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陵_容九》第210章


这种事,长陵不去掺和,魏少玄也不至胆儿肥的敢唤二公子去说项,何况从离开龙门江后,这路上除了问候越大公子外,几乎也没怎么见她说过话。
按理说,长盛脉象顺畅,气血充盈,腑脏无病变之兆,恢复得算好,却始终未醒。
这就不免让人想到了最坏的可能——当初迦叶提过人一旦长久的陷入昏迷中,于脑损伤极大,纵是治好了躯体,若是始终无法恢复意识,便如活死人一般。
但这只是揣测,如何确诊、可否救治还需得由懂行的大夫来,七叔临别前答应过会派人去寻纪北阑,魏少玄也表示长安也有冠绝天下的名医,事已至此,长陵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只能且走且看。
她短短时日,先得群雄拥护、再是沈曜不战自亡、寻到兄长之后魏少玄亲率越家军前来以示投诚,这局势变化于她而言本是柳暗花明,她却觉得前路前所未有的迷茫。
以前年少时,她只觉得中原辽阔无垠,待成就兄长的霸业,定要好好游历,看尽天下奇人异事,吃足风味美酒佳肴;后来她到了金陵城,看着那些身居高位的仇人呼风唤雨、猖狂无道,便一门心思想着如何扳倒他们,无所畏惧也无所谓后路。
但现在,好像五湖四海皆可任她行,可又不知该往何处而行。
*****
去西夏这一路上,同行者除了迦叶、迦谷外,还有个比糖人还黏的周沁。符二不在,这小徒弟大抵是担心师父痛失挚爱容易想不开,总是变着法的跟着她转,最初几日,长陵基本在神游太虚,倒也不觉得什么,近来愈发能感到她的聒噪,只是吃一顿饭的功夫就问了三次要不要关窗,长陵终于不堪忍受道:“小沁,你要是觉得冷,可以自己关,无需问我。”
周沁巴眨着眼有些发愣,“师父,这句可是你这一路上对我说过最长的一句话了……”
看长陵脸色不对,忙比划了一下窗外,“主要是你都没发觉外头那么多眼睛盯着……”
长陵略感疑惑,走到窗边往外一瞥,骤听一阵齐声惊呼,但见对楼走廊、隔壁间阳台、以及楼下街摊都堵满了前来看热闹的人——来看传闻中死而复生的战神越二公子的。
“天呐,那就是越二公子么?”
“听说越二公子本是个美人,我呸,这哪里是美人,简直就是个仙女!”
“难怪时隔这么久,天下群雄还对她念念不忘……”
“哎,我听说这次东夏兵乱,贺家的侯爷就是为了……”
长陵直接关窗,背对着饭桌道:“再遇到这种事,直接关窗。”
闲人爱嚼舌根,无关喜恶,待魏少玄把这些无聊散客遣走之后,一行人马继续前行,夜幕降临时方入长安城。
长安的夜依旧是灯火通明,市列珠玑,周沁趴在马车窗边,一双眼根本看不过来,而长陵却根本无心去看。
若只是为了给长盛治病,江陵郡也非不可,她之所以舍近求远,除了想要亲口向魏行云致谢之外,尤是为了那句魏少玄透露过的身世。
他说,叶麒是西夏当朝皇帝元珏的亲生儿子。
*****
长安入夜分外冰冷。
但将军府却无甚寒意,几人刚踏入院子,都能感觉到卧厢内拂来的暖风。
这一进院落五间房,留给长盛的正房另有耳房,迦叶和迦谷担心府中外人照料不周,分住两侧;长陵与周沁则在对屋,院落不大,都无需推开门窗,对门境况一听便知。
比起这一分不言而喻的妥帖,早已等候在屋内的几名太医更让长陵感到惊诧,虽然他们诊过脉后差点没因各自不同的意见打起来,好在达成一致的一点是对长盛的苏醒都抱有希望——倘若一个人当真没有自我意志,是很难恢复到这个地步的。
太医们前脚离开,魏行云后脚匆匆赶回府邸。
他还是一如记忆中那般身躯凛凛,走路带风,虽说两鬓间的白发暴露了他的年纪,但看他几句举手投足凛然生威,显然是独当一面惯了,不再是当年那个耿直的副将模样了。
但眼神还是不太好。
长陵就站在门边,没来得及说话,他就直接忽略掠过,径自往屋内踱去,一见到榻上的长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起来。
她在看着魏行云微微发颤的背影,才后知后觉地看到了他的苍老。
其余众人自觉屏退离开,魏行云自顾自地跪在床边,喃喃低语追忆起诸多旧事来。
他不知长陵在他身后,也不知长盛能否听到,有些话埋藏在心里太久,还能有机会得以倾吐,也算是一件幸事。
长陵静静听着,一瞬间像是被拉回了枕戈待旦的岁月里,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好一会儿,等到魏行云发现这屋中还有一个漂亮的姑娘时,才收敛起身,问说:“姑娘也是随大公子同行的吧?不知二公子人在何处?”
