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毒无解,事不过三》第49章


她看了好一会儿,才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杨眉此时方感觉到那种濒临死亡的恐惧,这种恐惧比刚才路秋拿着刀扼住她命门时要强烈万倍,身体不由自主便战栗起来,难道今日真的要把小命送在这里?她突然便为自己此前所有天真的幻想感到羞愧,早知如此,昨晚就该赶紧跑路,别人都是送货上门,只有她是送命上门……
拓跋览原本心中虚空,急待她一句话将他心中那个空洞填满,见她始终不语,心中不由焦躁,手上便加了力气,“我问你刚才说什么?”
杨眉听他嗓音极其嘶哑,心中不由一软,弱弱的回了一句,“你不是听见了么?”
拓跋览见她脸憋得通红,指上不由自主便松了下来,右手虚虚地笼着她咽喉,“再说一次。”
杨眉心知此时已无退路,便把心一横,苦涩道,“我就是那个顾三,那个在南边对你下毒,一路追杀你的顾三。”
拓跋览右手一抖,突然便松开她,扶住床沿撑着身体,垂着头,身上不住发抖。
杨眉心中担忧,不由自主便要伸出手去扶他,刚刚触及他手臂便感觉到那薄薄的中衣下灼热的温度,心知他这会儿病势加重,只怕又烧得更高了,忙去扶他胳膊,劝道,“你赶紧歇一下,我慢慢给你解释——”
一句话还未说完,拓跋览手臂一动避过了她,右手往前一探,一把握住她手腕命门,杨眉尚不及问他,便觉一股冰冷的寒意自掌间沿着手臂蜿蜒直上,仿如一支冷箭射在心窝,直冻得她浑身哆嗦,不多时只觉腹间一波接一波剧痛,仿如一把刀子在腹间不断搅动,忍不住便哀叫出声。
拓跋览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手,面上便勾起一个十分凄厉的笑来,“居然真的是你。”
他这一松手杨眉便觉腹间痛楚消失,只是仍然冷得发抖,哆嗦道,“你什么意思?”
“早就听闻顾三小姐跟随雁荡山玄机真人修得煦日心法,与我太阴真气相生相克,刚才滋味怎么样?还不错么?”
杨眉心中一动,他这是并不信她所说,要亲自试一试才能相信?抬眼见他虽然强自镇定,身体却在不住地发抖,不由心中酸楚,便想豁出脸皮不要,好好求求他,就算她真是顾三又怎样呢?就算真是顾三,她仍然还是她呀。
拓跋览此时只觉胸间空了一块,有冷冷的风从那里不间断地穿过,他虽然额上烧得火热,身上却冷得发抖,冰与火两头都在烧灼着他,他便在这两种煎熬中生出一种极深的自厌来,这么荒谬的人生,再继续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只是白白给人平添笑料罢了……
杨眉正在琢磨该怎样开口求他,眼见他把一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移向窗外,却并没有一个定点,只是那么虚虚地看着,口中问她,“好玩么?”
杨眉听他声音十分缥缈,心里便生了惊惧出来,这种惊惧竟比早前他扼住她咽喉时还让她感觉恐惧,忙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拓跋览漠然道,“三小姐这一路把本督耍得团团转,可是十分有趣么?”
他这是在说她在玩弄他?杨眉大急,便口不择言道,“我没有!我……我其实也刚刚知道我就是顾三小姐,我没有骗你,我以前真的是杨眉——”
拓跋览收回落在虚无中的目光,垂首看了看她,眼中慢慢现出厉色来,“杨眉?你还配叫这个名字么?”
杨眉被他一句话堵在那里,不上不下的,只能十分无力地又重复了一遍,“我真的没有骗你。”
拓跋览盯着眼前这张脸,就在一刻钟之前,他们还在亲密无间,不,也不对,只能说他与她亲密无间,对她来说,这一切只不过是一个局,一个她顾三小姐捕猎的局,这局中唯一的那个猎物,就是他。可笑他拓跋览自以为不可一世,到头来终于仍是做了别人网中的兽,如今困在那里,被人豢养取乐,被人扒皮拆骨。
他此时只觉胸中那颗心已经被焚作一堆灰,浑身上下只余了一种无力来,便开口问她,“三小姐还想要什么?”
第46章 我想要你
杨眉茫然道,“什么?”
