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长情》第37章


沈渊随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看,在右侧首排第二位那席空着,首席坐着一名暗红锦衣的女子,神情倨傲,尖瘦的下颌替她添了几分凌厉的气势。她眉眼有些熟悉,沈渊思忖片刻却未能想起到底是何人,只听身旁的那个宫女有些紧张地又喊了一声:“公主……”
“嗯?”她看过去,那宫女惴惴不安的神色映入眼底,让她有些想发笑,余光又发现贺雍也在看着她,是怕她又不按常理出牌?沈渊轻笑一声,道:“有劳。”
那宫女松了一口气,果真将她引到了那张矮几前,躬身作礼,恭敬地道:“请公主入座。”
一旁那倨傲的宫妃只淡淡瞥了她一眼,又将目光落回了入座正席的贺雍身上。沈渊入座后看了看她,又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贺雍,对这个女子的身份约莫猜了出来。
她应该是淑妃萧殷,萧康长女,在贺雍还是嵇安王时入王府为侧妃,是个精明果敢的性子,可惜是个女儿身,可惜入了宫廷门。沈渊不免有些感叹,这世上与她相近不愿输于须眉的女子不多,这一个,却偏偏折在了这深宫之中。
她眼底闪过一丝光,有空她该与这淑妃娘娘聊一聊。
贺雍在主座上坐定后,开口道:“今日邺宫双喜,自当普天同贺。三杯先敬天地敬诸卿,禹国河山万里,莫失莫忘!”
言罢他三杯已尽,席间之人也一应跟随饮酒三杯,有不胜酒力或不宜饮酒者也以茶代酒。沈渊看着贺雍意气风发的模样,三杯酒如白水般入腹,宫廷御酒也是寡淡,她嘴角轻抿,又听贺雍继续道:“这一杯,敬南戎世交,如今敬武公主不远万里前来与朕结姻亲之好,朕深感慰藉。”
当贺雍提到南戎时沈渊便已站了起来,但见银衣朱裳三尺裹身,她风姿傲然独立高台风月间,笑得雍容尊贵,尽显皇家风范。玉白的手指持琼觞而起,指尖流转着浅淡的月华,她举杯间宽大的衣袖随风而扬,倒有几分不拘尘世的洒脱,琅琅然开口:“国之邦交,岁相问也,姻相聘也,世相朝也①,敬武此番以姻亲为聘,敦睦邦交,虽万里之远,不能相阻,山川难行,不能相弃,秉赤子之心,但请贺帝不负!”
“敬禹国与南戎,愿永世为好!”
她卓然的身姿似天地间最耀眼的明珠,集日月之光,贺雍眼底掠过奇异的情绪,然后起身举杯,道:“永世为好!”
贺雍这一起身,在场的其余人哪还敢安居在座,也纷纷起身举杯饮进,就连身侧的淑妃也端起了酒杯,眼神有些复杂地看向她。
沈渊察觉到淑妃的目光,便偏过头对那高傲的美人报以自己最和蔼可亲的笑容,哪知淑妃与她目光交接时一怔,随即又收回了注视,神情冷淡地饮尽杯中酒后坐下。
沈渊有些惆怅地坐下,觉得自己有生以来头一次想要和美人做朋友却被拒绝的这种感觉很是失落。
皇后与太后在敬酒完后都各自出言询问了沈渊路上来时的一些情况,都是场面上的问答,沈渊回答得滴水不漏,太后颌首对贺雍道:“行了皇帝,宣读册封旨意吧。”
贺雍略略点头,对身侧的内侍说道:“吴喜,宣旨。”
沈渊倒是不太在意册封的位份,在她看来即使是个末品的宝林也无所谓,她又不是来与这干女人过家家的,但她还是很好奇贺雍心中的敬武究竟价值几何。
皇后嘛,沈渊瞥了正席上的赵氏一眼,挑起一抹笑,一国之母哪能及一国之主来得痛快?
不过她隐约感觉背后有几道不善的目光,她微微侧头向后看去,那几个妃嫔便立马收回了目光,但仍在窃窃私语,沈渊耸耸肩,便又转回头来自己替自己斟了杯酒。
片刻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是衣料在地面摩擦的声音,一行内侍从后绕来,手捧一卷明黄圣旨,为首的御前内侍吴喜高声唱道:“请敬武公主接旨。”
沈渊缓缓站起身来,停在内侍面前,负手在后,昂着下颌,道:“请公公宣旨。”
吴喜有些难堪地看着昂首挺胸的沈渊,见沈渊依旧不为所动,便投了个求助的目光向自己主子贺雍,贺雍笑道:“无妨,朕给敬武一个恩典,往后宫中场合,都可以不跪。”
“陛下!”
