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上神》第88章


她在他怀里,缓慢得摇了摇头。
“还记得洞灵源吗?”
他温柔得说:“原来,你是练云生,我才是方其雅。我想,很多年前,我就已经知道,我想要的,只有你能给我……可你给的,却不是我想要的。”
“我想过叫你留下来的,我可以慢慢教你,我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可以教会你……可它要你走,明明把你带来了,却一次,又一次得,把你撕离我身边。”
“所以,你再来一次,我便杀你一次。”
他依然要跋涉在这世间,憎恨着凡人却又想从凡人身上得到苍天不允的真情。明知道这终究会是无望,也不想借由一个根本不懂爱的她来破开这宿命,更何况,她也是这天命的一部分。
趁着他还有一点理智……趁着自己还记得自己是谁,记得她是谁。
叫她走罢。走罢。
掌力从背中渗入胸腔,缠住心脏,如手掌捏紧了心脏般痛到喘不过气来。
他的声音就在耳边:“这天地怎能忍得你受这般苦楚?”
“我为这天地所嫉恨,可你被这个世界那样宠爱着啊,它怎忍心你一世一世被我所毁?”
“然后……你就再不会来了。”
他将脸深深埋进她的发间,属于生者的气息自怀中消逝,那眼瞳中所有的痛苦与绝望就逐渐消失不见,变成黑暗可怕的空洞。
他将她抱到床上,将绣了一半的嫁衣披在她身上,凝视她许久,然后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吻,如来时般消无声息离开。
*
辰湮又一次离开莲塘前往轮回时,雪皇在身后哭到脱力。
她说阿湮,不要再去了。
辰湮怔了好久,想笑笑安抚她一下,但是不知道为何,就是笑不出来。
然后就重复那经历了无数遍的转生。艰难离开母体,从一个睁不开眼的婴孩,渐渐长大。被动得等待能遇到他的契机,所以在回乡途中与这世的家人失散时,她心想着,终于到了。
被一个白衣荷边的年轻男子捡回去,观他身上之气息,应是修行之人,只是修为弱了些。同行的还有十几个差不多年岁的少年。想来是如她一般从各地搜罗来,无一不是骨骼清奇天资灵秀。
在经过数月的集体生活与考察之后,有四个孩子离开了他们的行列,而剩余的则被转交到一个白衣杏边的男人手中。她又回到了衡山。
在衡山名为祝融峰的山巅,不知何时起已经建起一个名为青玉坛的洞天福地。他们此行,便是要拜入青玉坛。据师兄所言,门派擅长丹药炼制之术,他们虽然成了派中弟子,但最先开始都要从药童开始做起,看资质定下修行的方向。
他们被放在坛前必经之路上,要独自经过会仙桥到达坛中,才算得了认可。这桥处于层云叠嶂、高耸青峦之上,至桥上脚下甚至会有流云浮过,若有少许不慎便会摔落粉身碎骨。她并未被桥上任何幻境所迷惑,通过会仙桥的时间之短叫山门口的师兄都为之惊讶。
进了山门,才发现,这洞天福地的架设何其壮哉。底下本就有先天阴阳大阵,阵中元力不停涌动,日久天长就形成了上下两层基底,中有小天柱支撑,形现太极之意。师兄很是自豪道,青玉坛下层永为白昼,上层永为黑夜,分阴分阳,化生万物,极为神奇。不过大多数弟子皆居于下层,只有创派掌门与其亲传弟子及诸位长老住在上层。
青玉坛虽是一个新门派,但人不少。
按照惯例,他们这些小弟子要修行上两三年才能见到掌门和长老,然后正式拜师。但这回显然走了运,掌门需要两个守炉弟子。丹药出炉之前,要经过好一段时间的炼化,须得人守着,出现变故再通知炼丹者。这活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就是耗时间,因这一批小弟子大多乖巧懂事,所以一齐送上去了。被选中也是个造化。
宫殿仙雅恢弘,她与所有人一样恭敬地低着头,站在人群中。然后看到一个暗灰色的衣摆久久停驻在她视野中。仿佛某种宿命般的,她抬起头,正对上一双沉谧如深渊般的眼瞳。
他依然是她前一世熟悉的颜貌,但更要成熟得多。五官全然长开,独特的雅致韵味便更难掩藏,如满月之辉般明耀得叫人心颤。深灰的底衣,杏色的外衫,不威严不厚重,但另有一番难以言喻的气度。
他只盯着她没说话,她看着他许久,低低喃喃了一声他的名:“初篁。”
作者有话要说:3。15
想要写蓬莱都那么难啊啊啊!不过接下去老板的渡魂线就是:厉初篁…白衣驸马…东方先生…欧阳少恭。
私以为,这里确定一下感情,在写蓬莱的时候就好写点。
☆、第88章
厉初篁。
她是从未想过的;这个世间;有一天;能唤一唤他的名字,已经艰难到是一种恩赐。
那双黑沉沉的眼静静凝视着她的脸,一动不动。然后她也便一动不动得回望着,带着少许踌躇与犹豫;又坚定站在原地;被动得等待命运降临。
然后一只手,轻柔得抚过她的发,看上去温润如玉的肌肤触碰到才知是毫无温度的寒冷,他的眼是幽谧无底的深渊;毁灭所有,吞噬一切,照不进任何光亮。很久以后,才是一声仿佛喟叹般的话语:“……盈盈?”
