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上神》第105章


女性的情感总脱不开深沉的怜惜与怨苦。巽芳是人,她只看到残魂受天命摆布万劫不复,无法触及到更深的有关于天道法则的东西。白龙王却是神,他看到不周山倒的因,看到上天遣罪的果,因果坠链成线,无论有多不等,都贯彻在生生世世不得消亡的罪孽中无一丝动摇。
如何去违背天?如何去摆脱那庞大的天命?这一道命轨已经成型,还怎么得到解脱?
他就像个巨大的灾祸,天命叫他命主孤煞,便要毁去他所有倾注感情之物,区别只在于他在意多少罢了,乖囡唯一的错……就在于靠近他。
“可是,他们之间,不也是注定的吗?”巽芳喃喃道。你能分开吗?
白龙王默然不语。这是唯一找不到的因。
那位……神灵,究竟是为了什么以神念下界,生生世世不离他左右?人世浮沉,便总会遇到他么,若说这是天命注定,敖闰根本不信,这样一位神灵,若是自己不愿,连天都不能勉强,可为何一世一世惨痛收场,下一世,还要来呢?
巽芳镇静下来,遥遥望着街市的方向,看着看着又淌了满脸的泪。
她记起衡山山洞满壁的名字。
百千世苟延残喘,渡魂之苦折磨得他形神憔悴状如疯魔,记忆一点一点流失,刻骨铭心的往事也消散在无疆岁月的嘲弄中,死死烙刻进骨血魂魄怎么也不愿忘却的名字,也就这样一个。唯一一个。怕是……连承受所有苦难都抵不过失却她吧。
“您带不走的。”她说。
白龙王站起来,站在房顶上,高高俯视着蓬莱之国,看一眼都觉得原来连龙王也会如此害怕。他看到浩瀚天外隐隐成形静默待发的雷霆,看着海域外平静中积郁着巨大波澜的海水,偌大一个蓬莱,竟如无根之萍般漂浮在东海之上。可他纵然碰触到这道命轨,却不能透露一分。
他朝着蓬莱国的小公主丢下一个琉璃瓶。
“里面有药,月服半粒,药尽之时,我会来带她走。”白龙王说,“龙绡宫有能联络到我之物,若有急事,便叫她去寻绮罗!”
他脱出人身,化作一尾巨大威严的白龙,一个瞬时,便飞往天外消失了痕迹。
蓬莱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作者有话要说:8。18
这段剧情的时候蠢作者一直在想,蓬莱会毁,其实根本原因并不是老板。
天道到底是还算公平的,没有种下因就不会结出果,天要太子长琴寡亲缘情缘,命主孤煞,却不会以毁灭一个蓬莱断绝那么多人的生机为代价,来成全太子长琴一世孤苦。就算以往的无数世,这天命也只应在与他有关的极少数人身上,没道理蓬莱一世,要应劫在那么多无关紧要的蓬莱人身上。
那么为什么蓬莱会有天灾呢?游戏没说。仔细想想,大概是蓬莱本身就犯了天道的禁吧,蓬莱人的寿数那么长,而且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国,以前天道没盯着海外,现在一个太子长琴,让命轨专门转到蓬莱,天道一瞧,卧槽这么多人带bug,好的,给你一个天灾。
☆、第103章
明美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白衣倚坐在床头,低着头静静望着她。
她把手抬起来;他便也伸出手,轻轻握住。
岁月静好,仿若大梦一场醒来,那夙世的惨痛都不存在;他与她依稀还是千万年前榣山之畔相遇的仙神,他眼瞳温和静寂不曾蒙蔽一丝一毫的阴霾,美好至极。
这是有多久了?如人世间最寻常最平凡的人一样;相守着;一起长大,没有怨怼,也无苦痛;清晨醒来见到他予一个笑靥,夜晚入梦时与他道一声安,牵着手安安静静从碧花的长春走到紫花,然后在对来年的期望中沉沉等待又一场天明。
白衣松开手站起来,弯腰连被子将她抱起来,隔屋有一席铺着厚毯软衾的榻,正对着没有关上的窗,他抱着她坐下来,把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脑袋。
薄凉的空气在脸上一触反倒扫清几分沉眠残留的朦胧睡意,明美抬头看了看:“下雪了。”
天地渺茫,白皙干净的雪花中,夹杂着淡淡的紫色花絮。雪落下来,那满树长春的花便都谢了,叫整个蓬莱犹如笼罩在一席紫白的梦境之中。
明美把手从暖和的被子中伸出来,去握他的手。
分不清是谁的温度更凉一些,白衣将她环绕得更紧一些,用下巴蹭蹭她的发顶,微微笑起来。
明美窝在他怀里,和着他的体温与雪的凉意,慢慢的竟然又睡着了。
再醒来时,身边没有白衣,巽芳双手捧着下巴,含笑歪着头坐在蹲在榻边望着她。
揉揉眼睛坐起来,窗子没有合上,却蒙上一层无形的屏障,外界冰凉透骨的寒意便都透不进来,窗格外面不知何时被挂上一串铃铛,药晶花雕的,上方坠的饰物是一朵冰封的紫花,安安静静得垂在那里,被风撩动,却没发出任何声响。
“明美难得起这样晚呢,”蓬莱国的公主笑得眉眼弯弯,“外头初雪,族人已开始准备冬日祭祀,白衣去帮忙,明美也去玩玩嘛?”
