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篆香录》第328章


告密、起事失败、灭族,这样的罪孽,让他们安家子孙一应承起,也不为过。
可燕王竟出乎意料地说了句:“两条路,一条,是喝了这毒酒,还有一条,是你离开大周,安家世世代代不得再踏足中原一步。”
他没想过还会有生的机会,自然是选了第二条路。
燕王非常谨慎,让他与安攸、翠萝和安敬,分三路而行,他去北疆,安攸去西疆,翠萝与安敬则去了南海,从此安家,就这么散了吧。
安敄跪在马车厢内,朝着安家的方向拜了又拜,不知父亲与祖母此时,可有在燕王与灵芝面前忏悔?
安大抖了抖狼毫笔,收了最后一捺,将信尾盖上私章,颤巍巍地递给宋珩。
宋珩接过,满意地看了看,淡淡道:“让安阁老费心了,不过安敏嘛,早已经去了我说的那个地方,你尽可以放心。”
他说着,从袖口掏出一块羊脂玉堂富贵玉牌,勾着上头的五彩丝绦绳,伸到安大眼前晃了晃。
安大的瞳孔猛地紧缩,最后一口气从胸腔内失声而出:“你!”
这是安敏刚出生时,他亲自上新安郡的慈安寺为他求来的开光玉牌,这落到宋珩手中,说明安敏已经……
安大恨得睚眦欲裂,这个奸贼!
害了安敏不说,还诳他写下这信,这奸贼打的什么算盘?
他从方才的害怕变成愤怒,几乎是咆哮着冲宋珩扑过去,“我跟你拼了!你这个小人!当年你怎么没死在外头!”
宋珩站起身,高大挺拔的身影似一座难以逾越的山,挡在安大面前手轻轻一拂,安大圆胖的身子就滚地葫芦一般摔趴在地。
宋珩冷冷道:“你以为我不知你打的算盘?假意助我,再暗中找宋谨来救你是吗?”
“很遗憾,宋谨确实很快就要派人到安府来找你了,可惜不是来救你,是来抓你。因为你们安家,涉嫌联合秦王,在金猊玉兔香中给皇上下毒,如今事发,皇上肯定要让人来带你进宫问一问,你是不是很想等他们来?”
安大看着宋珩一脸猫戏耗子的神情,如死灰的心又被拎出来鞭笞,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他怎么不知道金猊玉兔香有什么问题?
他猛侧头看向安二,跪地的安二心情平静,见安大看他,只茫茫然摇摇头,皇帝治罪不治罪又怎么样呢?
难道他们今日还有别的路可走?
宋珩见安大绝望慌乱的模样,勾起嘴角一笑:“本来皇上若是见到你,这个误会就能澄清了。不过很可惜,他派来的人到安府的时候,只会见到安院使畏罪自杀,安家诸人则早已畏罪潜逃,如今又有了你写给安敏的信,那么你们安家谋害皇帝的罪名,可就真个儿坐实了。而我,又怎么会给你面见圣上的机会呢?”
还有一点他没说,离开京城的安敄,在宣德帝发现安家人畏罪潜逃之后,也会很快被宣德帝派出的人追上。
灵芝心软,总觉得安敄罪不至死,但宋珩不得不多想一步。
不知事的安攸和翠萝养大的安敬他毫不担心,就是这个安敄,比较麻烦。
若他将来安分守己过日子也就罢了,若是存了报复之心,岂不是斩草不除根?
是以宋珩一面派人送他出城,一面暗中紧盯着。
宣德帝派人找安大安二问罪的事,都早在他计划之中,而安敄这边,也恰到好处给人留了踪迹。
当宣德帝的人找到他时,他能不能活路,就得看他自己的选择了。
安大本还跪坐着,听完宋珩所言,早瘫软下去。
一阵异味传来,灵芝抬起袖子,厌恶地捂住鼻,安大已经被吓得便溺了。
宋珩回头看向门口,一拍手,“将人带进来吧。”
“是。”门口都是武林盟的人,闻言抬进来一个人。
安大定睛一看,眼泪鼻涕哗哗而出,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安二似早料到这一幕,抬起头呆呆看着那人,颤着牙喊了声:“娘……”
声音随即哽咽下去。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怪不得人啊!
那人被绑着双脚捆在一把官帽椅上,圆睁着眼,只有进气没有出气儿,死命瞪着宋珩,正是许久不曾下榻的严氏。
宋珩微微一笑,毫不计较严氏刀子般的眼光:“安老夫人,您教出来的好儿子,怎么样,这场戏可看够了吧?”
