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世家》第20章


被绑成棕子这么久,还抬着头,她的脖子都酸死了。
许有臻板脸问道:“你这是无话可说了?”他朝旁边的人扬了下头,先前拉着叶青彤的卫兵解开她手脚上的麻绳,扶着她站起身。
叶青彤懒得再理他,转了转有些发麻的脚踝,有气无力地说:“许四少,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也说了,我这个人留不得,横竖都是一死,我还说什么?不过,都说行刑前要给吃顿饱饭,这天色已晚,你好歹让我吃完饭再上路吧。”
听得许有臻一滞,这个女子,真是与众不同,到了生死关头,竟然还惦记着吃饭。
不过,连自己也有些饿了。也罢,就当相识一场,让她吃了饭再上路吧。
他招了一个卫兵到跟前,“去让厨子备饭。”
叶青彤却在想,也不知道火车上那个厨子还在不在,原想着向他请教几道菜的,眼下看来,是没机会了。
她故意避开自己就要被杀的事情,胡思乱想些其他,这个时候,她怕越想会越恐慌,越怕死。
于这世间,叶青彤唯一惦记的,放不下的人也不过只有一个紫苏,她只盼自己这一死,妹妹能明白些道理,别被人蒙骗下去。
连未婚夫婿都靠不住,为了个半信半疑就要了她的性命,紫苏怎么也不该相信一个萍水相逢之人了吧……
如果抛开彼此那一点暗生的情愫,叶青彤其实不怪许有臻会这么做,做大事的人,不能有妇人之仁,杀伐决断,举手无悔,才是一个霸者该有的姿态。
留下她,万一真是奸细,无疑于养虎为患,给自己找个麻烦在身边,毕竟,没有千年防贼的道理,索性杀了,干干净净,一了百了。
只是,那眼角眉宇间偶然闪过的深情算什么?那令她心慌意乱的凝视算什么?那生死关头都不离不弃的相携算什么?
难道那些都只是她的错觉,她在自作多情吗?
她面上虽然没有露出丝毫端倪,心中却犹如被滚油淋了似的,煎熬得不行。
不顾众人惊异的目光,解绑之后,叶青彤就径自坐在八仙桌的另一边,拿过桌上那唯一的茶碗,用茶水洗洗涮涮之后,倒了一满杯茶,“咕咚”一声喝了下去。
那是热茶,尚且冒着热气,这样喝下去,看得人都觉得心里一烫。
叶青彤又倒了一杯,两只手却抖得似是拿不稳茶碗,茶水泼了些出来,烫得她的手立刻有些红肿……
许有臻挥了挥手,旁边的人都退了下去。
“你这丫头,大热天儿这么烫的茶怎么能直接喝,有没有烫着哪里?”许有臻抓过她的手就去擦水渍,手才触到叶青彤的皮肤,就觉着冰凉一片。
原来,她也会害怕!
叶青彤抬眼看着他,死死咬着嘴唇。
“你已经要我死了,还管我烫不烫的干什么?”说话间,她的委屈汹涌而出,两大滴眼泪“吧嗒”掉下来,砸得许有臻手背上,他只觉得心火烧火燎的疼。
许有臻也觉得自己可笑,但刚才那句话,那个动作,他完全是不由自主。
如果再留下去,他害怕自己会改变决定。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二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
他还记得在日本读陆军士官学校时,有位老师给他们讲三十六计中的美人计时说的这句话。
这么些年,他的身边没有断过各个方面派来刺探军情的女人,从来无一得逞。他也很希望,叶青彤清清白白,只是一个杏林之家出身的闺秀,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哪怕他不能娶她,她也能好好的嫁给其他人,平静安顺的过完一生。
如果时局稳定,他可以留她在身边慢慢探清底细,可是时局动荡不安,哪怕一点点不稳定的因素,他都必须将其剔除。这般动荡的年月,政府**,内乱频生,列强环伺周围,党派割据争斗,他连自己的婚姻都顾不得,如何能顾那一点点暗生的情意!
在这样的争斗漩涡中,不管是为大局,还是为私欲,他的家人或多或少都会被时局牵涉其中,国破何以家为?