时光如流水匆匆,当年那个站在白龙王头顶俯视众生的娃娃已经长成少女的模样,正如那时在衡山逢到的少女与孩子,也已出落为大人。
蓬莱人寿命长久,身体成长的速度也慢,巽芳眼看着白衣长到自己都需要仰头才能直视的高度,幸好还有一个明美在艰难得长着,才没有太多郁闷。
明美点点头,接过巽芳递过来的衣饰扒拉到身上。长长的头发软软得披散在身后迤逦成画,巽芳用梳子小心翼翼得将它一寸一寸梳理整齐,然后挽起束上簪子与缎带。她已经有好多簪子,多是花形的,白衣已经能雕得很好,犹如刚从枝头摘下的花硕般栩栩如生。
巽芳跑出门嘱咐侍女把温着的朝食送上来,明美把视线从铜镜中央移开,取出梳妆台匣子最底层的一只琉璃瓶,药丸很小,指甲轻轻一触就能分为两瓣,全倒出来数了数,剩下也不过三粒。
她停顿了很久,掐出半粒咽了下去,净化的力量从心脏开始急剧抽动,顺着血脉贯通五脏六腑,几乎是要将血肉都消泯的剧痛,连对时间的感知都出现了错误,仿佛一瞬间,又仿佛永恒的漫长……她极缓慢得眨了眨眼睛,将剩下的药丸倒回瓶子里,又把瓶子塞到匣子下面,站起身走出房门。
雪花纷纷扬扬,但落得很慢,初雪轻小而洁白,飘飘然落在肩头也不会化去。明美到东蓬莱的时候,地上已经积了层薄雪,紫色的花硕在落地的瞬间已经像是燃烧般化为飞灰,走在不断破碎的花与雪间,便犹如身处一床巨大的花毯上,一脚踩下都是软软的,那细碎又轻柔的触感几乎埋进心间。
长春冬生紫花,遇雪则谢,只有这个季节谢落的花不会再生,因而那巨大的古木有几分空荡荡的,终于也显露出枝条的色泽,依然笼罩了大半的天空,却盖不住从天而降的雪与铺洒的天光。
明美远远望见正在帮忙架祭台布置场野的白衣,对上一个微笑,于是她也跟着笑起来,偏着头静静地注视着那道身影。这样美好的时光,多一分一秒都像是偷来的。
可她知道,世事惘然,总有些东西是彻底面目全非的,一切已然不能像当初的榣山之畔,纯粹到不被任何事物侵扰,也不是这凡尘百千世之前人间的初遇,纵然擦肩而过亦好过百千世之后压抑着痛苦的微笑。
就像她总是不能想到,那拥抱着她亲吻着她发梢的人内心深处真正的感受一样,她也无法忽视,她等待着这一分这一刻之后随时都会发生的生离死别。
她曾予他说,你别怕。
可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跟着他所认为的那些美好,一起灰飞烟灭。
*
明美坐在长春树下,背倚着树干,遥遥望着那里。
她看着看着,轻轻拍了拍长春的枝干,庞大到难以言喻的巨木便盈盈摇晃着枝桠,更多的花硕随着雪花落地,却又在触碰到地面的刹那氤氲成朦胧紫光,那梦幻般的光色笼罩着她,就像是为她披上最美的华裳。
‘他已掌握时间之力。’看到床沿上那串铃铛的时候,她就猜到他已经窥探到法则。长春虽隐没在天道中,可花随四时是大荒以来不曾变革的规则,受天地之力支配。既然冬日紫花按规则遇雪则落,入地则谢,便等闲不能保留住,除非是他自四季法则中真正窥探到了时间。
‘但他还未寻到窥探空间法则的契机。’长春如是说。
明美将脑袋抵在身后的树上,缓缓闭上眼睛。
‘因为他不愿离开蓬莱……’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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