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之后》第172章


却腾地起身,跪在床上警觉地四下环望,那神情宛如觅食的豹,可眼中又布满惊恐……
这一举把皇后惊到了,昨晚他也亦是如此,但她没敢问,今儿耐不住了。
“陛下,您是要找什么吗?”她跟着起身问。
陈湛推开她,示意安静,谢瑶吓得连呼吸都不敢了,直到身边人缓缓躺了回去她还直愣愣地坐在那。陈湛看着她僵直的背,手覆了上去。突然被碰,谢瑶惊得一个激灵。
“睡吧。”陈湛摩挲着她背安抚,拉她躺下了。
谢瑶哪睡得着,攥紧了被子小声唤道:“陛下……”
“嗯?”陈湛轻应。
“方才……”
“方才吓到你了?”陈湛偏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还僵着,便伸出胳膊将她搂进怀里。陈湛怀里暖融融的,嗅着他身上龙涎的味道,谢婉紧张却又无比安心。成婚这两日皇帝一直待她体贴,她极是满足。“没有,我是担心陛下。”
陈湛沉默,良久叹了声道:“这么多年,都养成了习惯了。都道皇子至高无上,可谁又知皇子的苦。我出身低微,比不得陈泠,自小无人怜惜便罢了,可还是免不了成为人家的眼中钉。你知道我身子为何弱吗?是因为九岁那年我误饮了‘不干净’的东西被毒害的,养了足足五年才恢复。可从那以后,这些事便没断过,下毒的,闯敬王府的,还有离府被行刺……你知道我每天晚上都不敢在自己寝殿的床上睡,而是躲在床脚,蜷成一团。有时候冷得实在忍不了了,可我还是不敢上床……”说着,陈湛似无所依靠一般抱紧了怀里的人,他明明高她那么多,可眼下却像个孩子一般贪婪她的温软……
但凡是个女子感受到丈夫无助时没有不心软的,谢瑶也是个普通的姑娘,即便面对的已然是九五之尊的皇帝,可她还是莫名地疼惜他。
太后无数次嘱咐她要取悦皇帝,还争夺皇帝的心。可眼下还用刻意讨好吗?心里被一股子柔情添满,她也抱紧了他,柔声软语道:“陛下,臣妾陪着您。”
“你一直陪着我好不好……”陈湛像个撒娇的孩子,脸埋在她颈窝蹭着,谢瑶心都化成了水。
两人同龄,但相对而言,同龄女子往往比男子成熟更早。怀里人是天子,可他也是个孩子,他也有怯弱的一面……若非信赖他如何会把这一面暴露在自己面前。
一种类似于天性的怜惜升起,谢瑶什么都不顾了,推开陈湛,抚摸着他的脸,泪眼婆娑却坚定道:“臣妾是陛下的人,无论到何时,妾身都会陪着您。”
陈湛攥住了她的手,眸色清澈而笃定道:“只要你支持朕,朕立誓此生不负你……”
……
第二日清早,帝后来请太后,三人同去皇陵。
祭坛提前已经准备好,方阵已列。皇后跟随太后在下,身着衮服的皇帝独自一人登上祭坛。时辰即到,按照仪式,皇帝先祭天地,随后面向皇陵祭奠宗祖。
由钦天监仪臣唱和安神已毕,皇帝行叩拜大礼,他身后太后皇后及一众臣子皆随之伏地而拜。
繁复礼仪皆过,最后则是皇帝对先祖上祭辞。陈湛面向皇陵,良久未动,仪臣再次唱和提示皇帝。陈湛回身转身远眺南方,眼见远方尘土飞扬,浩浩汤汤的行军声似在山中回响,他深吸了口气,神色肃穆,对着天地郑重而拜,朗朗之音响彻天地道:
“今高祖六世孙陈湛,向天地诸神请罪!”说罢,还没待众人反应过来,他伏地施礼;随即再拜,喝声道,“今高祖六世孙陈湛,代父向先祖及先帝请罪!”
这话一出,旁人没懂,太后可是懂了。她怔了住,开口便吼道:“皇帝!先祖面前不得妄言!”
陈湛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伏地复拜,再次朗声道:“今陈湛,代父及陈氏一族,向枉死的五千英魂请罪!”
“陈湛!”太后忍不住了,目眦尽裂,赤红着双眼吼了一声。
第120章 局
齐娀瑶顾不得忌讳,顾不得礼仪; 顾不得太后的威严; 更是连个妇人的颜面都不顾了; 奔着祭坛便要冲上去。妇人不得登祭坛即便她是太后也不行; 众人将她拦下,连皇后也惶恐地去拉她。
“皇帝,你胡说什么!这是祭祖!你忘了你的身份,忘了你身在何处了吗!”太后扯着嗓子吼道。
陈湛淡定如常。“母后; 我没忘。就因为我没忘; 所以必须将这些告之天下!”