乱世里,对家人最好的保护便是在枪权底下,就像许家从前威霸一方,是因为握在手里的兵权,改朝换代之后照样列身新贵,是因为他许有臻权倾朝野。
军人出身的他,自是懂得如何取舍。
他所取的,是大善而非小仁,在此乱世,于国于民而言,他若不够狠辣,就是无用之人。
所以,他不敢赌,他也没时间赌,他不能输,他输了,南地难保不会再度时局动荡,民不聊生。
他,只能舍了她。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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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时间
不管真相如何,他其实并不愿如此对她。
许有臻的嘴唇轻轻动了两下,眼睛里泛起一抹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既然不要人管,你又为何要哭?”
叶青彤哪里肯讲真实的原因,她抹了一把泪,连连摇头,“是水太烫了,疼的。”
“既然如此。”许有臻端过她手上的茶碗放在桌上,“就等茶凉一凉,再喝。”
叶青彤惊讶地抬头看了看他,像是一时之间不明白为何他会如此对她说话,但转瞬之间,她就冷笑道:“四少这是内疚吗?可是,这世间其他的事情可以弥补,掉了脑袋送了性命,却并无起死回生之术来挽回。”
许有臻沉默了一会,问道:“除了一顿饱饭,你还有什么要求?”
“我想洗澡,干干净净地上路。”
这一路上,枪林弹雨,泥沙打斗,军装已经被汗浸的裹在她身上,如同一块铁板似的**,十分不舒服。
如果必须要死,叶青彤希望自己不要太难看。
“好。旁边有间屋子,你到里面先休息一下,我让人去准备。”走到门口,许有臻又回头道:“我这就要走了,你也知道,没有时间耽搁。”
叶青彤木然地点了点头,是,没有时间,所以他宁可错杀了她,也不能留在身边慢慢查明!
许有臻站起身走了出去,在屋檐下给卫兵交待,晚霞把他的背影勾勒得如同镶了红云,傍晚的风从开着的门窗徐徐吹进屋子,似有无尽温柔。
这会儿,他倒不让人绑着她了,是笃定她逃不出他的掌心吗?
里面的那张屋只有一张床一把椅子,虽然简单,倒是收拾的干净,叶青彤坐在床边那把摇椅上,像是过了很久,又像是她只打了个盹的时间,两个大木桶送了进来,两个卫兵提了四五回热水,才将木桶盛满。
衣服是一个大嫂拿过来的,想来应该是这里帮厨的。一件密合色织绵的旗袍,还有一双梅子红绣着花的女鞋,做工不算好,胜在布料还算舒服。
“这附近也没什么好东西,小姐您将就着穿吧,衣服可能买大了,您别见怪。”那个大嫂神情间甚是恭谨,“我就在隔壁,您洗完了,就唤一声,少爷都安排了,随时可以开饭。”
不等她的回答,将衣服搁在床上,掩了窗户,走出去还不忘关好门。
叶青彤呆怔了一会,才脱了身上的衣服,抬脚进到了木桶里,从头到脚洗起来。
她洗得很慢。
洗完之后,又用另一个桶里的热水上下冲洗了一遍,才起身换好衣服,将扣子一颗颗系好,穿上鞋。
多讽刺,鞋子上绣的花,竟然是并蒂莲。
并蒂莲,一枝茎杆花开两朵,有同心、同根、同福、同生之意,谕夫妻恩爱,美满幸福。
她披着湿漉漉的头发,走了出去。
“吃吧。”走出去,却发现许有臻并没有走,他坐在桌旁,看看叶青彤,指了指桌上才端过来的饭菜道。
他的头发也是湿漉漉的,显然刚刚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军装。
不是说赶时间走吗,怎么还在这里?
叶青彤心里虽有疑惑,却并没有问出口,拉开椅子,自顾自盛了碗饭,说了句,“还真是最后的晚餐,这么多的菜。”就吃了起来。
桌上摆着清蒸小黄鱼、油焖笋、糖醋小排、芦笋木耳炒鸡蛋、红酒烩牛尾、山药薏米蘑菇汤……满满当当,很是丰盛。
“怎么这次不帮我盛饭了?”许有臻似乎心情很好,与她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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