拓跋览此时唯一的感觉只有疲倦,如今图穷匕见,什么颜面尊严都已被眼前这个人踩在了足底,碾成了尘泥,再没有什么能丢掉的了,便也不再矜持什么,自暴自弃地问她,“三小姐玩得够了,既然已经杀了我羽翎府卫,想必也是不打算再接着玩了,今日到本督门上,难道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么?”
杨眉急道,“我没有杀他!”
拓跋览侧首看她,桃花眼中笼了一层迷茫的雾气,仿佛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到了此时还要否认。
杨眉咬了咬牙,这该怎么解释?难道说是高进杀的?顾佑诚又怎么办?那毕竟是这个原身的亲爹,她占了别人身体,难道便光要去占别人的好处,不要承继别人的责任么?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既无法出口,不如尽皆沉默。
拓跋览心中隐秘的那一点点期翼便在她又一次的沉默中消沉下去,也是可笑,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她说她没有杀人,他便居然还有那个冲动要再信她一次……这一次被她顾三小姐耍弄得可真是溃不成军,一败涂地。
只是顾三这个人,这么些年颠三倒四早已是南北两朝坊间笑柄,却不想她人生唯一的一次成功,便着落在了他身上。
“我没有杀你的人。”杨眉不再纠缠撕扯不清的身份问题,深吸了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鼓足勇气又道,“我这么长时间也从来没有在玩。至于你问我想要什么,我想要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么?”
拓跋览慢慢的也不觉得冷了,一直瑟瑟发抖的身体平静下来,四肢百骸只余一种火烧的痛楚,胸腔中一颗心跳得时快时慢,两个太阳穴一波接一波尽是针刺般的痛楚。耳边听她这么说,便在舌尖使力咬了一下,用那一点血腥味唤回些许神智,“本督不知。”
杨眉手臂撑在床边,豁出去道,“我想要你。”
拓跋览此时看她已经有了两个人影,那声音也是忽远忽近十分飘忽,他隐隐觉得大约是听错了,便皱眉道,“你说什么?”
“我想要你。”杨眉不管不顾,乍着胆子又说了一遍,“我想要你,府督大人。”
拓跋览只觉眼前这个人影却始终晃个不住,直晃得他胸中烦闷,几欲作呕,他十分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刚才听到的那句话,虚虚一笑,讥讽道,“仍是这么不知羞耻。”
杨眉被他刺得脸上发烧,可惜自己理亏在先,此时竟连一点点怒气也提不起来。
“三小姐迷恋本督皮相,本督早已知道了。”他这么说着,早前在金陵的事一点一点回想起来,心中又慢慢生出极深的恨意来,“那么三小姐想必也还记得,本督在金陵就已说过,你之所愿,那是休想。”他一气说完,那种报复的快意在胸口灼灼地烧着,脑中昏沉越发深重,只觉得连身边床帐都在忽近忽远地不住转动。
杨眉被他一句话堵的胸口发闷,一时又羞又恼,只是那羞恼还未退去,渐渐又生出一种惶恐,就在此刻之前,她也从来也没有一秒钟想过拓跋览会真的不要她这件事。
拓跋览只觉眼前重影渐渐变得五彩斑斓,深知自己这一病倒必然非同小可,更不想再在她面前颜面尽失,心中倦意已达极点,再无心也无力支撑,便想要立刻结束这种凌迟般的对峙,朝外喊了一声,“路秋。”耳边听着脚步声进来,也不及看清来人是不是路秋,拼着最后一丝清醒吩咐道,“把她关起来,待我发落。”
一句话说完,便觉眼前墨汁一样的黑暗直扑过来,身体立时不听使唤,往那身下的黑暗之中坠了下去,坠落之势无止无尽,胸中烦闷如塞破絮,神智却始终没有离去,耳边听到一个声音惊叫,“阿览!”
谁这么叫他?错了,他不是阿览,他是北朝羽翎府督拓跋览。
杨眉眼见着拓跋览眼睛突然往上翻,身体摇晃几下,整个人便如一只翻倒的米袋子一般斜斜地栽倒在床上,发出“怦”的一声大响,黑发凌乱地覆在脸上,竟不知是死是活。
她只觉自己心跳都随着他停了一刻,定了定神忙扑过去伸手摸了摸,只觉掌下身体仿佛置身冰雪一般抖个不住,那脸颊却烫得有如火烧,急向路秋道,“快找邵医使来!”
路秋哼了一声,“老子先料理了你!”
杨眉又气又急,眼圈便红了,“我叫你快找邵医使来!”
路秋正欲发作,大门被人从外推开,却是邵之剑进来,只斜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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