齐娀瑶仰视陈湛; 冷笑道:“陈湛; 你是皇帝的位置坐够了吗?”
“‘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你只知‘名’正言顺,您可曾想过我不能以德正己身何以号令天下,何以一统江山。您以为父皇的那些事瞒得住吗?四方战乱,九边不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天下需要出力的地方太多了; 我不会如父皇; 把心力都用在饰垢掩疵上; 让谎言耗尽精力。
谎言需要另个谎言去圆; 罪行需要新的罪行去掩饰,无止境。他图谋皇位陷害先帝,如此罪行他不曾悔改; 偏就要用那五千将士的英魂去遮掩,罪恶滔天,接下来您还想我用何等罪行继续掩饰?仅仅灭荀正卿的口?这怕不够吧!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凡是介入案件的人,哪个我应该放过?还有眼下这些人……他们如今也知道了,您想让我灭他们的口吗?”
陈湛这话给大伙吓了个激灵,众臣皆伏跪在地,屏息不敢言语。
然愤怒过后,齐娀瑶竟异常的平静,她不断后退,距眼前人越来越远……直到她退进了礼部尚书谢兆及宗族王公一列中驻足,在一众人的簇拥下冷笑。
“即便你今日说了又如何?你放眼看看,如今在场的哪个会听你的。”
陈湛扫视,果真无一人敢与他对视。他明白了,今儿祭祀果真是她设计好的,她想困住自己。陈湛盯着太后不语,面色阴沉,眸中的恨意毫不加掩饰。
而齐娀瑶却平静地与他对视,缓了语气道:“你我母子一场,我敢对天地祖先道,我未愧对你一丝一毫。我尽心尽力,为你我铺路,我们好不容易熬到今日,你便这般说毁便要毁了?这成果不是你一人的,你有征求过我的同意吗?”
“您不是也未征求意见,把我困到这了。”陈湛冷道。
“那是因为你一意孤行!”齐娀瑶喝声。
陈湛坚定道:“我不是一意孤行,我是还天下人一个公道!”
“皇权即是公道!”
陈湛实在无话可说了,默然叹息。齐娀瑶再次缓了语气,毕竟她和陈湛是一体的,若是他不保,自己也好不了。“湛儿,听话,你还小,这里面的事你还不懂。听母后的,就这一件事,就这一件事你不要管了,让母后来做好不好。只要这件事一过,你还是你的皇帝,不管前朝后宫,母后再不插手任何一事。你向来最听母后的话了,我们有缘成为母子,我珍惜你,你便不能疼惜母后吗?母后为的不也是你。”
“你为的是你的地位,为的是你齐家荣耀!”
陈湛本不想说这些,因为不管她为了谁,毕竟她照顾了自己这么多年,也成就了自己。然她不可能就此罢休的,她今日能插手此事,日后必然也会左右朝政。
眼下,是齐娀瑶无话可说了,她只能按原计划行事。本来还是护卫皇帝的锦衣卫,眼下却纷纷上前,“请”皇帝下祭坛,回行宫“歇息”。
陈湛没动,依旧眺向南方,随即目光扫视众人。冷道了句:“事实你们都已经清楚了,即便这事过了,太后会放过你们吗?”
这话够狠,众人心慌。
太后的狠绝大伙瞧了个清楚,若是陈湛什么都没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即便软禁了皇帝,过后也太后也不会奈何他们。眼下便不一样了,陈湛说出了这个天大的秘密,且他方才所言没错,一个罪行另一个罪行去掩饰,太后今儿此举为的便是掩饰罪行,那么往后的日子,他们谁能逃得过去。
众人惴惴,一时都僵住了。太后依旧喝令,然此刻,那浩浩汤汤的声音越来越响彻,越来越近,一众人都屏息愣住了。
随即一队人马出现,为首者朗道一声:“臣救驾来迟!”
太后彻底懵了,眼前人不是虞墨戈又是谁!
怔愣间,大部军队随之而来,朝东西两侧将皇陵包围。为首将者勒马驻于祭坛前,二人下马,大伙瞧清了,是虞孤鸣和徐井松。二人连夜聚集,率三千营骑兵及虞璟所掌的神机营,同京城戍卫的卫所士兵汇集。太后怕打草惊蛇,只是调动了五军营部分兵力,眼下,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即便应付得过,然接下来跟上的几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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