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宦》第960章


“我娘没有杀我爹!”
青螺一愣。
我娘没有杀我爹?!难道,长安和十五育有一子?
她惊诧地回过身去,然不等她看清站在走廊上的孩童究竟是何模样,便被身后的慕容泓一把抓住胳膊推出了栏杆,摔到了楼下的院子里。
长安回过身来,借着月光看清来人果然是慕容泓,想起他刚刚替她挡了一刀,顿时惊急万分,“你的伤……”
“朕没事。你可有伤着?”慕容泓喘着气握着她的肩查看她的状况。
蕃蕃也光着小脚噔噔噔地跑过来哭着扑进长安怀中。
慕容泓搂着这惊魂未定的一大一小,道:“先进屋。”
他捡了长安扔在走廊上的匕首,带长安与蕃蕃进了房间,关上房门,自己握着匕首守在门侧,听着外头自己带来的侍卫与那些刺客厮杀的动静。
长安气息稍定,便将怀中的蕃蕃放在床上,捡了屋里地板上的烛台,站到门的另一侧。
黑暗中,两人就这般流着血默默地守着这一扇门,浑然不觉时间流逝。
也不知过了多久,走廊上忽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男人十分焦虑地在唤:“二爷!二爷!”
是褚翔的声音。
慕容泓松了口气,当即有些支撑不住,身子一斜靠在墙上。
长安过来扶着他,同时大声道“在这里!”这便是慕容泓昏过去前最后的印象了。
醒来已在甘露殿中,慕容泓睁开眼,发现自己面朝下趴在榻上,长福这奴才守在榻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见他睁开眼,马上高兴地叫起来:“陛下醒了!陛下醒了!”
榻前围过来几个人,无非是褚翔御医他们。慕容泓目光扫了一圈,没看到自己最想看到的人,灰心丧气地又闭上了眼睛,这时才觉出背上的伤口痛不可抑。
痛归痛,万幸的是他的伤势并不算严重。青萝那一刀是冲着长安心窝去的,换成他这个高了十几公分的人去挡,自然就错过了要害。至于他当时为何会昏倒,说来可笑,是因为这两天他感染风寒又心思郁结寝食俱废,体虚发热所致。
御医早已开好药方,叮嘱了些注意事项便退下了。
褚翔来向他汇报当晚战况,那些刺客大约都是福王死士,眼见事败纷纷自尽,没抓到活口。而原先护送长安的那些侍卫只是被灯烛中的迷药迷倒,并无大碍。
慕容泓此时想来还心有余悸,若不是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趁夜去追长安,长安说不定就被他们给杀了。
“给朕查,不止盛京和福州,各州各县,都给朕仔细地查,务必要将福王余孽清扫干净,一个不留!”慕容泓道。
褚翔领命退下。
慕容泓不能翻身,只能转过头去面朝床里,眉头紧蹙。
疼,真的很疼。
他从小到大都被保护得很好,不曾受过比这更严重的伤,是以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不算严重的伤就会这样疼,那长安……这些年这样疼了多少次?
幸好这次他终于能以身相替,没让她再受这样的痛苦。
也不知她此刻人在哪里,是回了盛京,还是继续往岳州去了?刚才也没敢问褚翔。
唉,伤口疼得想骂人。骂谁呢?骂钟夫人还是长福?要不是他俩馊主意一个接一个的,或许长安就不会这么快离开盛京了。
或许更应该骂的是他自己吧,若是自己有这个本事留住她,她不也就不会遭逢此难了吗?
慕容泓咬了咬下唇,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想着或许睡着就好了。
可是他昏睡刚醒,此刻要是还能睡着就有鬼了。
他动了动自己的右手,发现虽然有些牵扯伤口,但还能忍,就准备看看奏折来转移一下注意力。
谁知一回头,就看到长安坐在脚踏上,正看着他。
慕容泓愣在那里,做梦一般道:“你没走?”
“你是为我受的伤,无论如何我也得确认了你没事才能走。伤势如何?御医怎么说?”长安表情平静。
“御医说……还要再观察两天看看。”慕容泓觉着自己现在这个状态脸应该红不起来,就强作镇定道。
长安进来之前其实已经问过长福了,见他如此,一时又觉好笑又觉可怜,也就没戳穿他,只问:“你为何会突然出现在驿站?”