长陵忍不住牵起了嘴角,一笑之下反倒有些酸涩:“魏将军,我就知道你认不出来。”
魏行云一听,难以置信地望着她半晌,才道:“二公子?”
其实那些死而复生的奇事,除了叶麒和迦叶他们之外,长陵没对其他人提过。但面对魏行云,她也不愿多加隐瞒,没有想到他听到一半,就不能自己地跪下身道:“二公子,是我愚钝,只道你们是遭雁人所害,不想这背后竟……早知沈曜如此歹毒阴险,当日我便是拼死也要他为那些逝去的将士们陪葬……”
长陵扶他起身,“魏将军,你能率我越家一支逃出生天,又能另择新主为半壁中原遮风挡雨,此间功德,已是无上。”
“二公子岂可如此说?”魏行云当即道:“我当年蒙冤受辱,实是走投无路,不得不借前梁之名稳固军力与沈曜抗衡,但十年来,我心向何处,志在何处,二公子既见军旗与兵符,如何还能不知其中真意?”
“魏将军……”
“不错,我一日是越家的将军,这一生就都是越家的将军。”
长陵看他如此语气笃定,不由一怔,“可是……”
“若二公子想问的是西夏的君主,我与他的关系,你应当也有所耳闻,”魏行云道:“元珏昏庸无能,为了稳固自己的势力施行酷政、赋税苛刻,置百姓生死不顾,我看他不顺眼良久,如今你和大公子平安归来,既是上天有意,行云敢不顺天而为?”
长陵没料到他上来就说的如此直白,一时语塞,魏行云见她似有顾忌,又道:“还是你担心此举会引发西夏动乱?其实元珏手中并无实权,纵是江山易主,也无需大动干戈,何况我听闻二公子已被拥为新任盟主,待天下人得知大公子归来,众望所归本也是顺应民心……”
长陵打断道:“魏将军能有这份心,长陵已感念在心……只是现在,我大哥尚且昏迷,能否醒来尚且两说……”
魏行云道:“大公子吉人天相,如何会醒不过来?”
长陵看魏行云神色激动,不愿在这会儿与他再来口舌之争,她眸光微微一转,换了个话题道:“此事还得看我大哥意愿……我倒有另外一个问题,听少玄说,此次你们赶来相救,是与贺瑜有言在先,而西夏皇帝没有阻挠,是因为他的真实身份是……”
魏行云点了一下头道:“不错,贺侯本不姓贺,他是元珏亲生儿子,本名元辞。”
元辞?
头一回听到这个名字,长陵的神经不知不觉地紧绷起来。
“说起来,若非是前年太子薨逝,皇帝三番五次派人秘密前去东夏,我也想不到那位鼎鼎有名的贺侯居然是他的儿子……”
长陵低声道:“既然元珏是前梁宗室的皇子,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孩子沦落到贺家去?”
“我只知贺侯的母亲叶沛本是出自武林世家的绝色女子,二十多年前梁宫遭变,元珏为求自保,先假意让叶沛与叛军周旋,又不惜将她与腹中孩子一并抛下,直到叶沛为贺康文所救,成了他的妾室。”魏行云说到此处,微微摇了摇头,“其实前朝的宫闱之事,我也知之不祥,但十年前我扶元珏为帝,彼时正逢贺家内乱,贺康文死后,叶沛遭贺家苛待而病故,他那时对自己的这个儿子只字不提,足见他不仅懦弱无能,更是凉薄寡义……”
看长陵静静站在原地听着,魏行云长叹一声:“反倒是贺侯,倒真是一号人物,自幼体弱多病,不受贺家待见,却能在贺家临危时妙计连出助贺家度过危难,得贺老太爷赏识,拿下了主事之位……”
原来这就是他的身世。
原来他让她唤他叶麒,只因他知道自己不姓贺,更不姓元。
长陵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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