她怔在那里,清晰得觉察到他在思考。似乎在无涯的时间荒漠中,用尽一切才摭拾起些微的记忆痕迹,只可惜,是错的。
在满堂弟子惊愕的视线又或者心声里,他弯下腰,将她径直抱了起来,转身便往殿外走去。
“掌门!”管事的弟子匆匆唤出一声,便见着他背影淡淡一扫衣袖,示意自己全权负责。
辰湮被宽大的衣袖紧紧裹着,凌厉的风还是拼命自身侧刮过,于是知道这是在以相当迅疾的速度在前行。这样高强度的转移叫她脑袋有些胀痛,好不容易停下来,身体一转,摔落下去,有片刻天晕地转的不适。
待她皱着眉头睁眼时,发现自己被放在一张软榻上,他的手指紧紧按着她的发,坐在她身侧俯□,视线牢牢得锁定了她。
他的眼神有些茫然又有些疯狂。
“我知道,我忘记了很多东西,”很久之后他轻轻得说,光风霁月的颜容俊美如初,只能从那平静的话语中听出深埋着的无法脱解的怨恨与阴鸷,“可从没有哪次更能让我感觉到,我究竟忘记了怎样重要的东西……”
看到她的第一眼,什么东西轰然坍圮。他在避无可避的轰塌声中,感受到身体的某个部位,巨大的裂痕,那里空荡荡的像是缺失了支撑它的一部分。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那是什么。
辰湮抿了抿唇。她也有些迷惑。
每一次渡魂之际,因残魂与原主的撕扯争斗,确实会将一部分记忆遗失。可这回,明明仍是厉初篁,明明还不曾渡魂,为何,他就忘了那么多的东西。
是经历了什么吗?离开那山头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为何他会建立青玉坛,为什么他会成为此地的掌门,为何……他就忘了。
他认出了她。可为什么,就不记得她是谁了?明明认出了她。
她看着上方的人,缓缓伸出稚嫩的手,放在他的脸上。冰冷的气息侵袭入肌肤,她却仿佛感觉不到,只是问道:“你还记得什么?”
他的另一只手就搁在她颈边,修长的手指不断得如同神经质般在她的喉咙上比划,他的身上并没有杀意,可辰湮却感觉到,那身体里潜伏着一只恶毒的野兽,对着她露出狰狞的獠牙。
“我想杀了你。”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要杀了她,这种关头反倒是那种疯狂的理智控制了他的举动,“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杀你。”
……身体记得,灵魂却忘了。
“你还记得我曾是盈盈。”她沉默很久后,伸出两只手臂,虚虚环抱住他的颈项,稚嫩的颜容没有表情,却不知怎的,很是哀戚,“我还是似水,是流年,是阿青,是阿弱……是你曾遇见无数次的人。上一世,你说,我再来一次,你便杀我一次。可我还是来了……你要杀么?”
这样沉静到近乎从容不迫的话语,丝毫不曾在意自己性命的态度,厉初篁想就算他真的动手,她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可为什么呢?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她又为什么这样悲伤得看着他呢?
他终于把手按在她的颈上。试探般的,一点一点得,捏紧。
她静静盯着他,没再说话,只是因越来越紧迫的呼吸而微微张开了嘴巴。颓败的紫红色慢慢从手劲处扩散到整个脸庞——他的手收得越来越重,脑海里不断闪现的混乱画面几乎将他的大脑挤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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