一旁的赵皇后脸色霎时变了,忙道:“陛下,这于理不合……”
“哦?于理不合?”贺雍瞥了赵皇后一眼,淡淡说道,“敬武身负南戎,行礼便意味着南戎一国之礼,难道皇后认为除朕之外,宫中有谁能受得起?”
赵皇后嘴唇动了动,眼里的神色黯淡下去,垂下眼道:“您说的对,臣妾失仪。”
帝后二人的争锋相对让沈渊挑了挑眉,但她仍旧笑意浅浅地对着贺雍作了个揖,道:“谢陛下恩典。”
贺雍十分大度地摆了摆手,示意吴喜继续宣旨,吴喜答了声喏,然后高声宣道:“资尔敬武肃雍得茂,静正垂仪,生则为骄,金枝秀毕,温懿徽柔之姿,履信思顺之美。今册为妃,封号曰靖,赐居平澜宫灼华殿,钦此。”
靖妃。
安定为靖,思念为靖,止息为靖,治理为靖,另有图谋为靖。
沈渊勾起笑来,靖这个字啊,从这个封号看起来,贺雍实实在在很了解她。
就在吴喜刚刚宣读完圣旨后,从妃嫔席间突然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陛下,万万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①引用《周礼?秋官?大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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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副本正式开启~
☆、不祥
沈渊偏头看过去。
果然是方才那几个鬼鬼祟祟的妃嫔,听了那句话贺雍皱眉道:“周贵人,有何不可?”
出声那个贵人站起来,她模样姣好,一身鹅黄宫裙更是衬得她白如凝脂,周贵人看着沈渊,开口道:“敬武公主乃不祥之人,不宜册立为妃!”
不祥之人?
台上一片哗然,这四个字入耳后贺雍眼底闪过暗沉的颜色,沉声喝道:“荒唐!不祥之兆在何处?朕怎么没有看到!”
周贵人急忙道:“那异象就在邺宫中,不信您可以……”
“好了!”贺雍大手一挥打断周贵人的话,神色阴沉地道,“周卿酒后失言,来人,将周贵人送回去。”
“陛下!”周贵人面色惶然,眼见着宫女上来扶她便拧着身子不让宫女搀扶,她气得哆嗦,一张俏脸倒显出几分桃红花色来,嚷着:“不要你们扶本主!本主没醉!”
周贵人这般不识体统的模样看在眼里,贺雍眉头锁得更紧,正想让侍卫直接将她架回去,却听得一声轻笑。
那笑声如惯看人世沧桑的仙人,无情却悲悯,贺雍抬眼看去,沈渊素手拢在袖中,端丽地站在华灯下,如看闹剧一般看着周贵人,开口道:“陛下,请让这位贵人说完。”
“敬武也很想知道,敬武究竟是怎样一个不祥之人,引来了这邺宫何等惊天的异象,让这位贵人心生惶恐!”
沈渊已经这么说了,贺雍也不好再拦,挥挥手让宫人退下,沉色看着周贵人,道:“讲,若所说有不实之处,杖责三十。”
周贵人被沈渊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虚,眼神闪躲一下,往旁边瞥去,看到周围几个妃嫔的目光后随即又挺直了腰板,道:“今日晨间,妾在去羲和殿晨省时途径御花园,盛夏的天,御花园中的花却没来由枯死大片,一派凄凄惨惨地景象,便是叫了花匠来问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此事妾已禀告了皇后娘娘,娘娘可以做主确有此事。”
贺雍看向赵皇后,皇后点点头,轻声道:“这事本宫知道,花匠也说蹊跷,这才六月间,万花枯死也是没道理的。”
周贵人见皇后似乎是站在自己这边,心里暗自窃喜,言语神情也变得自信起来,她瞥了沈渊一眼,继续说道:“午后妾与几个姐妹去戏鲤池边赏景散心,还未近池边便闻着好大股子恶臭,走近一看,满池的锦鲤都翻了鱼肚白,飘满了池面,岳嫔还被吓得晕了过去。”
她看向岳嫔,道:“岳姐姐,您说是不是?”
坐在一旁的岳嫔有些不自在地拿手绢掩了口,低低地说了声:“禀陛下,周妹妹说的是实情。”
“您当时在城门迎敬武公主,可没瞧着那景儿,真是骇人,”她越说越利索,盈盈一个眼波抛向贺雍,撒娇道,“妾都被吓着了,您瞧,今儿席上的菜肴妾都没胃口动呢!”
旁边一个妃嫔搭腔说了句:“是呀,妾今天也见着了,好好的一池鱼怎么就这么死了,真是怪说模牡紫胱拍皇怯惺裁词露⑸耍础?br /> 周贵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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