“朕……是想把一件东西还给你。”说起这个,慕容泓陡然紧张起来,顾不得会牵扯到伤口撑起身子手伸进衣襟里一阵乱摸,“朕的东西呢?”该不会昨夜忙乱之中弄丢了吧?
“是这东西吗?”长安将那只小小的白玉盒放在床沿上。
慕容泓安静下来。
“这东西你如何得到的?”长安问他。
慕容泓忍过伤口那一波痛,这才道:“你不在的第二年,鸿池里接连淹死了两个小太监。审问与他们一个寓所的太监方知,宫里有流言说你扔了个宝贝在鸿池里头,那两名小太监自忖水性好,下水捞宝贝,故而溺死。朕知道后,就去问吉祥,吉祥说你回宫当天确实在于飞桥上扔了个东西在鸿池里头,但扔的是什么他没看清。朕就命人舀干了鸿池里头的水,找到了此物。”
舀干了鸿池里的水……在这个没有抽水泵的年代,长安无法想象那是多么浩大的一个工程。就他这么能折腾,居然没落个昏君的名头在身上,也是奇迹。
“长安,此物,当年你是想送给朕的么?”慕容泓试探地问道。
“不是。”长安将白玉盒抓在手里,“这是我自己戴的,不想要了,故此扔了。”
慕容泓并不相信,道:“朕试过了,朕戴在拇指上大小正好,你戴,不嫌大吗?”
“嫌大啊,所以才要扔啊。”长安瞪着他,恼羞成怒凶巴巴道。
慕容泓笑了起来。
长安看着他笑得唇红齿白的,视线却突然模糊。
“数年不见,你怎么变傻了?就那么不管不顾地扑上来。刀剑无眼,万一刺中了要害怎么办?江山不要了?孩子也不管了?”
慕容泓看着长安,以前不明白她的心意,总觉得若是哪天她为他掉眼泪了,那才是心中真的有他。而今看到她眼中泪光,却只觉得心疼。他一点都不想看她掉眼泪,只想看她笑。
“那年彭城之战,朕以陶夭为饵,诱赢烨自投罗网。当时朕站在城头上,看着赢烨为救陶夭单枪匹马脱离阵营向城下奔来,朕的心,被撼动了。那是朕第一次为他们这对夫妻的爱情所感动,也是第一次明白在对待自己所爱的女人方面,朕不如赢烨多矣。身负重担,要为了所爱之人不顾一切以命相抵,朕觉得这个决定,太难做到了。直到昨夜身临其境,朕才知道,原来也不是那么难。因为在那一瞬间,脑子是没法思考的,也就不会计较得失权衡利弊,剩下的,只是一腔本能而已。朕曾经说过朕永远不可能变成赢烨,但此番,朕却因为自己终于能像赢烨一样保护所爱之人而感到自豪,朕是不是前后矛盾不可理喻?”
长安低着头不说话。发现给自己挡刀之人是慕容泓的那一瞬间,那种无可比拟的惊慌和担心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时至今日,她依然害怕他出事胜过于担心她自己。
如果这不是爱,那是什么?
“其实朕知道,朕不是前后矛盾不可理喻。朕只是,喜欢你喜欢得神魂颠倒无法自拔。”
长安闻言,双颊不可抑制地烧了起来,伸手去掐慕容泓的胳膊,骂道:“你怎么这么肉麻!”
慕容泓一边呼痛一边不失时机地抓住她的手,顺杆子往上爬:“长安,别走好不好?你不想回到朕的身边,没关系,朕不会逼你。朕只求你别走,让朕知道你就在那里,让朕可以照拂到你。好不好?”
长安侧过身去,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会考虑。”
愿意考虑就是还有机会。
慕容泓握着长安的手不想放,又恐气氛突然安静会让她发现自己还握着她的手,于是忙另起话题道:“说来这次你我脱险蕃蕃居功至伟,朕要重重赏他。小小孩童有此急智与胆魄,实不多见。”
提到这一点,长安倒是有些忧心,道:“也许当初我就不该告诉他他的父母另有其人。他如此早慧,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只要好生教养,不会是坏事的。朕也早慧。”慕容泓安慰她道。
长安看着他,一脸的一言难尽,倏的一下抽回自己的手,道:“那可真是要好生教养了。”
慕容泓:“……”又被嫌弃了好难过。
慕容泓以这一刀为代价,换得长安留在了盛京,蕃蕃也进宫做了伴读。除了还是不能常常见到长安外,他觉得一切都很圆满。若是再挨一刀能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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