口,拼命扭动着身子想要挣脱绳索的束缚。
“想不到铁勒巴族的小姑娘长得还挺秀气的。”殷廉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
“畜生!你放了她!”那人直起脖子来冲他狂吼,“要杀要剐冲我来!对一个女人家下手算什么本事?”
“确实不算什么本事,但这法子总是很有效,”殷廉笑吟吟道,“我是很愿意放过她的,但我手下的兵将可未必肯啊,你也知道,军营向来里缺女人,他们个个都是饿了好几个月的老饕,看见这么漂亮的姑娘,一定眨眼就将她分食干净了。”
“你放了她!”那汉子的眼睛红了起来,他咬牙切齿,面孔发赤,挣扎着往他的座下爬去。
殷廉无动于衷地望着他,不管他怎样地暴怒,怎样地大吼,他都不动声色,好像铁了心要拿他如花似玉的女儿出气。
“我说,我说就是了……”那人终于妥协了,一双明亮的眼睛里涨满了泪水,“但你一定要放了她。”
“人我一定会放的,一个小姑娘而已,碍不了什么事。”殷廉微笑着走到他跟前,蹲下来抓住他身上的绳索,将他翻了个身。
那人喘着粗气,竭力仰起头,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殷廉听罢皱了皱眉,“证据?”
“就藏在我怀里。”
他伸手从他怀里取出一枚半截拇指大小的印章,殷廉将它细细看了看,然后若有所思地低头看着他。
未出片晌,大帐里突然传出一声痛呼,紧接着厚厚的鹿皮帘子被人猛然掀开,那个伪装成铁勒巴族人的男子携着女儿冲了出来,他不知道怎么地竟是挣脱了束缚,手里拿着一把血淋淋的匕首,奋不顾身地往辕门出冲去。
守在营帐外的士兵吃了一惊,他们完全没料到这场意外,一时间愣在原地,等到他们回过神来准备追去时,那汉子已经带着女儿抄近道冲出营寨了。
殷廉这时才从杀气腾腾地大帐里冲了出来,他的胳膊上被人划了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液渗透了衣甲,他的嘴里咒骂着不堪入耳的脏话,手里提着一把长刀,看都不看帐外的士兵一眼,径直走到战马边,翻身而上,一夹马腹便冲出了辕门。
不到盏茶功夫,殷廉策马而归,他气势汹汹地下了马,手里提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头,脸上依旧蒙着一层可怕的杀气。
寨子里守夜的士兵个个噤若寒蝉,如同标枪似的挺立着,生怕一个细微的,模棱两可的举动会引起主将的注意,从而招致杀身之祸。
殷廉随手将人头扔进了一簇尚未熄灭的篝火,他看着它燃烧,直至被烧成焦黑,才像报了大仇一般露出满意又残酷的笑容,大步走回了营帐。
不过次日,殷廉的近身卫队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多出了一个人,他既没有浓密的络腮胡也没有杂乱的披肩发,他长发高束,生得剑眉星目,虽然已年过四旬,但却骁勇过人,大家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是个新受提拔的中年军士,没人有那闲兴逸致去探索一番他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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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兵分六路浩浩荡荡地从南方进发,宛如奔腾的溪流急切地渴望汇聚入海。
白昼里,将士们头顶着烈日,脚踩着滚烫的沙石,在刀光血影中拼杀;等到夜幕降临,他们就地扎营,便就着烈性的美酒醺醺酽酽地狗马声色起来。
南方的战事很快就惊动了皇宫内院,掌管武事的梁太尉主动请缨对敌,昭文帝虽然病入膏肓,却始终维持着一丝清醒的意识,梁太尉的提议正合圣上之意,于是他很快便接到命令,调兵遣将,启程出发了。
话说这梁太尉其实是武安王的岳丈,他是个孤高刚正的人物,眼见自己女婿起兵造反,岂能作壁上观,按兵不动?且不说要被皇帝疑心,他自己也无法接受成为一个谋逆者的岳丈,所以除了大义灭亲之外,他别无选择。
当初,武安王飞黄腾达的一大部分原因便是攀上了一门好亲事,他不仅是个武夫中的能人,还非常善于纨绔子弟吊膀子的那套风流玩法,尚未成亲便偷偷钻入了梁家姑娘的闺房,将生米煮成了熟饭,梁太尉就是千万个不愿意也毫无他法了。
梁太尉之女乃是武安王的正妃,她宠擅专房约有八年之久,那时的武安王虽然花花之心始终蠢蠢欲动,但他毕竟羽翼未丰,不敢得罪老丈人,而妻子又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温柔和秀色皆合他的心意,于是他强自忍耐了一阵子,像一头饿狼勉强靠着吃素来维持生机,一旦得了势,便本心暴露,肆无忌惮了。
可怜武安王妃起初是对他情深似海,义无反顾的,她对他既敬又爱,奉夫君的话为圣旨,事事听从,百依百随,这宛如狗一样的忠心和顺从放在男人身上有时是可以打动一个冷酷佳人的,但若放在女人身上,她往后多多少少是要吃亏了。
随着武安王逐渐流露出残暴粗俗的本来面目,接连不断地纳美人入府,猖狂地花天酒地,武安王妃对他的敬意也就日益减弱,如今她只是空顶一个名分罢了,实则过着守活寡的日子。
此番出征,武安王一直将自己的正妃带在身边,因为他早就料到梁太尉会成为对抗他的主力军,但有他的宝贝女儿在自己身边,他相信在关键时刻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很快,武安王的六路人马在镇南关汇聚一同,与率军急速赶来的梁太尉展开了对抗。
镇南关是雩之国南方武力最为集中之地,只要攻下了镇南关,那四分之一个国度便已被他收入囊中。
当时,梁太尉率兵与叛军对阵数合,武安王始终处于下风。
梁太尉采取的连环马策略可谓收效颇丰,他将六千兵马分成两百队,每四十匹战马以铁索连成一排,冲杀起来宛如一把把巨大的镰刀,将敌军割得四分五裂。
当天夜里,武安王聚集了麾下的几员猛将,一起在行宫里商议对策。
虽然连败数次,可他看上去不慌也不忙,还让人在桌上摆满了美酒瓜果,拿出一副大宴宾客的架势来,完全不像要一本正经地与幕僚议事。
殷廉混在这几员叛军首领之中,跟他们一样没心没肺地喝着酒,你一句我一句地调侃着近期不胜乐观的战况,这帮人都是军中的老油头,他们可以说说笑笑地一起掩埋同伴的尸体,从来不畏惧敌人的长刀,也不关心死后会不会下地狱。
这一路打来,殷廉并没有费多少功夫,一来武安王早就在各城各关卡设置好了内应;二来他也不愿意费心思打好这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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