严氏喉咙里“嗬嗬”出声,眼泪线似得沿着脸上沟壑流出来,却说不出来一个字,颤抖着将手指向宋珩,不知她想说些什么。
那眼神中有恨,有气,有疼,有悔,可惜不管有什么,对宋珩与灵芝来说,都如空气一般没有丝毫作用了。
宋珩从腰间抽出那软剑,真气注入,“嗡”一声轻响,软剑瞬间笔直如钢,剑刃亮得映出烛影,寒意森森。
宋珩眼神越过剑尖,落到严氏身上:“老夫人,您想知道我父亲,还有香家、许家那么多人,是怎么死的吗?”
☆、第415章 手刃仇人
严氏睁大的眼充了血,惊恐不已地摇头,皮肤打满皱褶的手胡乱摆着,脸色涨得通红!
宋珩温柔地看了看身旁的灵芝,细声道:“你要不要避一避?”
灵芝摇摇头,她执意跟来,就是想看看当年因一己之私,害了几百条人命的安大是何下场,她要用他们的血,祭奠娘亲,祭奠香家。
灵芝迎上宋珩目光:“我不怕,我要替娘,替外祖一家亲眼看着。”
宋珩点点头,挥臂展剑,剑光如白芒闪过,瑟缩成一团的安大顿时身首异处,头颅滚在地上,眼还惊恐至极地睁着,身躯“扑通”一声,沉重倒在青砖地上,血流入注,红得刺目。
这边安二早在宋珩拔剑的时候就颤巍巍磕头伏在地上,不敢再看。
严氏则“呜”一声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哀嚎,睁大了眼,手脚忽不再动弹,头一歪,瘫在椅子上,没了反应。
“王爷,老太太吓死了。”小双试了试她鼻息,对宋珩道。
宋珩掏出白色绢帕,擦拭着剑身血迹,淡淡道:“便宜她了,速度清场,宫里的人快要到了,把安老大头和身子都带上,明日上西山祭坟。”
“是!”屋外又进来几人,匆匆收拾残局。
宋珩抬起眼,眼中水花一闪即逝,灵芝拭干眼角一滴泪,伸手过去,握住他执剑的大手。
“我们走。”宋珩长剑缠回腰际,握上灵芝的手,声音格外轻柔。
灵芝随着宋珩,踏着夜色一步一步走出安府,四周仍是寂静无声,被迷药迷晕的下人们醒来之时,会发现安府已经变成一片废宅。
若安怀析与严氏早知道会有这个下场,还会为了一本《天香谱》就如此丧心病狂吗?
“我想以后售卖香方。”灵芝忽然对宋珩道,“包括《天香谱》中对人有益的香。”
宋珩低低应着:“哦?那你若要售香,可就没有独门秘方了。”
灵芝轻叹一口气:“这些香方也都是一代一代制香人验配而成,没谁敢说是自己功劳。若人人都将自己的心得视为秘方,怀璧其罪,也阻了制香的用处;但若公开香方,有能者均能居之,后人能借前人之力,定能做得更好。”
宋珩握紧她的手,点点头,“好。”
安敄的马车已出了城,车厢内没有点灯,他在黑暗中睁着眼,毫无困意。
安家,可算是自取灭亡?
若不是大伯当初觊觎《天香谱》,对香家图谋不轨,安家凭自己的本事在新安郡老老实实打拼,想来如今也能在香业场上有一番富贵。
可偏偏,要走那一步登天的捷径,却不料,登得高,摔得也惨,连累了祖母,连累了父亲,连累了安家子孙后辈。
等他到了北疆安顿下来,定要为香家也立上牌位,为安家赎罪。
安敄正想着,忽听外头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前头可是安府的人?皇上有令,速速进宫!”
安敄猛地一个激灵,坐直身子,皇上!
皇上召安家的人做什么?
前头的车夫瓮声瓮气向安敄道:“公子,咱们要回去吗?”
安敄捏紧了拳头。
回去?
燕王已经回来复仇了,安家定会血债血偿,但如果他找到宣德帝,他定会帮着安家扳倒燕王吧?
他张了张口,又闭上。
他不想回去!
安家已经害死了那么多人,燕王与燕王妃却还能放他与两个弟弟一条生路,给安家延续血脉,他又怎么办得到回去求皇上将燕王等人一网打尽?
更何况,以燕王对付安家的本事,就算是宣德帝,怕也一时难以对付他!
安敄片刻间各种念头蜂拥而至,耳听着身后越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